第十章 摸尾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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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宴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絕不能出任何意外。

    他顧不得維係自己的計劃,當即出手施力將吊燈凝聚在空中。

    此刻,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吊燈在被凝滯住的同時,玉合歡體內驟然迸發出海神琴之力,將吊燈霎時擊成碎片。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初宴倏爾出手,將吊燈碎片分射入眾人體內,將所有人全數擊殺。

    今次老天也在助他,玉合歡在爆發海神琴之力後,當場昏厥,以至於她根本沒有看清吊燈碎片射殺眾人的情景。

    初宴將玉合歡扶坐在原地,伸手探察她體內的靈力。

    先前他與鳶尾測算時,隻測算到他將會在海岸邊,遇到一名能海神琴產生共鳴的女子。

    但照方才的情形看,此女靈力之醇厚,並非是僅能與海神琴產生共鳴這般簡單。

    海神琴之力護主的場麵,他隻在十年前那場海難中見過一次。

    此番力量是海國至強之力,向來隻為了保護海皇族人而爆發。

    玉合歡隻是人類女子,為何竟能引得海神琴之力為了保護她而被自動激發?

    開始懷疑十年前海難中,無意間將琴心融入體內的人類小女孩並沒有死。

    那個小女孩兒極有可能就是玉合歡。

    若要驗證這一臆測隻有一個方法,倘若玉合歡體內真有琴心,琴心與鮫珠靈力相通,那麽他們接吻,他的鮫珠便不會被引渡入她體內。

    苦思無益,不如用行動來驗證。

    初宴一手托住她的頭,一手扶著她的肩,將微涼的唇瓣漸漸湊近她溫熱的雙唇。

    “啪!”

    他光潔如瓷玉的麵頰上驟然多了幾道紅痕。

    他本就麵容白皙,驟然挨了這一記掌摑,側頰就似潔白的宣紙上暈開了朱砂。

    “你別誤會,我不是想偷吻你……”

    他語出一半,臉頰相近位置又挨了一起掌摑。

    “你就是在偷吻我!還不承認!”玉合歡動了真怒。

    她的第二道掌摑,力道比第一記更大。

    初宴麵上的紅暈更濃,他將頭歪在一邊,耳釘也被震落在了地上。

    他拾起耳釘重新戴好,卻發現耳釘竟然被摔壞了。

    這下他想要解釋,卻也無法將聲音傳遞給她。

    此間情形讓他想起了十年前,由於失去了聲音,他無法為自己的冤屈辯解,就這麽被宣判成了損毀海神琴的罪人。

    他恨極了這種含冤領罪的感覺,因此之後無論大小事情,但凡是有人冤枉他,他必須要說個明白。

    這一次他卻又是有冤無處訴。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癱在掌心裏的耳釘,目光滿覆委屈。

    其實玉合歡並不是一個很在意這方麵的人,適才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竄起這麽大的怒氣。

    她現在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確實過激了。

    “那個……灰王子,我適才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也不知道為何,忽然就控製不住自己了。你、你的臉沒事吧?”

    初宴搖頭不語,麵色驟然一沉。

    他收起耳釘,接著一個犀利的轉身,朝她疾步走來。

    他冰藍色的衣袂與灰藍漸變的發絲隨風而舞,加之有若有似無的氣流在他周身縈繞,他勝似一朵盛放的幽曇,明豔卻不沾染一絲世俗氣。

    可她此刻卻無暇欣賞他的美,她注意到他緊攥於腹前的拳,手背上顯有青筋暴起。

    他周身發散著戾氣,朝她走來。

    完了完了,他這是要找她幹架?

    不行,任務還未完成,現在不是與他撕破臉的時候。

    更何況以她如今半斂的靈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對不起!請你別再生我的氣……”

    未待他說完,他倏爾猛力扯過她的手腕,另一手臂箍住她的腰。

    玉合歡被他扯得一個趔趄,她愈發緊張:“他不會是要給我來一個抱摔吧?”

    抱摔沒有,公主抱倒是有一個。

    “抱緊我,我帶你衝出去。”

    初宴張口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是了,耳釘已壞,他這句話隻能自己憋在心裏。

    他放棄發聲,他箍著她腰的手收緊一分,接著他似一柄離弦的箭,自原地發射,頃刻間便已衝到洞穴外。

    在他墜地的同時,洞穴轟然坍塌,時間掐算得剛剛好。

    這整個洞穴皆是他用催眠術營造出來的幻象,催眠術是海皇族獨有的術法,需施術者心智堅定,方能維持長久。

    但是適才與她的種種摩擦後,他的心被擾亂,以至於催眠術無法長久維持。

    “你怎麽知道這個洞穴會坍塌?”

    果然玉合歡對此現象產生了懷疑。

    幸而是他損壞了他的耳釘,以至於他現在無法開口說話,這倒是無意間幫襯了他一把。

    “寫不清楚,日後告訴你。”

    初宴又回退到寫字聊天的模式。

    “抱歉,弄壞了你的耳釘,我會想辦法賠給你的。”

    初宴依舊麵色緊繃,一言不發。

    她將他渾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尋思著自己能夠賠給他點什麽有用的。

    她這才發現自他們相識到現在,他好像一直都沒有穿鞋。

    “你們美人魚雙腳接觸到地麵不是會很疼嗎?你為什麽還不穿鞋啊?”

