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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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狄二十萬大軍順利攻破蕭關,東進的腳步越來越快。
白子仙從溧陽回到應陽皇宮,和秦晚的想法不謀而合,就是讓應陽百姓開始東遷去溧陽,隻在應陽城內留下全部守軍。
秦晚將昔寶交給苗堇,囑咐她一定確保昔寶的安全。如果應陽失守,就第一時間帶著昔寶去江南玉衡找魏航。她親自送苗堇苗蓬姐弟和苗老爺子出城,臨走時昔寶抱了抱秦晚,隨後乖巧地跟著苗堇坐上了東去的馬車。
送走苗堇,小白化作人型架著一輛馬車而來:“白家小子讓我帶著你和流螢一起去溧陽。”
秦晚搖頭,拉過流螢交給小白:“你帶著流螢走,她在這裏一點用沒有。我得留下。”
流螢愣住:“娘娘,您說什麽呢?您怎麽能留在應陽城,要是被寧王殿下知道我們走了留下您,妃得把我們剝了皮不可。”
秦晚歎氣:“就像你說的,我要是出了什麽事,寧亦不會放過你們這些人。這樣的道理對應陽城守軍來說也是一樣,而且我在證明寧王沒有放棄應陽城,他們也就不會輕易放棄。所以我必須留在應陽皇宮裏,哪也不能去。”
流螢死命搖著頭反對:“不行娘娘,別的我都聽您的,可是唯獨這個不行。”
小白拉住流螢,麵色沉重地說:“她說的對,她如果離開應陽城,會嚴重打擊守軍將士的士氣。”
流螢瞪了小白一眼:“小白大人,娘娘糊塗,您怎麽也糊塗!”
“好了流螢,這事沒得商量,你快點上車去溧陽。”秦晚冷麵命令道。
“不,娘娘不走,我也不走!”流螢堅持道。
看著流螢的模樣,秦晚忽然想起在那個夢裏,流螢幫她擋下曹煎雪一劍的樣子,雖然那隻是個夢,卻始終讓秦晚難以忘懷。她抬手抱了抱流螢:“你決定好了,守城戰可不是開玩笑的,有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艱苦一百倍。”
“有娘娘在,流螢不怕。”流螢堅定地說道。
就這樣,秦晚讓文官們帶著百姓一路遷往溧陽,由鹿子義帶領的水軍守護。而溧陽兩萬陸軍緊急調往應陽,和應陽守軍一起準備迎擊西狄大軍。
天蒙蒙亮,應陽城牆上,秦晚眺望著西方。
她看到蜿蜒反射著朝陽的曲江,也看到終年覆蓋著白雪的晴嶺,看到應陽城外八百裏平川,也看到那平川之上西狄營地的炊煙。
應陽城下則是嚴陣以待的將士。袁英和白子仙以及許多秦晚還沒記住名字的北戎將領帶隊開始挖城牆外的護城壕,圍著應陽城整整一圈。同時白子仙還下令將士加固了城牆,整修應陽城四座城門及箭樓,加強城防。
此時烈饈也磨礪了她的匕首,準備迎戰。
這時,流螢提著裙擺上了城頭:“娘娘,您看誰從溧陽回來了。”
秦晚回頭,心中大喜。
鹿陵背著一把長弓登上城樓,笑著望著她。
“鹿陵?你不是在溧陽和鹿將軍在一起嗎?怎麽會到應陽城來?”秦晚看到鹿陵,感覺守城的勝算一下子大了一些。
鹿陵溫柔地笑笑:“我跟著水路抵達玉衡時,你已經跟著寧王殿下回了應陽。本來以為應陽告急你會去溧陽,卻沒想到你竟然選擇留下,所以我來了,助你一臂之力。”
“謝謝你鹿陵,你能來我真的是覺得安心許多。”秦晚真誠實意地說道。
梁國一百廿二年十月一日,西狄大軍兵臨應陽城下,列陣於西門之前。
讓秦晚沒有想到的是,帶領西狄大兵而來的將領竟然是一名身著紅色戎裝的少女。
她手執一把彎刀,對著城牆上的秦晚喊道:“你就是梁國襄貴妃秦晚?”
秦晚已經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少女這麽稱呼她的意思,意在提醒守城兵將他們守護的是梁國的貴妃,動搖秦晚在兵將中的價值。
秦晚不卑不亢地回答:“是,本宮是梁國的襄貴妃,你此時踏上的梁國的土地,即便梁國已亡,本宮也不許你這西狄賊子踐踏應陽城半步!”
