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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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憐巴巴的“我真的吃不下了。”

    顧景塵視線淡淡地落在她碗裏,&bsp&bsp還剩一半。

    見他似乎不為所動,顏婧兒不自覺地唇瓣又癟了兩分“大人”

    “罷了,”顧景塵特赦“下不為例。”

    “嗯。”顏婧兒立即抿唇笑起來。

    吃過飯後,&bsp&bsp顧景塵吩咐婢女送顏婧兒回去,&bsp&bsp自己便穿過百輝堂進入抱廈,&bsp&bsp在北苑散步消食。

    他習慣這個時候安靜地站在池邊喂魚,&bsp&bsp池中大大小小數十條魚,&bsp&bsp皆是他每日親手喂。

    一把魚食灑下去,&bsp&bsp瞬間就被搶幹淨。

    北苑靜悄悄的,&bsp&bsp夜幕籠罩下來,使得周圍花樹婆娑,&bsp&bsp隻餘遊廊下點著的幾盞燈籠暈出昏黃的光亮。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腳步聲,顧景塵沒回頭。

    “大人。”是顧荀過來了。

    顧荀剛從外頭忙完回來。顧家家大業大,&bsp&bsp顧景塵隻一心忙於朝堂政事,其他的一概交托給顧荀打理,&bsp&bsp他從未問過半分。

    仆人、宅子、莊子、鋪子以及各樣地契產業都是顧荀操勞,除此之外,&bsp&bsp顧荀還得操勞顧景塵的終身大事。

    就比如這會兒,&bsp&bsp他剛忙完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先來百輝堂見顧景塵。

    照例先匯報了一些重要庶務,然後才試探地問“大人,顏姑娘那裏問了嗎”

    顧景塵不緊不慢地喂魚,&bsp&bsp直到半桶魚食喂完了,&bsp&bsp才回過神來。

    “你剛才說什麽”

    “”

    顧荀心累,&bsp&bsp敢情他們大人一直在想其他事。

    他索性直白地問“我上次跟大人說的事,&bsp&bsp大人可問了”

    “顏姑娘在書院與段世子相識,&bsp&bsp還幫他抄課業。”顧荀說“雖不是什麽大事,但總得問問,就怕顏姑娘遇到難事不肯說,一個人憋著委屈。”

    “已經問了,”顧景塵接過小廝遞來的帕子擦手,道“不是要挾。”

    “不是要挾,那難道是自願”顧荀稍愣,隨後想到什麽,突然沉默起來。

    顏姑娘與他家大人相差十歲,小姑娘家若是情竇初開,恐怕也不會喜歡大她這麽多的人。

    況且他家大人常年不苟言笑,正如顏姑娘所言,嚴厲得像個夫子。跟年輕俊朗的段世子比起來,顯然段世子那樣的更討小姑娘歡心。

    既不是被脅迫,那想來是自願幫段世子抄課業了。如此說來,難道顏姑娘她對段世子

    半晌,顧荀說道“我今日也聽婢女說顏姑娘下注還押了段世子,且隻押他一人。興許”

    後麵的話顧荀沒再說下去。

    朦朧夜色下,看不清顧景塵的神色,昏黃的光映著他半邊臉,輪廓冷硬。

    他擦完手,緩緩道“信國公府於她不合適。”

    顧荀怔了下,心想,也是。

    且不說段世子的世子之位是否能保得住,就說信國公,在朝堂上素來跟顧景塵是政敵。

    “若是”顧荀遲疑問“若是顏姑娘執意於段世子,當如何”

    “不如何。”

    這是

    顧荀神色不解。

    少頃,顧景塵開口道“除了這件事,其他都可依她。”

    聞言,顧荀歎氣。

    也隻有這樣了,緣分強求不得。若是顏姑娘想另尋良人,那將她養大就是。屆時送些嫁妝好生安頓後半生。至於嫁去信國公府,斷是不可能。

    端午休沐一結束,顏婧兒又回到國子監讀書。

    一堂課結束,顏婧兒跟褚琬手挽手去恭房,邊聊著昨日發生的趣事。

    主要是褚琬在說。

    “你不知道,我爹爹得知我跟妹妹是在丞相府的棚子裏看賽龍舟時,他張口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你出門時沒跟你爹爹說嗎”顏婧兒問。

    “當然不能說啦,”褚琬說“說了他肯定不讓我來。”

    “為何”

    “怕我和妹妹搗亂,給顧丞相添麻煩可就不好了。”

    “那你怎麽後來又說了”

    “唉,是妹妹在娘親麵前說的。”褚琬道“我娘親一問,她立刻就忘了我跟她的約定,全說出來了。還說見到顧丞相,顧丞相讓她好生吃茶呢。”

