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自古帝王多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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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戎國,寒城,宣政殿。

    影衛責隱垂首立在寧亦書案前:“陛下,秦娘娘既已回宮,屬下是否將所有查找娘娘的人都叫回來?”

    寧亦沉色:“不,繼續查,她既然回到寒城,一路上必有蹤跡,務必給朕查出來她這半年究竟在哪兒?和誰在一起!”

    責隱心中暗暗發愁,他作為寧亦麾下暗事局第一影衛隊隊長,從業十年以來,怎麽也沒想到搜查這位秦娘娘的工作成了職業生涯裏最大的坎兒。以往就算是反偵能力再強的目標,在他們暗事局麵前都如暴露在陽光之下,唯獨這位親娘娘,她玩個失蹤,竟讓他們在整個九州大陸上尋不到一絲痕跡。

    之前因為找不到秦娘娘,陛下幾乎每過幾日就將他這個隊長罵得狗血臨頭,如今娘娘好不容易回來了,他以為這事兒就了了,誰成想陛下還要繼續查娘娘這半年來的行蹤,真是讓他恨不得砸了這飯碗不幹了。

    當然無論責隱心裏怎麽想,表麵上保持著冷肅的職業表情,抱拳領命。

    責隱走後,白子仙問向寧亦:“陛下,娘娘既然已經回來了,您沒有親口去問她這段時間去了哪裏嗎?為什麽還要責隱他們去查?”

    “她什麽都不說。”寧亦的手握成拳,微微攥緊。

    白子仙看寧亦眉目間有怒意,勸道:“陛下,其實娘娘各種失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她的性子,並不會做無意義的事,若她不說定有她的原因。”

    “這次不一樣。”寧亦聲音低沉道。

    “不一樣?”白子仙不解,“哪裏不一樣?”

    寧亦:“感覺。她這次回來,不僅僅是有心事不說那麽簡單,而是在掩飾著什麽。”

    “陛下,是否是您多心了?”白子仙蹙眉,自古帝王多疑,寧王殿下或許也逃不過這個定律。

    “等責隱他們查的有了結果,就知道是否是朕多心。”寧亦道。

    另一邊,秦晚回宮後仍舊被寧亦要求住在重華殿,不允許她到其他後宮宮宇裏去住。秦晚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睡了一個飽滿的覺,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流螢,別給我梳複雜的宮髻了,簡單盤盤就好。”秦晚道。

    流螢不願意地說:“娘娘,您可知那些參加選妃的女孩子們現在都進了宮,在西宮十二所裏住著,您若是打扮得樸素了,若是她們不知您的身份,衝撞了您怎麽辦?現在您回了宮,怎麽打扮得聽我的,您自己別亂拿主意。”

    秦晚撇了撇嘴:“怪不得寧亦說他現在都有點怕你,你這丫頭越來越霸道了。”

    流螢冷哼:“我要是真霸道就好了!我要是真霸道,就把娘娘您日日用鏈子鎖上,再拿個鐵籠子把您關進去,看您還能跑到哪兒去!”

    “別別別,發型自由可以不要,人身自由還是要的。”秦晚無奈笑道,“行吧,我這頭發你願意怎麽弄就怎麽弄吧。”

    等到流螢幫秦晚梳好頭發,秦晚對著鏡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發髻和釵環的數量和重量,就算沒達到皇後的水平,也絕對堪比皇貴妃的級別了。

    “流螢,你是不是搞得太誇張了些?”秦晚吐槽道。

    “哪有,我這還是參考了娘娘的意思,稍微含蓄了些呢。”流螢不以為然。

    秦晚不好跟她爭辯,頂著一頭的丁零當啷站起身道:“流螢,幫我拿點不甜點心或者餅子來,我要去喂花園裏的那兩頭鹿去。”

    流螢拿了一個小竹筐裝了些小餅和米糕:“我陪娘娘一起吧。”

    “流螢尚宮天天那麽忙,哪有閑工夫陪我去喂鹿,沒事我自己去就行。放心,這北戎皇宮我熟著呢。”秦晚道。

    流螢一聽立刻拒絕:“不行,娘娘你隻要不在我的視線,下一秒就不知道去哪兒了。我吃了那麽多次虧,這次絕對要把您看住了。”

    說著她叫來了一個小宮女,給秦晚介紹道:“娘娘,這丫頭名叫鯉魚,從今以後若我不在就讓她跟著您。”

    接著流螢轉向鯉魚認真命令道:“鯉魚,咱娘娘可是陛下的心,陛下的肝,陛下的命。從今天開始,你可跟緊了咱娘娘,絕對不能讓她傷到碰到,更不能讓她病了累了不開心,尤其不能讓她自己一個人待著,給我死死地將她盯緊了。就算她讓你退下,你也不能退,無論是抱著柱子,還是扒著牆,都絕對不能退!聽到了嗎?”

