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慕容瑾把這個名字低聲重複了一遍，眼睛眯了起來，語氣裏的情緒晦暗不明，“你遇到他了？還和他一起逛街？”

    在心裏暗罵著自己“蠢死了”，宋艾艾此時恨不得敲死自己。

    不敢再和慕容瑾對視，她的頭早早低了下去，聲音宛如從嗓子裏擠出來的一般：“……嗯啊。”

    沉默，漫長的沉默。

    空氣中除了酒味，還彌漫著尷尬。

    “……好、很好，”慕容瑾聲線低沉，一張臉隱藏在黑暗裏，表情看不真切，“隻是逛街嗎？”

    對於自己弟弟的脾性心知肚明，保險起見，慕容瑾又問道。

    “……還、還一起吃了飯。”

    宋艾艾深深地明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有些事，自己暴露出來總比被慕容瑾查出來要好得多。

    “為什麽要和他一起吃飯？”

    慕容瑾耐著性子，強壓著那一絲名為不快的情緒，繼續問道。

    如果說衣服髒了去買衣服，那姑且稱得上情有可原……

    一起吃飯又算是什麽？同事之間的往來嗎？還是追求者與被追求者之間的一場試探？宋艾艾為什麽要答應？慕容修又為什麽偏偏要請宋艾艾吃飯？

    各種猜想在他的腦袋裏橫衝直撞，在酒精的作用下，將名為理智和情感的東西撞得血肉橫飛。慕容瑾的腦袋快要炸掉了。

    他本來是想和宋艾艾解釋周若涵的事的。在他的預想裏，他和宋艾艾之間應該進行一場友好而親密的交談，解釋、道歉、和好，明明是流水線一般流暢的劇情，怎麽就演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宋艾艾和他，一個給不出解釋，一個等不及答案。

    慕容瑾耐心隨著宋艾艾的沉默而一點一滴地耗盡。

    宋艾艾始終沒有抬頭。

    她盯著那雙沾上了灰塵和酒漬的皮鞋，目光能將高級的皮料燒出一個洞來。

    她不知道該如何向慕容瑾解釋——

    “我和慕容修吃飯，是想要得到他的體液做親子鑒定，我可能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生下了你弟弟的孩子”，這樣的解釋嗎？

    宋艾艾開不了口，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千言萬語，化為了如鯁在喉。

    慕容瑾重重的一聲歎息，為兩人麵對麵沉默著的尷尬場麵劃上了句號。“唉”字的尾音，狠狠燙在了宋艾艾的心裏。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早已沒了慕容瑾的身影。瞳孔裏倒映的隻有黑漆漆的走廊，心和走廊一樣空蕩蕩的。

    “慕容瑾！”

    伴隨著一聲疾呼，宋艾艾也隨之消失在了夜色裏。

    ***

    慕容瑾的專車上，李特助雙手握著方向盤，半個身子趴在了方向盤上，西裝被壓出了好幾個褶子，他卻毫不在意。

    伸長了脖子左顧右盼著，終於，李特助的視野盡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他趕緊坐正坐好，手指一撥，發動引擎。

    “砰”！

    關門聲震耳欲聾，慕容瑾的力道之大使得整個車身都隨著他的動作顫了又顫。

    李特助身子一震，小心翼翼地抬眸，透過後視鏡，看到了慕容瑾沉如海底的臉。喉結上下滑動，他不禁潤了潤嗓子，壯著膽問道：“慕總，宋助理她……”

    “閉嘴！”

    充斥著怒意的一聲吼，直接打斷了李特助的話。

    “宋助理”三個字，無異於火上澆油，激起了慕容瑾全部的煩躁與憤怒。

    “砰”！

    滿腔的情緒得不到舒緩，又是一聲大力的關門，慕容瑾留給李特助一句“你自己開車回去吧”，隨後便再次消失在了李特助的視線裏。

    李特助：……

    他招誰惹誰了？為什麽每次躺著中槍的都是他啊？！

    ***

    慕容瑾在小區裏漫無目的地逛著。

    後半夜的風帶上了涼意，讓他那被憤怒和酒精熊熊燃燒的大腦清醒了不少。抬頭望著天，暗夜無星。

    那副暗淡的模樣，像極了他和宋艾艾的未來。

    慕容瑾的嘴角扯起一絲自嘲的笑，高級的皮鞋踢在石子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痕跡。

    “慕容瑾！”

    身後傳來了熟悉又急切的聲音，不等慕容瑾想好應對宋艾艾的法子，一個柔軟的身軀就已硬生生地撞在了他的背上。這陌生的感覺，讓慕容瑾整個人瞬間僵硬在原地，再也不得動彈半分。

    宋艾艾的力氣不大，卻足以將慕容瑾畫地為牢。

    “慕容瑾，你不要轉過來，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宋艾艾的聲線隨著身子一起抖著，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張害怕，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勇氣可嘉。

    感受到了宋艾艾的遲疑和擔心，慕容瑾緩緩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時間過得很慢，又似乎隻在刹那間，慕容瑾聽到了宋艾艾一句接著一句的解釋：

    “你知道的，我有兩個孩子。”

    “可是我並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嗬嗬，當初在我和祁恒笙結婚前，宋夢陷害了我，這兩個孩子就是她陷害得逞的結果。”

    “我的前半生太失敗了，我或許不是一個好女兒、好師父、好助理，但我想努力做一個好母親。這兩個孩子跟著我吃了很多苦，我不想對不起他們。”

    “慕容瑾，你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找到了孩子們的生父、等我對過去有了一個交代，再考慮和你的未來，好不好？這樣對你我都好。”

    “我和大衛隻是朋友，他追求過我，但我從來沒有同意。他貿然來到華國，我也是真的不知情。至於和慕容修出去吃飯……你知道的，他是公司的副總，我不能不答應。”

    “慕容瑾……”

    說到最後，宋艾艾隻是低聲喚著慕容瑾的名字，不再有多餘的話語。(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