“嗬,”少女笑了笑道,“你的這些兵都是北戎軍吧,他們幹嘛要保護你這個梁國貴妃?”
秦晚道:“梁國已歸降於北戎,如今已是北戎的一部分。作為北戎戰士,守護北戎國境內的每一寸領土,這是身為北戎軍將的責任和榮耀。他們保護的不是本宮,而是整個戎國的尊嚴。”
“哎呀,襄貴妃果然如傳言所聞很有尊榮氣質,說的話也滴水不漏”少女眼如新月,嘴角笑得更加燦爛,“我已經答應蘇瀚王兄要將你捉回去送給他,襄貴妃娘娘你現在趕緊打包好細軟在城裏等著吧。”
“……”秦晚冷目看著那少女,沒有再與她多費口舌。
烈饈告訴秦晚,這位西狄帶兵的少女名叫蘇容,是西狄的三十三公主,而她口中的蘇瀚王兄,則是西狄儲君,西狄王汗第八個王子。
據說這位西狄公主蘇容母妃早亡,自小跟著哥哥蘇瀚在軍營長大,一把彎刀使得出神入化。不僅如此,她十二歲就顯示了天才般的帶兵能力。她帶著西狄天狼營用了一年時間就吞並了周邊十三小國,也因她的支持,蘇瀚在近五十位皇子中被西狄王汗選為了儲君。
秦晚強迫自己冷靜,她隻需要撐到寧亦回來就好。
隻要撐著二十天,或者十五天,說不定十天後寧亦的先頭部隊就能回到應陽。
蘇容抬起手中的刀,一聲令下,西狄大軍開始攻城。
秦晚走下城頭,換下宮裝,把頭發盤在腦後,和軍醫隊伍站在了一起。
……
城外喊殺聲震天,箭矢橫飛,磚石碎裂。
不斷有傷員被從城牆上抬下,又有新的士兵頂替而上。
秦晚的雙手滿是鮮血,她用針線和烈酒為傷者縫合傷口。一開始流螢熬製的麻藥還夠用,可漸漸的麻藥根本來不及使用,傷者越來越多,秦晚從一開始下針還手打哆嗦,到後麵哪怕傷兵因疼痛輾轉掙紮,她也能麻利地縫合傷口,不帶任何猶豫。
西狄大軍的投石車在開戰後的第五日抵達了應陽城下,堅固的應陽城門箭樓瞬間脆成了豆腐,被巨石砸成的滿是孔洞。
城裏每個角落都能聽到巨大的撞擊聲,伴隨慘絕人寰的尖叫聲,陣陣巨響每一聲都像砸在城內眾人的心髒之上。
鹿陵雖能以一敵百,可麵對二十萬西狄大軍,連續鏖戰也讓他疲憊不堪。
白子仙、袁英都已經連續幾夜沒有合眼,北方的軍報已經徹底被截斷,應陽城像是一片孤舟,等待著自生自滅。
身處戰爭,才知它的殘酷,它不是靠一人英雄即可改變戰局的遊戲,而是真正在人數上的搏殺。
在西狄進攻的間歇,秦晚不顧流螢阻攔,趁著月色爬上了城牆。
城牆之上,碎石瓦礫遍地都是,短箭殘鐵隨處可見,她雙手伏在地上,讓身體貼近地麵,慢慢爬向一處還剩半個牆垛的垛牆下,透過縫隙看向城外。
這一看,眼前場景足以讓刻在秦晚之後每夜的噩夢中。城下戰壕邊,難以計數的士兵屍體堆積如山,斷臂殘肢隨處可見,還有長槍上的沒有瞑目的頭顱,正朝著北方凝望。
秦晚強忍著恐懼回到軍醫帳邊,穿過熟睡的傷兵之間時,有一名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少年叫住她:“娘娘……寧王殿下什麽時候回來……?”
秦晚雙手掩口,蹲下身靠近少年,拍拍他的肩,輕聲安慰道:“快了,寧王殿下已經在回來應陽的路上了……”
秦晚幫少年拉好毯子,轉身離開時,眼淚已經忍不住掛在了眼眶旁邊。她看向北方,心裏默默念著:“寧亦,你什麽時候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