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年篇(你騙我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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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拂把一張全家照片拿出來擦了擦,&nbp;&nbp;擺在床頭櫃上。
照片是去年過年時拍的,沈拂還記得當天因為自己提了一句想吃火鍋,一家人開車出去找臨近除夕還開著的火鍋店,&nbp;&nbp;當時也像這樣下著暴雨,&nbp;&nbp;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最後一個停車位,&nbp;&nbp;在熱氣騰騰的火鍋店落席時,爸爸笑著舉杯,說我們一家三口來碰一個杯吧,&nbp;&nbp;今天這麽走運,&nbp;&nbp;看來明年有一個好的開端。
……
沈拂呆呆地回憶以前的事情,&nbp;&nbp;剛被她放下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nbp;&nbp;嚇了沈拂一跳。
沈拂揉了揉眼睛,&nbp;&nbp;走過去,手忙腳亂地用手指頭劃了半天才弄清楚新手機怎麽解鎖。
她一接通,江大少爺就在那邊懶洋洋地道:“這是我的號碼,&nbp;&nbp;你存一下。”
沈拂剛要說好,&nbp;&nbp;就聽這位江大少爺又低沉地道:“不用緊張,聽明白了就敲一下手機。”
沈拂:“……”
江恕不知道,&nbp;&nbp;見麵才短短半天,&nbp;&nbp;他在沈拂心中已經從妖怪少年變成了怪少年。
暴雨裏,&nbp;&nbp;人群中,&nbp;&nbp;他撐著傘在她麵前俯身時的那銳氣倨傲的第一眼,給她帶來的沾染著野草樹木氣息的逆光一般衝擊感的濾鏡已經碎了一地。
是把自己當成跟班了嗎?入他的幫會以後不會每天都要喝一杯那種奇奇怪怪的飲料吧?
沈拂苦著臉,按照他的要求,敲了一下手機。
江恕對小啞巴的配合非常滿意,&nbp;&nbp;愈發覺得她乖巧,道:“不錯,&nbp;&nbp;你繼續收拾東西吧,收拾完了可以進三樓其他房間看看,有個房間有大電視機,放了一些cd和動畫片碟子,你無聊了可以看看《百變豬豬俠》和《電擊小子》什麽的……”
沈拂:“……”
她是十五歲,不是五歲。
“就這,聽明白了咚一下。”
“……”沈拂用手指在手機上咚了一下。
大少爺掛掉手機,得意洋洋地給自己打了一百分,覺得自己簡直是個滿分家長。
周特助給老爺子那邊負責為沈拂父母轉院的人打了通電話,讓他們把更加詳細的資料發給自己後,過來敲門。
“沈拂,收拾好了嗎?如果收拾好了我們再出去一趟?轉學手續還需要你跟我一塊兒去簽個字。”
江少他們學校學費昂貴,相應的,手續也很繁瑣,大部分事情周特助已經提前讓人處理完了,但還有些是需要學生本人配合過去填寫的。
比如學校要求每一個學生最好都要有一項特長,並在高中三年中參加比賽拿到獎項,馬術、擊劍、舞蹈、遊泳、高爾夫,各種五花八門的類型學校都提供了教學,可以自由選擇。
“順便帶你認識一下為你安排的車,還有學校的路線,以後你想和新結交的朋友一起逛逛,也可以打電話讓司機等,不過還是不要太晚回來。”
沈拂點了點頭。
新朋友……她能交到新朋友嗎?沈拂不敢獨自前往新的生活,會有種將父母拋下的內疚感。
很快到了學校。
暴雨已經小了點。
沈拂背著書包,撐著傘牢牢跟在周特助身後,走進這所龐大而陌生的學校,沈拂之前讀的中學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中學,可麵積和豪華程度不及這所私立的百分之一,她茫然地被周特助帶到幾個地方簽了字,全程暈頭轉向,最後來到一處遊泳池場館前,進了旁邊的一間辦公室。
周特助道:“最後一張需要填的表格了。”
沈拂俯下身去拿起桌子上的筆。
特長?
家裏發生變故之前家裏有台鋼琴,但父母和自己進醫院那會兒,已經被姑姑賣了。沈拂鼓起勇氣想寫,但醞釀了會兒,筆還是停住了,如果寫了,是不是還得江老先生掏錢給自己買新的鋼琴。
已經欠了醫藥費,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還得起,一台鋼琴不便宜,寫了就像在不知廉恥地繼續討要。
沈拂看到表格底下有備注,如果無特長的話,可直接填無。
沈拂索性寫了“無。”
十五歲的沈拂還是對江家的深不可測一無所知,不知道江家將她接過來之前,早已將她的資料查得一幹二淨。
周特助知道她以前鋼琴演奏拿過不少獎,低頭掃到她在那一欄填無,頓時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處理完所有手續,周特助去開車,讓沈拂在校門口等他一會兒。
江大少爺在家裏待得無聊得很,打了通電話過來:“怎麽樣了?”
周特助心道,還問怎麽樣了,還不是你江少剛見麵就給人家小姑娘下馬威,人家才會這樣小心謹慎?看得他都難受。
周特助跟在老爺子身邊快十年了,但到底隻是個下屬,哪兒敢把心裏話說出來?