    彼時顧景塵走時囑咐顏婧兒好生招待同窗和小友,聽在褚琬妹妹的耳中,就跟說讓她好生吃茶無異。

    因此,褚夫人一問“阿圓是去哪裏玩啦”

    她就立即說道“去相府家的棚子玩啦。”

    她年紀小也不懂相府是個什麽情況,這麽一說出來,旁邊坐著的褚大人剛喝進去的茶都差點要噴出來。

    褚琬想起自己爹爹當時驚訝的模樣,就覺得好玩。

    去恭房的路上有點遠,兩人邊走邊說笑,經過一棵槐樹時,突然傳來個吊兒郎當的聲音。

    “小師妹上哪去”

    顏婧兒和褚琬都嚇得大跳。

    轉頭看去,就見段瀟暮靠在槐樹上,正拿著帕子擦手,顯然也才從恭房出來。

    書院的恭房分男女兩側,中間隔著一堵高牆,但走的是同一條道,槐樹這裏正好是分叉口。

    段瀟暮慢條斯理擦完手了,將帕子往小跟班身上一丟。

    他桃花眼微挑,語氣懶懶散散的,欠揍得很“小師妹最近得不得空”

    “怎麽了”顏婧兒見到他就頭皮發緊。

    “有點小事請小師妹幫忙。”

    “又要我抄課業嗎”

    “小師妹真聰明。”段瀟暮說,然後向前靠近兩步“我最近課業多,忙不過來。”

    “”

    鬼才信你哦,顏婧兒心想,你什麽時候忙過。

    “真的。”段瀟暮收斂了點吊兒郎當,認真道“這不之前都花功夫去練賽龍舟了麽,落下許多課業沒完成。”

    所以呢

    關她什麽事

    顏婧兒無動於衷。

    “嘖”見她膽子肥了,都敢擺臉色給他看了,段瀟暮好笑道“小師妹不是也因我受益了嗎,怎麽能過河拆橋”

    顏婧兒這就不懂了,問“我受益什麽了”

    “你昨天偷偷押我,還贏了錢,這不是受益是什麽”

    他這個“偷偷”說的格外慢也格外清晰,頓時令顏婧兒覺得臉熱羞赧。

    還記得昨天段瀟暮問要不要押他,她當時怎麽說來著說“我不會押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結果,自己打臉了。

    這會兒,段瀟暮看她的眼神似笑非笑的,一臉“我就知道你很看好我但嘴硬不肯承認,不過沒關係我大發慈悲假裝不知道算了”。

    顏婧兒“”

    有句話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顏婧兒因為押了他五兩銀子就覺得底氣不足。

    不過,她還是不死心地反抗了下“那麽多人都押了,你為何單獨找我”

    “她們都沒你功課好。”

    “”

    “行吧,”默了片刻,顏婧兒認命地點頭“何時去拿課業”

    “午時過來。”

    “哦。”

    交易完,兩撥人各自離開了槐樹。

    這一幕被後麵的人看了個正著,她腳步停下,斂著眼睫,也不知在想什麽。

    “薑鈺,”一個姑娘問“還去不去恭房”

    進入五月後,天氣變熱了起來,衣衫也越來越薄。顏婧兒容易出汗,基本上一天要換兩身。

    這麽一來,洗衣裳也變得勤了,所幸這個時候的衣衫薄,也很容易洗。

    她從架子上收拾了兩件出來,端著銅盆打算去院子裏洗衣裳。

    褚琬看見了,就問“你家裏有丫鬟婆子,為何不讓她們洗自己洗還費手呢。”

    “就兩件衣裳而已,懶得帶回去。”顏婧兒抱著盆出門。

    她從井裏打了桶水上來,泡在盆中,想了想,又跑進屋子裏拿了個盆出來,脫下鞋襪洗腳。

    井水冰涼涼的,極其舒服。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顏婧兒在嗎”

    “來了,”她趕緊擦幹後趿拉鞋子去開門。

    是隔壁學堂的同窗,顏婧兒之前見過。她說“書院門口有人找你呢,說是從老家來的親戚,讓你務必去一趟。”

    老家來的

    顏婧兒心頭一跳,突然就想起端午那天在路上看到的人。

    她臉色變了變,對來人笑了下“多謝告知。”

    褚琬也從屋子裏出來“適才是誰來了”

    “是隔壁學堂的,過來找我。”

    “找你做什麽”

