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澄追著晏寧出來，很是不滿。

    “這就結束了？不是說好找她算賬的嗎？”

    這群人同樣沒什麽憐香惜玉之心，再說了，那宋知意臉上還戴著麵紗，遮得嚴嚴實實的，美醜都看不出來，他們更不會在意了。

    晏寧手執紙扇敲了敲他的豬腦殼。

    “你急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然抓住了獵物，得慢慢玩才有意思。讓上京城其他人看看，我們幾個可不是好惹的。”

    裴少澄轉念一想，有道理啊！

    他頓時就把這事兒拋之腦後了，笑嘻嘻地去勾晏寧的肩膀。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玩啊？好久沒去南絮閣了……”

    宋知微同宋知意出了錦墨閣，思慮再三，她還是忍不住向宋知意叮囑道：“雖然晏表弟幫了你兩次，但是他這個人，著實不好惹。去年禦史家的公子不知何故惹了他，被他生生折了胳膊，禦史大人告到了皇上麵前，皇上也隻是小懲大誡，罰他抄了幾卷經書便完事了。”

    宋知意認真地點了點頭，“多謝知微姐姐提醒，我記下了。”

    宋知意當然知道晏寧不好惹，不僅是因為他的脾氣，也因為宣武帝寵他沒邊了。

    晏寧的父親晏行遠多年為大陵鎮守西南荒地，聲望甚高，宣武帝感念晏行遠勞苦功高，也可憐晏寧年少喪母，便把他接到了上京城。從衣食住行，到功課技藝，全都是跟皇子同一水平。

    但是晏寧此人著實差勁，功課糟糕透頂，騎射更是爛到不行。但偏偏吃喝玩樂，鬧事搗亂的本領無人能及。

    在上京城這六年裏，他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個遍，誰提起他來，無不是扼腕歎息。

    可憐西南王為大陵兢兢業業，偏偏生了這麽個糟心玩意兒。

    宋知意打定主意不跟皇室的人接觸，自然也不可能跟日後會揭竿造反的晏寧有交集。

    然而她也根本沒想到，有些緣分，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

    她跟晏寧的命運，早就交織在一起。

    接下來的幾日，宋知意都乖乖地待在挽雲居，期間宋老夫人請了宮裏的閆太醫，也就是閆風的父親來為她診治，試圖挽救一下她這張不堪入目的臉，但也是毫無起色。

    宋知意很清楚，就算她跟太子妃失之交臂，宋老夫人也絕對會給她尋一個最有利於宋家的歸宿。

    這一日，宋老夫人讓楊姑姑來請她去宋老夫人居住的寶林院，原是宋皇後命人送了幾匹料子過來，想讓宋家的姑娘們好好打扮一番，給宋家添添臉麵。

    唯一的女兒如此有心，宋老夫人也甚是歡喜，連帶著看宋知意也順眼了幾分。

    “這些料子，都是西南進貢的雲錦。一共就六匹，秦貴妃得了一匹，其餘五匹，皇後娘娘都讓人送到宋府來了。你們這四個姑娘一人挑一匹，剩下的那匹，便湊一下給那幾個小的做一身。”

    宋知意今日才得見宋府的幾個庶女，都是小蘿卜頭，最小的四歲，最大的也才八歲，確實也用不上那麽多料子。

    她們大多是三房的孩子，宋徐氏善妒，從來不肯善待這些庶女。宋知音更是蠻橫無理，欺辱庶妹時常有之，將她們各個養得謹小慎微，在宋老夫人眼裏便成了上不得台麵。

    這四個姑娘，以宋知音最得宋老夫人喜歡，宋知微是大姐，但模樣不出挑，性格也毫無特色，宋老夫人對她也談不上喜惡。但總歸是府裏最大的姑娘，自然也是由她先挑選。

    宋知微一眼就相中了那匹淺綠色的雲錦，在陽光下映著細碎的光，若是在春日裏穿上這一身，定然十分耀眼。

    但偏偏宋知音也盯上了那匹料子，見宋知微手都伸過去了，她忽然嬌笑著開口道：“三姐姐不若選那匹粉色的吧，粉色嬌豔，能把三姐姐襯托得年輕一些。”

    宋知微臉色一白，這不是變相地說她年紀大嘛！

    宋知微今年十六，年紀也確實不小了。尋常女子十五歲時便已定了親，但宋吳氏並不著急，宋老夫人對她也並不上心，所以才一拖再拖。

    宋知音用最甜的聲音，說著最惡毒的話，刺得宋知微把手收了回來。

    宋老夫人卻覺得宋知音的話在理，“就粉色吧，你皮膚白，穿粉色好看。”

    既如此，宋知微還能怎麽辦？隻能認命地選了粉色。

    宋知意坐在一旁，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嘴角泛起了一絲冰冷的譏笑。

    看吧，這就是宋家。

    表麵上和和氣氣，實際上能為了蠅頭小利自相殘殺。

    宋知音固然可惡，可若是沒有宋老夫人這位家主偏心，她前世也不至於走到那樣的結局。

    宋知微選完，便輪到宋知晴了，她也喜歡那匹淺綠色的，但是她知道宋知音想要，自然也不會傻傻地撞上去，而是歡歡喜喜地挑了一匹淡紫色的。

    宋知音如願地搶到了自己喜歡的料子，眼角眉梢盡是笑意，賴在宋老夫人身邊撒嬌，想跟她討她的繡娘。

    那對祖孫其樂融融，宋知意默默挑了一匹白紗。

    宋知微有些詫異，小聲提醒道：“七妹妹，這白紗怕是不吉利，你……”

    她卻衝她笑了笑，“沒事兒，總不能讓幾位小妹妹穿這白色的。”

    宋知微偏頭看著那幾個稚氣未脫的妹妹，確實隻有那匹桃紅色適合她們。

    既如此，宋知微也不好再說些什麽，心裏卻在盤算著，把她的這匹料子分宋知意一半。

    其他人的料子都是由各自院內的抱回去，倒是宋知意，一個衛黎輕輕鬆鬆就扛了起來。

    宋知意惆悵地歎道：“昨日倚紅跟我告狀了，說你把她們的午飯都給吃光了，再這樣下去，你可能會交不到朋友的。”

    衛黎麵不改色，“跟我做朋友，一般都沒什麽好下場。”

    宋知意噗嗤一笑，“那你覺得，我會是什麽下場？”

    她今日沒戴麵紗，微微歪著腦袋看她，初春的陽光灑落在她的臉頰，泛著瑩瑩澤光。燦爛的笑容，好似盛開的曼珠沙華，那一瞬叫衛黎迷了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