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是知道究竟的，又慌又急，道，“大小姐，您看能不能讓相爺進宮勸一勸皇後娘娘，雖說龍胎安穩落地，自然是千好萬好，可有些事拖的久了，隻會損傷皇後娘娘的玉體。”

    章瑜婉苦笑，“姑母一直盼著這個孩子，當初我勸她趁著雲染風鬧事的機會舍掉這個孩子，藥都準備好了，她也不肯，她一心想生下這個孩子，我能如何？”

    嬤嬤麵色發白，“可這龍胎來的不是時候呀，自打多年前皇後娘娘失足小產，這些年娘娘一直在調理身體，可身體還沒調理好，又為了解章家以及皇後娘娘的困境，她不得不服了催孕的藥物，藥效強烈，她身體又不好，如何能撐的過去？”

    話音剛落，內殿裏便傳來章皇後歇斯底裏的尖叫聲，“出去！都滾出去！這是龍胎，是未來的太子！你們這些魑魅魍魎，怎麽敢靠近！滾開！”

    章瑜婉與嬤嬤對視一眼，立刻急匆匆的進去，卻見章皇後像是魔怔了一般，抓著玉枕砸打宮婢，宮婢也不敢躲，硬是被她砸的頭破血流。

    章瑜婉立刻迎上去，“姑母！”

    章皇後一眼看見她，像是想起什麽，竟是一個哆嗦，下意識往後退，躲開章瑜婉伸過來的手，“走開！你這個妖孽！我就知道我當初不該心軟，我就不該留你！你居然恩將仇報，想來害我的孩子！”

    章瑜婉麵上閃過一絲情緒，鎮定往前，“姑母，你看看我，我是瑜婉……”

    話音未落，章皇後猛地伸手抓向章瑜婉的臉，尖銳的指套劃破章瑜婉的臉！

    章瑜婉隻覺得麵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在眾人驚恐的驚呼聲中，她伸手一抹，卻是滿手的血。

    章皇後也沒想到會傷她傷的這麽重，臉色一白，原本有些散亂的意識終於清醒了幾分，“瑜婉？你的臉……”

    她又低頭望著自己的手，嘴角抽搐似的顫了顫，理智終於回籠了，喃喃低道，“本宮、本宮不是故意的。”

    她如今總是多思多想，總認為所有人都是來害她的孩子的，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寶貝，縱使天底下都不看好這個孩子，她也想護著他。

    章瑜婉掩住臉，朝章皇後一笑，“不妨事，待會上些藥便是了，姑母，太醫的藥已經熬好了，您先用了，可好？”

    嬤嬤忙端起藥送過去，小聲勸說，“皇後娘娘，您服了藥，好好歇一歇，等一覺醒來，一切便好了。”

    “當真？”

    “自然是真的。”

    章皇後半信半疑，卻也乖乖巧巧的喝了藥，藥裏添了許多鎮定的成分，章皇後不一會功夫便沉沉睡去了。

    嬤嬤微鬆了口氣，立刻望向章瑜婉，道，“大小姐，奴婢這就給您請太醫去。”

    章瑜婉撫著臉，又望了眼昏睡中的章皇後，道，“不必了，我待會便出宮，這臉上的傷不是一日兩日能愈合的，宮裏人多眼雜，還是不要招別人的眼才是。”

    嬤嬤神色一緊。

    章瑜婉經過念慈庵一事之後，性格大變，行事居然也頗有章法，這些時日也虧得她在，多方斡旋遮掩，皇後娘娘才能順順利利的將龍胎不穩的消息藏下去，如今章皇後時而清醒時而迷糊，若章瑜婉不在，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泄露了。

    章瑜婉知道她的擔憂，道，“放心，我過幾日便回來了，而且這些時日陛下忙於朝政，必無暇入後宮的，太後娘娘又領著九公主去了行宮，這宮裏隻有皇後娘娘最為尊貴，到時候推說皇後娘娘要養胎，免了晨昏定省，也說的過去的。”

    頓了頓，她壓低了聲音道，“我確實要出宮一趟，有些事情，在宮裏並不方便。”

    嬤嬤見她如此說，也不好阻攔，隻得點頭道，“那奴婢待會著人送您出去。”

    “我自己出去便是了。”

    “是。”

    章瑜婉簡單收拾了下便出了宮，她回眸望向不遠處緊閉的宮門，目光微沉，含上幾分遺憾與無奈，又撫了撫自己尚未完全的結痂的臉，眼神歸於毅然。

    她從來知道自己要走的是哪一條路，即便這條路上布滿荊棘，甚至不容於世人，她都要走下去的。

    她微微斂眸，轉身便走向宮門。

    天空中風雲湧動，暮雲翻湧，空氣中開始漸漸泛起泥土的腥氣，分明是要下雨了。

    乾康帝的旨意也到了雲大將軍府。

    雲墨雖然早就猜到乾康帝不會阻攔，可真的收到了旨意，他還是覺得荒謬可笑。

    他為國盡忠這麽多年，一心想著是大隸邊疆安穩，卻不想有朝一日，他居然也真的會被君王疑心。

    隨著旨意過來的還是禦賜的八駕馬車，馬車金碧輝煌，滿是奢華之色，是乾康帝特賜的馬車，儼然給足了雲墨的麵子。

    可說到底，也不過是麵子而已。

    雲墨苦笑了聲，跪倒接旨，“臣謝陛下隆恩。”

    蕭瑾暝也隨著傳旨宮一道來的，見雲墨這般模樣，不免也生出幾分兔死狐悲之感，沉著聲音道，“雲大將軍暫且休息便是，等養好舊患，養精蓄銳，大隸還需要您這樣的老將坐鎮大隸。”

    雲墨望他一眼，苦笑了聲，卻也沒說什麽，他知道蕭瑾暝這次是與他們同行，負責送他們過去夫子城安頓的，拱手道，“那便勞煩奕王殿下了。”

    蕭瑾暝連忙回禮，沉聲道，“能為雲家盡綿薄之力，是本王榮幸。”

    雲墨飛快抬頭望了他一眼，眼神警惕。

    他總感覺蕭瑾暝這話意有所指。

    他才要出言警告一二，便見幾駕馬車自側門緩緩出來，分明是雲家女眷的車輛。

    蕭瑾暝立刻抬眼望過去，隨即又克製住自己的視線。

    她既已做了選擇，他又何必窮追不舍？反倒是惹人厭煩。

    他苦笑了聲，轉身便往前走。

    雲墨其實已經做好了敲打蕭瑾暝的準備，見蕭瑾暝如此識時務，不由微微眯眼。

    蕭瑾暝這是怎麽了？

    他下意識回頭望向不遠處雲染風坐的馬車。

    雲染風的馬車車簾拉的嚴嚴實實，完全沒在意外麵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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