    初宴喉結動了動,接著鎖骨處也微微起伏,他抬手寫道:“穿鞋沒用。”

    玉合歡還偏偏不信這個邪:“怎麽會沒用呢?是不是你沒有遇到合適的鞋啊?稍等,我在包裏找找有沒有什麽做鞋的材料,給你現做一雙。”

    初宴陰沉的麵容微微環視了幾分,他白皙的雙頰上漸漸又顯了血色。

    先前掌摑留下的紅痕尚未褪盡,因此他的麵容愈顯紅潤。

    玉合歡伸手在小挎包裏翻找了半響。

    她邊找還邊小聲碎碎念:“不是吧,怎麽隻有布料沒有針黹呢?”

    初宴找了塊大一小兩塊岩石,將其冰凍後自己坐在大岩石上麵,將雙腳腳踝交疊,擱置在小岩石上。悠哉悠哉地坐著小憩。

    玉合歡翻找一陣,隻從小挎包裏找到兩卷純白的錦布。

    她光顧著找東西,都忽略了火岩熱浪自足底上侵的灼痛感。

    她快步跑到初宴跟前:“我在幫你找製履的材料,你倒在這裏悠閑坐著。跟你說聲抱歉,我忘記帶針黹,不過我找到這兩卷錦布,至少可以先幫你把腳裹起來,隔斷一些熱量。”

    初宴眼中閃過一道光,接著微微歎息一聲。

    要是這世間有布能替他隔斷熱量,他何至於耗費靈力飛來飄去?

    玉合歡就知道他不信,她蹲在他的膝旁,將手擱置在他的雙膝上,輕輕晃了晃。

    “你就讓我試一試嘛,試一試你又不會掉塊肉,萬一有用呢。”

    初宴拗不過她,隻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玉合歡驟喜接著伸手去觸他的腳踝,她的指尖隻是蜻蜓點水般的輕觸,他登時時閃電般地將腳縮回。

    “啊,好燙好燙!”

    初宴雙腳的溫度與火焰石幾乎相近,玉合歡在心底感歎,他怎麽這麽能忍,竟然能被燙一路還始終一聲不吭。

    玉合歡隻覺手指都快被燙熟,她不停甩手,妄想將熱度從指尖甩飛。

    “接著。”

    初宴自腰間取下一個小錦囊,從裏麵掏出一顆珍珠擲給玉合歡。

    玉合歡雙掌相合接住珍珠,她還未來得及開口問這珍珠是用來做什麽的,珍珠便已在她掌間化作數道水流,環繞而出,治愈了她被燙傷的手指。

    她抬頭正欲道謝,卻見他白皙的麵龐上暈開煙霞一片。

    就連他的眼神也變得迷離。

    他的表情好似失了清白的少女。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般想象,但這確是他的神情折射給她的最直觀反應。

    隻有初宴知道鮫人尾為幻化成的雙腿,其中腳踝便對應著鮫人尾的尾綃。

    鮫人的尾部鮫綃是整條鮫人尾最美的地方,也是鮫人全身的最珍貴之處。

    因此海國逐漸流傳開一個習俗,鮫人在遇到認定能攜手一生的伴侶後,才會讓他們認定的伴侶觸碰自己的尾綃,以示定情。

    隻可惜他現在無法發聲,無法將摸尾定情的習俗跟她說清楚,這更不是一兩個字能夠寫清楚的事情。

    初宴自己陷入在尷尬與無措中,一時晃了神。

    就在他怔神時,他的尾綃似乎被什麽東西包裹住了,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當即探過頭去查看。

    令他驚奇的是,他的雙腳竟然穿上了一雙精致的純白色錦布長筒靴。

    “大功告成!和你的衣衫還挺相配。”

    就在初宴糾結該怎麽對他說清楚摸尾定情的習俗時,玉合歡這邊也見證了奇跡。

    她原本隻是想用錦布將他的雙腳裹起來,沒想到這錦布一觸碰到她的腳麵,它竟然自己幻化成了這雙靴子。

    這讓初宴也很意外。

    她的錦布能幻化成這雙靴子,意味著他的尾綃認可這錦布的主人。

    他們就在不經意間完成了末尾定情的儀式。

    玉合歡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她站起身來,不斷輕抬雙手:“你快起來走兩步試試。這可是我第一次為人製履。不對,是為美人魚製履,也不知道合不合腳,你快起來試試嘛。”

    初宴在心裏說著“沒用的”,但望著她滿臉期待的表情,他還是站起身來走了兩步。

    驚奇的是在穿上這一對履之後,他行走在火焰石上,竟然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他又朝前快走了一步,接著又後退了數尺。

    經過反複試驗,他終於確認他的雙腳真的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

    這不應該啊,她隻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女子,她所用的錦布也隻是普通的凡間之物。

    可她所製的履,竟然能為他止痛。

    隻有一個原因能解釋這一切,那就是她體內存在海神情的力量。

    難道她真的是當年海難中自己救下的小女孩?

    “灰王子你快看,那邊不遠處盤踞著的一大坨,是你說的蛟龍嗎?”

    玉合歡乍驚乍喜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思考。

    他還未來得及作答,蛟龍便猛一擺尾,朝他們所在的方向橫掃過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