於是隻把剛才的情況如實說了一遍。
“為什麽不填?一台鋼琴才幾個錢?”江恕怒道:“她嫌我窮?”
周特助:“……”
江恕出生開始便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很難要求他立刻理解沈拂寄人籬下的小心翼翼。
但努力去思考了會兒,他也反應過來了,心裏頓時又對這小啞巴多了幾分憐愛……不過自己不是給她親手調製的飲料了麽?她怎麽還覺得她自個兒寄人籬下?他江大少爺活了十六年什麽時候給第三個人調過飲料啊,這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了好不好?
難道是因為不能說話而自卑?江恕想了下之後上課她站起來嗯嗯啊啊說不出話來被全班盯著看的樣子,頓時又被自己的腦補心碎了一場。
“買。”江恕道:“趕緊讓人搬三台三角鋼琴過來。”
周特助開車帶沈拂回家。
沈拂這才背著書包走進來。
一進來就發現客廳靠窗的位置擺著一架看起來就很昂貴的三角鋼琴,雨後略微昏暗的光線從落地窗那裏照進來,落在三角鋼琴上,出現了清淺的光。
江恕扶著欄杆,居高臨下地晲著沈拂瞪大眼睛,一副懷疑記憶的樣子,得意地勾起嘴角:“你在看什麽?”
眉眼冷淡的少年忽然出現在旋轉樓梯那裏,看了她一眼。
直到吃晚飯時,江恕還在惱羞成怒,他用筷子戳著碗裏的飯,虎視眈眈地盯著對麵的沈拂,覺得這小啞巴——哦,現在不是了,這不愛說話的小女孩讓自己鬧了好大一出笑話。
江恕:“……”
鋼琴聲停下來。
高挑俊美的少年扭過頭來,不敢置信地瞪著她:“沈拂,你騙我感情?”
江大少爺倏然停住腳步。
……多少有點擔心腦子有問題這種事會傳染。
不對,與其說是在彈鋼琴,不如說是在砸。
短短一下午,她心情已經發生很多變化,周特助人很好,住在這幢別墅裏的少年雖然性格很奇怪,但也不算太壞。現在轉學手續已經徹底辦完,今後自己就將留在這座全然陌生的城市了。
沈拂小心翼翼推開半掩的別墅大門,輕手輕腳地進去換鞋。
可之前周特助帶著她轉,根本一台都沒看見啊。
江恕下了樓,從她身邊經過時,她才趕緊小聲說了一聲:“謝謝。”
少年怒不可遏:“你不啞?”
沈拂:“……”她什麽時候啞過了?
“……不用了。”周特助一進來就看見江恕臭著一張臉。
全無章法,彈得難聽得狗都想跑。
這合理嗎?他這麽帥。
四目相對。
他這是問句,不是質問!
自從父母住院後,沈拂被親戚們踢皮球長達三個月,不得不學會了對別人的情緒敏感。意識到江恕不太悅,卻又不知道為什麽。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鞋子上的泥……似乎沒有帶進來啊。
周特助接到了一通電話,對沈拂道:“你先進去吧。”
現在怎麽變成鋼琴了?
這邊周特助接到的電話也說的是一件事:“失語症?沒有啊,不過她說話很少倒是真的,我們去幫她父母辦轉院時,隻聽她開過一兩次口,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變得沉默也很正常吧。要是不放心的話,你再帶她再去醫院檢查一遍。”
“看什麽呢你,進來。”江恕道。
他又不凶。
她攥著書包帶子,有些不知所措。
剛進去就聽見一陣叮鈴哐啷的彈鋼琴聲。
而且剛才少年沒下樓,卻傳來鋼琴聲,說明樓上還有一台。
“……”沈拂下意識覺得自己又哪裏得罪了他。
“三台就不必了吧。”周特助一頭黑線:“還是很占地方的。”
沈拂點了點頭,背著書包推開車門下車。
沈拂陡然發現自己好像非常失禮,迅速收斂了目光,垂下頭,不敢再東看西看了。
那以後是不是可以趁著江恕出門時,偷偷彈一彈了?
江恕心情頓時不太好,道:“去餐廳吧,要吃晚飯了。”
沈拂:“……”啊?
他把他當愛護弱小的長腿哥哥,怎麽她好像把他當恐怖的深夜駭客?
沈拂頓時愣住,是她的記憶出現問題還是什麽,為什麽她記得兩小時前第一次進這幢別墅,這裏還是一個巨大的銀色戰甲機器人?
沈拂專心扒拉飯,並不敢,也不想抬頭和江大少爺對視。
車子在別墅外停下來時,下了好幾天的雨終於徹底停了。
沈拂又被嚇了一跳,往後跳開一步。
“那就兩台,就說我和她一人一台,家裏本來就有的。就這樣。”江恕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江恕也不知道小啞巴一進來就東看西看什麽,怎麽自己每次看她一眼,她都跟被怪獸盯了一眼似的,雖然動作上沒有後退,但臉上卻一副想躲起來的樣子?
他以為她是個可憐的小啞巴,還為她憂心忡忡得不行,結果她根本沒啞,隻是不想和他說話!她這不是欺騙他感情是什麽?
回去的路上又是一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