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說姒齊入宮成了女官在世家小姐中影響幾何，單單是姒家大門口排起長龍的隊伍就足以說明了問題。

    自從姒齊被秦晚看重，姒知行大人和夫人每天迎來送往的，全都是給這位姒四小姐說媒的媒人們。

    男方家從朝中重臣之子到當年高中的榜眼探花，甚至還有各個武將世家，財閥大賈。聘禮也一家比一家給的高，求親隊伍內卷地越來越嚴重。

    姒大人這幾日就沒幹別的，而是不斷重複著“小女婚事已不由我們夫婦二人做主”，“實在抱歉，小女暫時沒有成婚打算”這些話，打法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媒人。自從自家這個最叛逆的小女兒從被退婚嫁不出去，一躍成為南梁最受歡迎的兒媳人選，幾天下來，姒家的門檻幾乎都要被踩爛了，累得姒知行夫妻兩人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姒齊來到風華殿就職時，秦晚正在和元沉下棋。

    秦晚剛剛開始學，棋藝差到極點，眼看要輸，一把扔了手中的黑子：“不下了！又輸。”

    元沉寵溺道：“晚晚別生氣啊，再下一盤朕讓著你，好不好？”

    秦晚一聽更生氣了：“你讓著我，我再輸了不就更丟人了！不下了不下了！”

    元沉見她這般模樣，不僅不生氣，反而甘之如飴地點頭討好：“好好好，不下了，那晚晚想做什麽，朕都陪著你。”

    秦晚看到已經垂手立在一旁的姒齊，臉上又恢複了笑容，熱情向元沉介紹道：“元沉，這個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在春宴上說‘女德’是狗屁不通的姑娘。”

    姒齊愣了一下，她的原話好像不是“狗屁不通”。不過沒有關係，娘娘怎麽說，她高興就好。

    元沉掃了姒齊一眼，接著就收回目光，一顆一顆撿著秦晚扔地到處都是的棋子：“晚晚喜歡就好。”

    “姒齊，那個叫田辰的退了你的婚，我聽說現在田家悔得腸子都青了，是這樣嗎？”秦晚八卦地拉著姒齊問道。

    姒齊點頭：“回娘娘的話，是這樣沒錯。看田家那副吃癟的模樣，姒齊覺得特別解氣。”

    方慶在旁輕笑，這姒家四小姐心思極為聰慧，她看出秦晚討厭矯揉造作，喜歡的真實性情，便毫不掩飾地實話實說，這般自由自在毫不偽裝的模樣，讓主仆二人的關係從一開始就變得格外輕鬆。

    “那你快說，田家有沒有表示說後悔退婚？”秦晚繼續八卦地問著。

    姒齊搖頭：“田家也是要臉的吧，因為我當了娘娘的女史就去找我爹說後悔退婚了，怕是田將軍臉麵上掛不住。就算田將軍不覺得丟人，田辰可是說過娶誰也不娶我的。他要是後悔退婚，那他在南梁公子哥兒群裏的臉麵是肯定要不得了的。”

    “我聽說好多人已經去你家提親了，要是有田辰的知交好友，太學同儕什麽的，那他才丟人呢，嘻嘻。”

    “娘娘，當然有了，什麽杜少府家三公子、章廷尉家大少爺，好幾家同時與我家和田家是世交的家族，都派人去我家提親了，其中好幾個都是田辰的發小兒呢。”姒齊臉上帶著小小的得意，和秦晚說話像是閨中密友，毫無剛剛相識的陌生感。

    “哈哈，我猜那個帶頭主張退婚的田家老太太才沒麵子呢，要不是她瞎胡鬧，她兒子孫子也不會成了南梁朝堂的笑柄。”秦晚道。

    “可不是嘛，那老太太逢人便說我各種不好。現在有娘娘您給我撐腰，她就算不顧老臉開口罵我，怕是也沒人再敢符合了。”

    “就是，就是。”秦晚聽得差不多要拍手叫好了。

    元沉將撿好的棋子裝入棋盒裏，麵帶笑容地聽完秦晚和姒齊旁若無人地八卦對話，感覺自己就像坐在市井民家聽著妻子和鄰居閑聊，她們說著女人間帶著壞心眼的小話，質樸而無傷大雅，且十分有趣。

    “晚晚，南梁朝堂比田家地位高的世家有的是，如果姒家這丫頭想嫁人，你們隨便挑告訴朕，朕給這丫頭主婚。就算是三公太尉他們幾家有合適的，隻要你們決定好，朕都同意。”元沉看著秦晚，輕而易舉地給了特許，隻為了讓兩個女孩高興。

    姒齊很有眼力見地向元沉叩謝：“多謝陛下，有陛下這句話，姒齊的腰杆更硬了。”

    方慶在一邊暗暗讚歎，這姒家幺女三言兩語就又得到了梁帝的承諾，著實不得了。

    “好了，元沉你也該回去處理政務了，我要和姒齊一起吃午飯。”秦晚拉著姒齊對元沉道。

    “晚晚，朕也想留在風華殿用午膳。”元沉目光裏帶著祈求的神色。

    秦晚搖頭：“不行，你乖乖去吃工作餐，那麽多奏章都堆著，你不看誰看。快走吧快走吧。”

    “那朕處理完晚上能來嗎？”元沉的語氣裏盡是卑微。

    秦晚瞪了一眼元沉：“當然不能，你去莉妃那裏吧，那天我聽見她抱怨你好久沒去她宮裏了。”

    “……朕才不去莉妃那裏，沒勁……算了，朕去處理朝政了。”元沉無奈，垂頭喪氣地帶著方慶離開了風華殿。

    見元沉離開，姒齊佩服道：“貴妃娘娘您也是真厲害，不僅直呼陛下名諱，還完全不懼陛下發怒。”

    “像我這樣將‘女德’根本不放在眼裏的，怎麽可能把‘皇權’看得那麽重。”秦晚莞爾一笑，“不過你對元沉還是注意著點兒，他發起火兒來也是非常嚇人的。你們沒事別去觸他的眉頭。”

    姒齊點頭：“多謝娘娘教誨，姒齊明白什麽話該說，什麽事該做。”

    秦晚帶著姒齊坐到廊下溪邊，泡好清茶放好茶點。

    “好了，既然你人到了，我倒是有許多事要問你。”秦晚屏退除烈饈外風華殿內所有宮女，隨後對姒齊鄭重道，“我要你把你知道的南梁朝堂上的所有八卦，一件一件說給我聽。真的假的無所謂，我要聽的就是所有。”

    姒齊愣了一秒，然後彎起了她的桃花眼，笑眯眯地像個女兒節娃娃：“娘娘，您可是絕對問對了人，屬下聽過的八卦可比那民間說書人講得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