    “是,奴婢遵命。”鯉魚堅定地回答道。

    秦晚上下打量了一下鯉魚,人如其名,麵相上不是個靈光的丫頭,不過一看就認死理還較真,肯定是流螢專門挑出來用來看著她的。

    蒼天啊大地啊……

    秦晚叫苦不迭,卻毫無辦法。

    “好吧好吧,我到哪兒都帶著她就是了。”秦晚撅了撅嘴,提著筐子就往外走。

    鯉魚緊跟半步,低著頭跟在了她後頭。

    鯉魚算是流螢從一眾小宮女裏精挑細選出來的小徒弟。她入宮時在雜事局當值,那時寧弦陛下還是皇帝,秦娘娘還是秦小夫人。她雖沒見過秦晚,卻也聽過秦小夫人做事的雷厲風行,以及在寧弦陛下、九公主以及那時還是攝政王的陛下麵前紅到發紫的事跡。

    原本她以為秦晚會是那種孤傲高冷,難以親近的主子娘娘,在被流螢尚宮提拔來重華殿時,她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敬畏,生怕自己在這位流螢尚宮口中作為“陛下的心肝命”的秦娘娘麵前犯了錯,可今日一見,與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秦綰帶著鯉魚走出重華殿,回頭望望殿內,確認流螢沒跟著後,立即將頭發上的釵環全都卸了下來,放到了鯉魚的手裏。

    隨後,她隻用一支朱雀金簪將一頭瀑布般的青絲隨隨便便地綰了綰。

    “啊,舒服了……”秦晚伸了個懶腰,笑著對鯉魚道,“你跟著我不用太緊張,流螢就喜歡小題大作。這些首飾一會兒你找個地方藏起來,咱們去禦花園的湖邊玩兒去。”

    鯉魚一時無措,隻能聽命,按照秦晚的指示,將一堆首飾藏在了一棵冬青樹叢之下,隨後跟著秦晚向禦花園湖邊走去。

    她們剛剛走到禦花園的明湖旁,暮夏時節,天明波清,湖中接天蓮葉荷花朵朵,湖邊柳綠聞鶯草翠蜂停。秦晚走到湖邊,吸了一口舒服的空氣,忽而隨風,傳來一陣悅耳的古琴聲。

    “咦?怎麽會有人在宮裏彈琴?”秦晚一聽就來了興趣,尋聲去找。

    沿著回廊,繞過竹林,走過一段九曲橋,在橋的盡頭,終於讓秦晚找到了彈琴的人。

    直挺的脊背,優雅的身姿,湖藍作底的東夷國宮裝上用金線繡著青鸞,讓人看著都覺得高貴得不似凡人。

    忽而秦晚覺得“不似凡人”這形容有些不妥,於是她在腦中換了個說法,眼前撫琴的女子的氣質已經比大多數她見過的仙女還要高貴得多。

    問世間誰不喜歡美人呢?

    秦晚整理整理自己的儀容,保持禮儀的莊重,走到小亭裏。

    那美人聽到有人來,停下手中的琴,轉過身來看向秦晚。

    恰巧風過,青絲輕拂,衣袂飄搖,眉眼中帶著些許英氣,嘴角邊流露淡淡笑意,就算秦晚是個女子,也被眼前的美人驚豔了。

    接著,那美人對秦晚側身行禮道:“東夷耀星,見過秦夫人。”

    秦晚有些吃驚:“耀星公主怎麽會認識我?”

    耀星道:“敢問這北戎皇宮中,還有哪位娘娘能像您一樣,穿著最高貴的宮裝,綰著舒服的發髻,帶著這般放鬆的神情在這花園裏閑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