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算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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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聒噪!我是徐州衛下軍官,官居副千戶,用得著你們這些賤役給我扣帽子?”

    “你是官?”劉班頭臉色驚疑,上下打量起陳諾來,其實他的心中已是信了八九分。他身為差門中人自然有著察言觀色的本事,看這陳諾言行舉止,還有他身邊的諸多護衛,大庭廣眾下陳諾自然不可能冒充官員,那可是殺頭大罪。

    “他奶奶的,白景貴不是說就是個窮苦軍戶嗎?怎麽還是個軍官?當真把老子坑死了。

    ”劉班頭眼神不善地瞅著白景貴,早知道如此就不趕這趟渾水。

    一邊白景貴他臉色難看,他聽到陳諾自報身份時也是心中一驚,萬萬沒想到這陳諾居然是個軍官,現今已於陳諾交惡,已然沒有了回轉的餘地,白景貴心頭一陣後悔。

    環顧四周,隻見眾人似乎被他的身份震住了,陳諾向那劉班頭冷聲問道:“怎麽?劉班頭是否還要枷拿我?”

    劉班頭尷尬一笑,他擺手連聲答道:“哎呦,千戶大人莫要拿小人說笑,方才小人不知大人身份得罪了大人,還請大人莫要原諒則個。”

    看著這劉班頭快速變臉諂媚的態度,陳諾直感到惡心,他向周圍護衛一遞眼神,護衛們會意,紛紛撤了下來,被圍住的那三個捕快都是鬆了一口氣。

    陳諾不再理那劉班頭,他緊緊盯著白景貴質問道:“白景貴今日平白無故阻我買糧,必須給我陳諾道歉!”

    “你……”白景貴氣極,他沒了劉班頭給他撐腰的威勢,已然落了下風。

    “難道真要給他道歉?”白景貴心有不甘,方才陳諾如何抽他耳光周邊街坊百姓可都看見了,再給陳諾道歉白景貴可就真沒麵皮見人了。

    白家兄妹對視一眼,都是歎氣,這個惡劣僵持的局麵也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

    白景貴久久不做回應,陳諾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他正要開口,這時一個年輕聲音輕飄飄地傳入他的耳中

    “喲!一個小小的副千戶就來我徐州城仗勢欺人了嗎?”

    “是誰在說話?”陳諾轉頭,語氣冰冷喝道。

    “是我……”

    圍觀人群湧動,周圍百姓麵帶畏懼,佝僂著身子忙不迭的騰開通道。

    人群散開,一群年輕人走了過來,大約有十幾人,他們穿著襴衫,頭戴軟巾,腰間掛著烏木腰牌,盡皆讀書人打扮。

    同說話那人站在最前列,他神態高傲,不屑地看著陳諾,而在他旁邊也站著一年輕學子,他衣著華麗,持著一柄象牙骨扇,富貴之氣逼人。

    白景貴看到前列那人,他驚喜叫道:“鄭相公,可把您盼來啦!您一定要為在下做主啊!”白景貴看到這鄭姓學子仿佛看到了主心骨,隻是向他痛哭控訴著陳諾。

    “相公?”

    陳諾聽到眼神一凝,相公這個稱呼多用於生員的稱呼,也就是人們通俗所知的秀才,再看這些人盡都穿著襴衫,陳諾心中一沉,果然這些人全都是生員。

    生員也稱秀才,有了秀才功名才可說是真正步入了這古時社會的特權階層。

    生員可免除差徭,見縣官不跪,官員不可隨意對其用刑,遇公事可稟見知縣。而且朝廷《優免條例》規定,生員可以優免田地八十畝,而舉人則可以優免田地一千畝,考上了生員就有了生活有了保障。

    那名鄭姓生員名叫鄭時新,乃是徐州府學上二等的增廣生,他在這徐州城名氣極大,不僅僅是因為他是生員,更多是因為他的訟師身份。

    時下大明各地多有秀才替人包打官司,當做訟師,因為生員的特殊身份,打起官司說是無往不利。他們為富人開脫罪行或者是誣告他人,甚至混淆黑白,玩弄法律於股掌之間,經常造成的結果隻能是好人蒙冤受屈,是壞人逍遙法外。

    訟師地位雖然低賤,但是暴利行當,秀才們趨之若鶩,這鄭時新便是徐州城有名的訟師,他隻為富貴之家打官司,賺取豐厚的金錢費用。他的一張利嘴和筆下文章十分犀利,沒有任何一敗,就是判官都看他頭疼不已。

    鄭時新有生員功名,但他絲毫不懼陳諾,一個副千戶而已算得什麽?衛所製下的武人卑賤,往往九品末等文官就敢對五品武官吆五喝六,頤指氣使。

    鄭時新低聲對白景貴道:“想要我一張訟狀將他告入大牢簡單得很,隻是這酬勞……”

    白景貴會意,他咬了咬牙肉疼道:“五十兩!”

    “好!成交。”鄭時新滿意點了點頭,二人在這一刻完成了交易。

    “王兄……”鄭時新招呼著他身側那名持扇富貴公子,不想他正盯著白景貴身後的一名少女看。

    鄭時新順著富貴公子目光看去,神情也是一呆,麵前的少女煢煢孑立,嬌俏可人,給人清麗眼前一亮的驚豔之感。

    那名王姓公子讚道:“沒想到今日竟遇見了這等清麗佳人,當真可人。”

    鄭時新嗬嗬一笑奉承道:“看這女子裝扮也是個尋常人家女子,王兄要是有意,收入房中自然簡單得很。”

    那名王姓公子持著骨扇淡淡答道:“那是當然!”

    白芷柔心中焦急,她此時兩麵為難,不知道該偏向誰?理性上她自然是向著陳諾,自己的叔父實在做得太過了,居然都要鬧上公堂,可是感性上來說,白景貴可她的親叔父啊!

    二人的僵持終於被打破,衝進來一群讀書人,不過叫白芷柔渾身不自在的是有一衣著頗為華麗的年輕人毫無禮貌的盯著她看。

    那種眼神讓她十分難受厭惡,那是一種赤裸裸毫無忌憚的占有欲。

    店門外陳諾已等不得不耐煩,他開口問道:“白景貴你到底道不道歉?”

    白景貴心中一慌,哀求看著鄭時新,鄭時新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說著昂著頭顱走了出去。

    他走到陳諾麵前稍一便拱手開口道:“陳副千戶是吧?你涉嫌鬧事當街打人,還勞煩你隨某去衙門刑法一趟!”

    “你是何人?”陳諾冷聲問道。

    鄭時新神情驕傲回答道:“某叫鄭時新,生員功名,現受白掌櫃委托,以當街滋事罪名將你告之刑堂。”

    叫他意外的是,陳諾聽到他的身份沒有露出絲毫武人慣有的自卑之色,他的一張臉冷冰冰,越發冷酷。這讓鄭時新十分難受,仿佛他的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落落的。

    這時陳諾開口了,一句飄忽又帶著輕蔑語氣的話語飄入了鄭時新耳中。

    “不就是個秀才嘛,算什麽東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