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鳳芝披了外套就向外走。

    一旁，正在桌案前描繪山水畫的顧老爺子發了話，“人家在上課，你別去打擾人家。”

    陸鳳芝忍不住好奇，對顧文章輕笑道：“我就去偷偷看一眼，就一眼。”

    了解老伴的性格，顧老爺子搖了搖頭，沒再勸阻。

    顧展揚跟了上去，拉住老人，“奶奶，您就別去湊熱鬧了，您還不了解我哥的臭脾氣嗎？他最不喜歡在他工作的時候有人打擾他了。”

    “你哥隻是對你凶，他才不會和我發脾氣。”說罷，老太太扔下顧展揚，迫不及待的走開了。

    “奶奶！您都一個月沒見我了！我剛到家您就不關心一下我嘛！”顧展揚抱怨。

    “乖啦乖啦！奶奶一會兒就回來！”伴著回話，老太太越走越快，直到消失在長廊盡頭。

    溫暖跟著顧展珩走進了一間廂房，進門的一刹那，溫暖就被房間的布局震懾到了。

    在一個宛如明清家具博物館的空間內，放眼所及，是一排排整齊的紅木書櫃，如此多的藏書簡直堪比私人圖書館了。

    “自己找地方坐！”顧展珩道。

    溫暖走到窗邊的紅木桌案前坐了下來，隔著玻璃窗外便是池塘一角，冬日銀裝素裹下的花園已是別有韻味，難以想象盛夏之時，這裏該是一幅怎樣美麗的景象。

    然而此刻的溫暖卻無心賞景，與顧展珩獨處的焦慮讓她整個人忐忑不安。

    顧展珩脫去外套來到溫暖身邊坐下。

    忽然一個陰影壓下來，溫暖本能的向一旁躲了一下，眼神中是一閃而過的驚慌。

    顧展珩看向溫暖，她的反應令他莫名其妙。

    “怕什麽？”男人問。

    溫暖立刻避開他的視線，內心慌亂不已，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麽怕他。

    下一秒，顧展珩緊接著就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嗎？”

    溫暖感覺顧展珩話中有話，似乎是在暗示她那天飯局的事情。

    她不禁有些猶豫，要不要借機和顧展珩道個歉，可錯又不在她，得罪人的話是楊佩雲說的，為什麽要她來承擔後果？溫暖越想越覺得憋屈，可她是拎得清的人，礙於情勢，她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對不起。”溫暖幹脆一句，終究還是覺得委屈，語氣中帶了幾分不甘。

    顧展珩看向她，不發一語。

    氣氛沉寂的令人窒息，溫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深陷煎熬。

    顧展珩鋪開一張宣紙，沉聲一問：“現在知道自己錯了？”

    溫暖輕輕咬唇，要不是為了畢業證，迫於無奈需要和他緩和關係，她才不會這般示弱。

    顧展珩繼續說：“知道錯了就好，為時不晚。”

    溫暖強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內心隻想說一句：嗬嗬！

    顧展珩取了一支鋼筆，視線落在精致的筆帽上，又問：“那你說說，錯在哪了？”

    溫暖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人要不要這麽過分，非要這樣讓人難為情嗎？她從小到大一向都是老師眼中的優等生，唯獨到了顧展珩麵前，她竟然被逼到了需要認錯檢討的地步。

    溫暖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那天楊阿姨說的話確實有些誇張的成分，我在這裏和顧教授道歉，不過您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沒有和楊阿姨吐槽過您，楊阿姨之所以會那麽說，應該也是出於關心我的原因吧！”

    “你心裏有怨氣，很正常，可以理解。”

    溫暖嗤之以鼻，她不能按時拿到畢業證，說來都是被他害的，某些人竟然還高高在上，裝的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頓了頓，顧展珩又問：“說完了？”

    “說完了。”

    “隻有這一件事嗎？”顧展珩追問。

    溫暖黛眉一蹙，怎麽？難道這個人還要翻舊賬嗎？要不要這麽小心眼？

    算了，不和他計較，為了畢業證，溫暖選擇委曲求全，想了想，她回道：“那個時候我不應該和學院領導舉報您，這件事情給顧教授添麻煩了，您讓我重修自然有您的道理。”

    “小事，不值一提。”顧展珩道。

    溫暖氣到不行，不值一提？那還讓她道歉？這個人也太虛偽了吧！

    “還有嗎？”顧展珩又問。

    溫暖無言以對，她和顧展珩的交集本來就不多，哪有那麽多錯誤需要她檢討？

    “沒有了。”溫暖表現出了一絲不耐煩的情緒。

    “看來你還沒有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顧展珩沉聲一句。

    溫暖忍無可忍，她看向他，帶著幾分不服氣詢問：“那請問顧教授，您覺得我錯在哪裏呢？”

    “送禮的事情，你是隻字不提。”顧展珩提醒道。

    溫暖徹底無語，她忘了還有這一檔事。

    作了一番心理建設，溫暖才應道：“那件事情確實是我不對，我早應該知道，顧教授是一位清高的人，是我唐突了，我不該試圖賄賂您。”

    “我希望你能樹立一個正確的價值觀，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溫暖覺得委屈，她的價值觀怎麽就出問題了？她哪裏就不堂堂正正了？顧展珩至於要抓著送禮這一件事就否定了她全部的人品嗎？

    “我知道了。”溫暖隻想快速結束這段對話，之前因為送禮的事情，她已經被顧展珩教訓過一次了，她可不想再接受他枯燥的思想教育。

    顧展珩看了看她，沒再說什麽，接著落筆寫下了一串公式，直接進入了講課模式。

    溫暖終於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門響吸引了溫暖的注意，她抬頭看去，發現走進來的是一位慈祥的老婆婆。

    “打擾你們上課了！”陸鳳芝慈藹笑道。

    顧展珩起身詢問：“奶奶，您有什麽事嗎？”

    “我之前和你說，讓你找一本書，你是不是忘了？”

    “沒忘，您說不急，所以我想著忙完手頭的事情，再給您送去的。”

    “那你現在就去幫我找，我急用。”

    “您稍等。”

    顧展珩一離開，老太太就向溫暖走了過去。

    看到陸鳳芝向自己走來，溫暖立刻站了起來。

    老太太立刻壓了壓手，笑容和藹可親，“小姑娘，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