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視線同時望向雲染風，一道溫和，一道冷硬，卻同時含著幾分灼熱，讓人無法閃避。

    雲染風眼皮一跳。

    這兩人做什麽？

    二選一，讓她社死？

    雲染風雖然知道這兩人估計也沒這種逼她做選擇的意思，可現在情況放在這裏，她實在沒配合的想法，當機立斷的轉身，望向秦九，“小九，我送你回去。”

    秦九呆了下，“啊？”

    “……”

    “……”

    蕭瑾暝目光沉沉，神色複雜，秦簡微微一愣，隨即一笑，一派君子風範，道，“染風說的極是，隻是如今學院還未開，我家中在京郊有一處別院，秦九住在那裏再恰當不過。”

    蕭瑾暝沉聲否定秦簡的話，“她露了痕跡，難保不會有人順藤摸瓜，我會讓追風安排一處安全所在。”

    這兩人竟又掐起來了。

    屬鬥雞的嗎？

    雲染風沒好氣的朝天翻了個白眼，“她自然是要去雲……”

    一直沒有說話的秦九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道，“我有住的地方。”

    三人一愣，同時望向秦九。

    嬌小姑娘站在那裏，神色平靜，道，“我如今已入了軍籍，入京之前也請宋副將幫我寫了印信，按照規矩，待會天一亮我就得去兵部報到，再由兵部統一安排處所。”

    三人同時沉默一瞬。

    秦簡首先按捺不住，道，“這怎麽可以？就算兵部安排住所，可那些住所都是給兵士安排的，都是男子，你一個女子，怎麽能住在那裏！”

    秦九看著冷酷，其實是不善言辭，骨子裏其實是個好說話的小姑娘，可此時難得反駁秦簡，“我既入了軍籍，便要守著軍規，若連這個都做不到，我如何能繼續從軍？”

    秦簡眉頭微攏。

    他在北周城便知道秦九是有保家衛國的誌向，卻不想她貫徹到如此地步，勸道，“可就算你在北周城，也都是單門獨戶的，再過一些時日，等學院開了，你還是要繼續求學的，即便是以後要從軍，也可以走文職，完全不必要這般……”

    “我學武多年，又既然決定從軍，便不是想走文職。”秦九認認真真的道，“要真是如此，我根本不必去學院，我聽我爹娘的話早早嫁人就是了。”

    秦簡知道秦九性子執拗，卻不想她如此固執，眉頭皺的死緊，“小九你……”

    他自知說服不了她，索性扭頭去看雲染風，“染風，你快勸勸她，這件事事關她的名節，怎麽可以？她不在乎，她的爹娘兄弟姐妹也不在乎？”

    雲染風定定望著麵前執拗卻整個人都在發光的秦九，心裏是真的有些佩服她了。

    隻是秦簡考慮的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京城不比北周城民風淳樸，人言可畏，況且爹娘就在附近，確確實實得考慮到這一些，否則光是這些閑言碎語，便容易將秦九徹底壓垮。

    雖說人要經得起風雨，可也得給時間成長。

    她微一猶豫，才要開口，便聽蕭瑾暝道，“大隸三年前也曾招收女兵，設有繡春營，便在京中麓山山腳處，隻是條件有些簡陋，而且那些女兵不得重用，多少有些鬱鬱不得誌，你若願意，便持我印信過去。”

    雲染風微怔，不由抬眼望向蕭瑾暝。

    秦九眼睛一亮，卻還是有些猶豫，囁嚅道，“那我入了繡春營，是不是代表，我以後也跟她們一般，困在繡春營裏再也出不來？”

    蕭瑾暝肅然而立，衣袂微動，神色冷靜，“繡春營荒廢已久，若你能以一己之力振興繡春營，我便親自為你請功，這件事比上陣殺敵複雜也困難許多，繡春營若能撐起來，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功。”

    秦九眼睛愈發亮了，“當真？”

    蕭瑾暝沉聲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秦九還有些猶豫。

    雲染風拉住她的手，聲音低低，“小九，你可想好了，此事非同小可。”

    大隸女子地位不高，總是以男子為尊，若是秦九能幫著繡春營奮起，或許真的能扭轉人們對女子的印象，女兒當自強，便不能隻靠著男子提攜，但他們也心知肚明，若秦九真的選擇了這一條路……

    這條道路看似平順，可實際艱險比在戰場上的明刀明槍多的多，必然艱難，從私心上來說，雲染風確實不想秦九選擇這一條路。

    秦簡聽著雲染風的話，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意味，望向秦九，終究還是一句話都沒說。

    秦九撫著自己手裏的佩刀，佩刀冰涼的觸感讓她有些慌亂的心終於冷靜下來，她微吸了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道，“好，我去。”

    蕭瑾暝微一頷首，“追風，你拿我的印信，送秦姑娘去兵部。”

    追風立刻應了聲，朝秦九拱手，“秦姑娘，請。”

    秦九點點頭，她行事也幹脆，轉身便走。

    倒是秦簡目送她的背影，微一猶豫，道，“等等。”

    眾人望向他。

    秦簡卻望向雲染風，有些歉然的道，“染風，我有些不放心小九，我得過去看看。”

    邊疆一行，他與秦九朝夕相處，是真的將這直不楞登的姑娘家當做自己的親妹妹看待，眼見著自家親妹妹可能走上一條異常艱險的道路，他著實有些不放心。

    雲染風一笑，“我不好直接露麵，你幫我過去照應一下。”

    秦簡似乎微鬆了口氣，微一點頭，匆匆跟著秦九離開了。

    雲染風目送他們的背影，目光閃過一絲羨慕。

    她還是真的羨慕小九的心無旁騖，有時候人想的多了，倒不如小九這般幹脆利落。

    心中有目標的人，總是比常人更耀眼幾分。

    蕭瑾暝將她的神色收入眼底，薄直的唇角微抿，幹巴巴的道，“你……你很好，獨一無二。”

    雲染風回眸望向蕭瑾暝，卻見蕭瑾暝神色尷尬，顯然並不擅長安慰別人，連帶著這短短一句安慰的話都說的磕磕巴巴，看著著實不大自然，哪裏還有半點剛才冷靜模樣。

    可望著蕭瑾暝的樣子，她的心情居然好了些許，輕輕一笑，“蕭瑾暝，多謝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