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銘之前說自己沒太多藝術鑒賞能力並非是自謙，而是說的實話。

    對於藝術，羅銘自覺是個門外漢，這一點趙玲是特別清楚的，一想到他給獨眼巨人畫的那張自己後來都看不下去的畫，羅銘就感覺尷尬癌能瞬間將他淹沒了去。

    所以這可以說是羅銘生平第一次參觀畫展，不過畢竟也是高材生一枚，見過不少世麵，因此這會兒倒也不至於像劉姥姥初進大觀園那樣被震撼。

    因為大部分的作品在羅銘看來都是處於看不懂的這麽一個情況，這還真不是貶低他，他這會兒正在各個畫框前裝模作樣地“欣賞”著，其實也就是做做樣子罷了。

    反觀森山倒是更像個鑒賞家，她走得很慢，在有的畫作前麵停留地時間很短，隻是微微瞟了一眼就走開，但是在另一幅作品麵前停留的時間又會駐足停留，然後甚至還會從不同的角度去仔細欣賞。

    當然了這是完全沒有規律的，猶如對文學作品的欣賞一樣，絕大部分讀者都懶得去品讀那些真正具有文學哲學思考的作品。而對於畫作來說，大多數人品鑒的標準其實隻是像與不像罷了，畫的跟現實越接近的畫作就是上品，反之就是次品。

    這個畫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此除了本地的買家以外也有不少歐洲美洲甚至亞洲其他國家的富豪來參觀。

    “森山小姐，你如果看到了自己非常喜歡的一幅畫的話你會把它買下來嗎？”羅銘忽然問道。

    “不會，那太費錢了。”森山的回答很簡單。

    “嗬嗬，說的也是。”羅銘輕笑了一聲。

    對畫作的欣賞羅銘一竅不通，為了避免太過於無聊羅銘索性開始觀察起了這個展覽廳的裝修布局，在建築方麵羅銘還是略懂一二的。

    然後他發現大廳裏麵的色調其實很單一，紅色的毯子，白色的牆，金黃色的房梁和銀灰色的燈。

    他隨即隻得吐槽一句：“畫展真是沒勁啊。”

    於是他最終還是把目光看向了森山涼子，而就在這個時候，森山正站在一副畫框很大的畫作前。

    不，嚴格來說不是站著，因為她的背此時是微微弓著的，然後腰是微微彎著的，她的右手牽著惠子，另一隻手撐在微曲的膝蓋上。

    她身後的那副畫是一片星空，是以地麵上的抬頭仰望星空的人的視角來呈現的，浩渺的天空上晝夜被一條分割線一分為二，左手邊是幽暗的黑夜，陰森的白霧隨著視角的抬高越來越薄，同時布滿星光的夜空愈發清晰。

    那種感覺就像是渺小的人類撥開幹擾著視線的迷霧，滿懷期待地望向那廣袤無垠的深空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望無際的暗夜，白霧似乎不是為了阻礙人類的探索，而像是守護脆弱的生命。

    就好像初生的嬰兒在發現自己睡在舒服的搖籃裏度過了最初的生長之後，當他發現自己長著可以活動的手腳之後，當他發現自己被一層薄紗似的東西給圍住之後。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他扒開這層薄紗般的蚊帳之後，看到了漆黑一片的屋子。

    當然了屋子裏麵肯定有一些電器發出來的點點閃爍的燈光一樣，就像那夜空上的繁星一樣，它們在嬰兒的眼前閃爍著，卻也僅僅隻是閃爍著。

    然後最初那悸動的好奇心變瞬間消失了，留下的隻是對於無邊的黑暗的恐懼。

    而右手邊則是一片白晝，與左手邊的暗夜相比，白晝這半邊畫則顯得舒暢感很多，並沒有夜空那樣的壓迫感。

    但是仍然沒有讓羅銘感到有太多放鬆，他開始試圖走進一些以便看的更清楚點，而由於這時候森山已經直起了身子，因此畫作被擋住的部分更多了。

    在走近兩步之後羅銘看得更清晰了一些，原來晝的這邊還畫了不少的雪，怪不得在色調上呈現出與黑色如此強的對比感，而且強的有些過分了，甚至跟旁邊的白牆比起來，畫作中的天空雪山那種連成一片的潔白無瑕，依舊讓他有些瞠目結舌。

    這是羅銘第一次被一幅畫所吸引，他這時候甚至想要迫不及待地見一麵作者，然後問問他是如何創作出這樣一幅奇觀作品的。

    他突然想要仔細看看這幅畫的全貌，於是準備上前走到森山旁邊去一探究竟。

    然而正當他剛邁出一步之後，森山卻突然轉過身來，然後看著他說：“羅銘先生，幫我跟惠子拍一張照片可以嗎？”

    “拍照片？可以可以。”羅銘迅速拿出手機然後打開攝像頭，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就好像是事先設計好的程序一樣流暢。

    然後在鏡頭裏羅銘看見森山和惠子後退了一步，然後坐在了地上。

    羅銘還沒來得及疑惑這是什麽情況的時候，然後他就看見了被森山擋住的那一小塊地方的圖景。

    森山跟惠子一起坐在地上，然後惠子雙手撐著臉蛋，頭微微朝左邊傾斜了一點，然後森山的右手繞過惠子的背，最後攬在了孩子的右肩膀上。同時她的左手高高揚起，最後伸出食指指向天空。

    羅銘看待這一幕被震驚了，因為森山和孩子擺的這個姿勢就是畫中唯二的兩個人影所呈現的姿勢。

    而且畫中的二人也似乎是母親和女兒，兩人各自處於暗夜和白晝，母親除了那一條搭在小女孩背上的右手外再沒有任何一部分身體侵入到白晝這一部分，而小女孩則是完完全全處於白晝這一部分。

    羅銘幾乎是發呆的時候按下的拍攝鍵，以至於連拍了十多張之後他才反應過來。

    “羅銘先生，拍好了嗎？”森山背對著他問道。

    “拍……拍好了，你來看看吧。”

    聽到羅銘的回答之後，森山站起身然後拉著惠子轉過身後走到了羅銘身旁。

    “真不錯，惠子你來看看。”森山笑著把羅銘的手機拿到惠子眼前。

    “媽媽好漂亮，媽媽比畫上的那個人還要漂亮。”惠子指著照片裏森山的背影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