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忠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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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駙馬吃東西時,會吧唧嘴。

    又被太傅狠狠的批評了一頓。

    伍太傅極重飯桌禮儀,寢不言食不語、吃東西不吧唧嘴,是被他寫進教冊的、飯桌上最基本的禮儀。

    太傅數次訓誡,駙馬吧唧嘴非但沒有調整過來,夾菜時還挑挑揀揀,在碟中屢屢回筷。

    太傅一氣之下。

    命人備上一碟黑豆、一碟綠豆和一碟黃豆。

    太傅要駙馬用筷子,把三種豆子各自分撿清楚。

    駙馬不願意,不言不語就是不去做。

    太傅看到駙馬的樣子,氣壞了,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向駙馬。

    駙馬被茶水燙到了臉,眼淚立刻流了出來。

    太傅又叫人把桌上的菜全部倒掉,說駙馬要麽分揀豆子,要麽頂十個盤子自去庭院裏罰站……

    聽到這兒,夜傾城差點笑出聲來。

    桑吉也無聲笑了笑,繼續說下去。

    “駙馬選了頂盤子罰站,支撐沒過一刻鍾,盤子就全摔碎了。”

    “太傅十分氣怒,指著駙馬的鼻子,把賭馬的父親和姐姐全部罵了一遍。”

    “甚至秦家的祖宗十八代也罵了一番,一點情麵不留。”

    “太傅還讓人把駙馬關到地窖裏,嚴令,在駙馬分揀出三色豆子之前,誰也不許去見他,更不許把他放出來。”

    待桑吉全部說完,夜傾城才道:“桑吉,府裏有沒有什麽去火生津的好東西?”

    桑吉隻稍想了一下,回道。

    “回殿下,庫房裏有蓮子心茶,今兒皇上叫人送了一箱新鮮柿子。”

    “行,桑吉你去拿一罐蓮子心茶,柿子也洗幹淨了,給太傅多送些去,就說……”

    夜傾城沉吟了半響。

    “讓太傅千萬保重身體,可別給氣壞了,本宮跟太子交代不了。”

    “喏!”

    桑吉眨巴眨巴眼,肉眼可見的開心。

    夜傾城要了漱口水,漱了口

    “本宮要出去一趟,若是有客人,讓進客殿,好生招待,等本宮回來就是。”

    桑吉應了,一邊給自家公主準備外出服飾,一邊問。

    “殿下不帶奴婢?”

    “嗯,”夜傾城淡睨了一下這個貼身侍女,道:“本宮要去東宮,你們跟著不方便。”

    桑吉愣了少頃,大著膽子勸說:“殿下與太子並無交集,殿下著實是不宜頻去打擾。”

    夜傾城淡淡一笑,“本宮多去走動走動,交集不就有了。”

    桑吉聽得臉色大變。

    她是真看不懂自己的主子了。

    之前的昌平公主,雖性子溫順至軟弱,但,家規大局觀都拿捏得十分堅定。

    即便是秦守森用盡手段,要她哪怕是在公開場合,說一句支持秦家的言辭。

    她都能做到寧願自己被百般羞辱,而不在大局上退讓分毫。

    但是現在,她倒是不迷戀秦守森了。

    可她卻在靠近更深的深淵,不,那是比深淵更可怕的、一踏進去就會被吞噬一切的沼澤啊。

    桑吉心念電轉,想到自家公主原諒了自己冷眼旁觀毒茶的大錯,想到自家主子涉政會出現的後果……

    侍女‘噗通’跪下,扣諫。

    “殿下!太子久病,朝官都設法躲避,即便是迎頭遇見都會有意避開,視作不見!殿下一直不涉政事,殿下可別……”

    “桑吉!”

    一聲冷冷的不辨情緒的輕喚,震得侍女四肢發軟。

    然,謹慎的侍女,在決定說出勸諫前,已然是有了準備。

    她已錯一次,絕對不能有第二次眼睜睜看著自家公主,以身犯險。

    皇權之爭,暗潮洶湧。

    一步不慎,粉身碎骨。

    昌平身邊除了她這個自幼隨侍的侍女,再沒有一個親人。

    她拚死一諫。

    若是不成,讓她死在自家公主麵前,也算不悔主仆一場。

    “奴婢不知殿下為何執意攀扯東宮,但奴婢知道,殿下要對老爺對大少爺負責,要對所有關心殿下和殿下關心的人負責。”

    桑吉每說一個字,額頭就‘咚’一下重重叩擊在地麵上,每一下都能聽到人體骨骼接近碎裂的聲響。

    夜傾城眼裏閃過一抹欣賞,彎腰,雙手攙起桑吉。

    侍女的額,已見血流。

    夜傾城對影衛伸出手,掌心向上。

    影衛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放在夜傾城掌心。

    夜傾城拔掉瓶塞,一整清香立刻飄了出來,瓷瓶裏是一種乳白色的液體。

    她把液體塗抹在侍女額頭的傷口上。

    她的動作很輕,語氣很溫和,“你這丫頭怎麽這麽傻,這細皮嫩臉要是破了相,本宮怎麽給你找好婆家。”

    就這幾句話,說的抱著赴死之誌的桑吉,忍不住啜泣起來。

    “好了好了,傻丫頭。”

    夜傾城攬著侍女,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上,一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低低問詢。

    “桑吉,你相信我嗎?”

    侍女淚眼朦朧,但頭點得很快。

    現在,她十分清楚自家公主的手段,自然是十分相信自家公主。

    她隻是擔心自家公主被毒茶的毒,影響了記憶,做出錯誤的舉措。

    夜傾城欣慰地笑了,把小瓷瓶往桑吉手中一塞。

    “一天三次,桑吉,本宮命你好好照顧自己的臉,若是留疤了,本宮是要問責的。”

    話落,在桑吉再一次蓄滿淚意的目送下,夜傾城心情很好地走了。

    影衛緊隨。

    東宮。

    從進入皇宮起,夜傾城就像一個害怕迷路的孩子,一直讓影衛走在自己前邊帶路。

    接待夜傾城的,是一個麵白腰細的宮女。

    影衛遞上夜傾城帶給太子的禮物,阿憐十分恭敬地謝過。

    宮女一邊迎著夜傾城和影衛往花園走,一邊自己介紹她叫阿憐,是太子要她在這裏迎接他們的。

    依舊是昨日太子和太傅下棋的那個閑亭。

    今日,亭子用層層絲帳遮了個嚴嚴實實。

    剛走近,帳內傳出兩聲低低悶哼,一聲如絲滑柔軟,一聲如寒冰堅硬。

    同一個音質,卻給人兩個完全不同的聽覺。

    聲音還是不錯的。

    但夜傾城可以百分百確定,與昨日太子的聲音,完全不同。

    夜傾城看著在自己前方一臂之距的影衛背影,眼角眉梢掛起了意料之中的輕諷。

    阿憐帶著歉意解釋。

    “白大夫再給公子做鬆骨治療,勞公主隨奴婢去偏廳等些時候。”

    “白大夫?”夜傾城眼睛一亮,“是白素?”

    影衛略略側眸,眼角掛著寵。

    阿憐低聲應是。

    夜傾城眸光流轉,這真是好運來了擋都擋不住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