    顏婧兒心不在焉搖頭,強行壓下心底的慌亂,進屋收拾一番然後出門。

    國子監門口。

    一個身穿青綠交領褙子的婦人見顏婧兒出來,先是朝地上呸了聲,然後扭腰走過去。

    “喲,攀上貴人了,連姑母都不認了”她說。

    這人正是之前接走顏婧兒的姑母,也不是親的,而是祖輩旁支,叫顏金鳳。以前顏婧兒父母還在時,跟顏家走得還算親近。

    顏婧兒麵無表情問她“你來做什麽這裏是京城,這麽遠你們來做什麽”

    “怎麽,京城就來不得了這是你家還是路是你開的”顏金鳳突然厲色起來“顏婧兒,我看你是翅膀硬的很呐,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初要不是我可憐你,你如今能有這造化”

    “你可憐我什麽”顏婧兒冷笑“可憐我的家財被你們騙走嗎”

    “哎呀,做人要將良心喲,不然招天打雷劈。你吃的穿的住的,哪樣不是我供的,你金枝玉葉大小姐,喝燕窩吃人參,這些難道便宜你爹留下的那點家財哪夠使”

    這般不要臉的人,顏婧兒氣得眼睛發紅。

    她最初被顏金鳳帶回去的時候,身子不好,常常夜裏夢魘驚嚇大汗淋漓,也確實請了幾個大夫來看,還開了許多金貴藥方。

    但也就吃了那麽幾天,之後的都是她自己掏銀子給的。彼時這對夫妻對她噓寒問暖,她又剛痛失親人,對他們極其依賴。在他們幾句話誘哄下,就將帶來的剩餘家財交托他們打理。

    彼時顏金鳳勸著她說,自己還小不懂經營,家中田地鋪子若是打理不好就荒廢了。

    顏婧兒想,好歹是父親留下的產業,不能在折在她手上。便信他們夫妻,一股腦將莊子鋪子地契都交了出去。

    哪曾想,她那姑父是個好賭的,在外頭欠了一屁股債,那些家財都被他拿去還債去了,僅僅兩個月,就揮霍得幹幹淨淨。

    這還不止,他們夫妻居然還想

    顏婧兒看她眼睛都要冒火。

    “喲喲喲,你可別這麽看我。”顏金鳳道“再說了,這些錢財最後不是被你那哥哥討回去了他可真狠呐,連我們住的宅子都逼著拿去當。”

    “別說這些錢他沒交給你啊,顏婧兒,我實話與你說,你這麽趕盡殺絕,我活不了,你也別想好過。”

    “你們想做什麽”

    “做什麽”顏金鳳盯著顏婧兒,疾言遽色“當然是要錢。如今你飛黃騰達了,住進富貴窩,而我跟你姑父連個住的地兒都沒有。”

    “別的不說,你少說得給這個數。”

    她比了個數字,五千兩。

    顏婧兒都要氣笑了,就她們住的那破宅子也值五千兩當初,她被這對夫妻貪墨的家財可不止五千兩。

    “我若是不給呢。”

    聞言,顏金鳳立即怒目橫眉,聲音都尖銳了起來“不給,別以為你有靠山我就治不了你了。”

    “鶴縣梁公子的那樁事,你難道忘了”

    顏婧兒臉色一白,袖中的拳緊緊攥起。

    見她這模樣,顏金鳳舒心地笑了“顏婧兒,我勸你最好想清楚,姑娘家這輩子名聲最重要,你說若是沒了這東西,你往後還怎麽活你那哥哥若是知道了,想必也得把你攆出來。”

    顏婧兒心慌意亂地回到號舍。

    褚琬問“怎麽了”

    顏婧兒搖頭,說自己身子不適,不跟她去飯堂吃飯了,想歇一會兒。

    然後她抖開錦衾,側身朝裏躺著。

    “顏婧兒,”褚琬見她這模樣有些擔憂,小聲問“你真沒事”

    顏婧兒依舊搖頭“我就睡一會兒,你自己去吃飯吧。”

    “哦,”褚琬穿好鞋,走到門口突然扭頭道“顏婧兒,你不是有哥哥嘛,天大的事有你哥哥在呢。”

    顏婧兒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也沒說話,看樣子是真想一個人靜靜。

    褚琬隻好自己出門。

    門關上後,屋內靜下來,顏婧兒閉著眼睛側躺著,睫毛微顫。

    她覺得有點冷,又把軟衾拉高了些。

    天色暗下來,夜幕像一張沉重的大網,將她裹得難以呼吸。

    突然,顏婧兒掀開錦衾下床,飛快穿好鞋後,背著書箱出門。

    掌燈時分,顧荀剛轉過照壁,就見顏婧兒腳步匆匆地進門。

    他詫異“顏姑娘怎麽突然回來了”

    “顧叔,大人在百輝堂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