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反派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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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小姐,到底是什麽人?”
在白衣天使光環的照耀下,警惕心拉到滿弦的宋聞,總算有了一絲片刻的放鬆,甚至敢開口詢問買主虞小姐的信息。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宋聞向來是這麽個謹慎的人。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醫生檢查的手頓在半空,像是被嚇到一樣。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虞小姐全名虞珂,是港城礦業虞家的千金,年僅十八,性格天真純良…”
…不要以為宋聞沒注意到,醫生說到天真純良的時候,聲線都哆嗦了兩下。
這段介紹也太百度百科背誦了吧?
不過,才十八歲…難怪宋聞看她模樣那麽小。
想到虞珂小小年紀混跡夜場,正直如宋聞忍不住興起訓導主任一般的念頭,心想有沒有辦法令她改邪歸正。
下次試試用勸導的辦法了。
如果此時此刻,係統有讀心術功能的話,必定會感歎:[果然反派和反派的待遇大不同,原書宋聞可沒有想讓餘小姐改邪歸正的念頭。]
正當宋聞準備多問一些信息時候,門外女仆突然闖入,將無論是醫生還是宋聞都嚇一跳。
特別是宋聞。
他還以為是虞珂來了,軀體連著尾椎骨的地方整個兒都繃直起來。
下一秒,宋聞就看到醫生默默退下,女仆全都圍上來。
“你們要幹什麽?”
竭盡全力才說出來話,結果來者根本不搭理他,手持一張被子如同大網一樣鋪蓋下來,捆住他這個可憐的小蝦米,隻露出一個用作呼吸的腦袋。
然後兩邊被子一合,宋聞就像一個即將侍寢的宮妃一樣,被女傭們托舉起來,往外走。
這樣莫名羞恥的舉動,令他從身到心地抗拒。
還沒等他表示抗議呢,就聽到女傭扯高嗓音,對著全屋喊:“快收拾,別的家具不用管,虞珂小姐的玩具務必全部帶上。”
玩具?
宋聞聽到這個詞的時候表情一變,被侮辱的感覺不亞於被叫做“小狗”。
他好好的一個人,一個正為人生努力奮鬥的人,居然被豪門千金當作玩具和小狗?
虞珂這樣的人真的是沒救了。虧他剛剛還覺得,她會找醫生來為他治病,應該還有一些良知底線在的,卻沒想到在她眼裏,他根本不算一個人。
治好病是為了什麽?
為了取樂?為了折辱?為了器官?
反正沒有一件好事。
就這樣,宋聞被手腳束縛住地帶上了車,看著窗外貧民窟越來越遠,最後變成虛無小點。
還沒來得及難過呢,車頭一轉,窗外景色瞬間變得霓虹繁華。
哪怕宋聞這個沒出過城的土包子,都能從喧鬧氣氛中得知:他這是走進市中心了。
大約又行駛了三十分鍾,一座高聳潔白的大理石雙開門出現在道路前方。
製服統一嚴謹的門衛,立刻給車輛開門。
通過司機和門衛的一問一答,宋聞這才知道:他已經進入虞家地盤,位於市中心不遠處的主宅。
還知道虞珂也是時隔十多年來第一天回家,並且已經提前抵達,和家人在飯廳吃飯了。
飯廳裏,虞珂正坐在飯桌主要位置上,左邊是虞家兩老,右邊是獨自飲酒的申賀頌。
原主久不回家,虞父和虞母都快想死她了。
特別是親生母親虞女士,一見到虞珂就淚眼汪汪,嘴上一個勁說:“回來就好。”
邊說,虞女士邊把一盤澳洲空運來的牡蠣放在她麵前,眼睜睜看著她吃下才放心。
當然這些被嬌寵的待遇,隻有虞珂能享有。
虞家內部情況完美應征了兩句俗話——“有媽疼的孩子像個寶”和“老來得子最受寵”。
虞珂是虞父四十八歲才得來的孩子,還是家中唯一的女兒,自然是風光無限受寵萬分,生母虞小姐又在世,拚勁半輩子的力氣都想為虞珂爭一個未來。
這樣一對比,隔壁安靜喝酒的繼兄,親母去世的申賀頌,像這張飯桌上的一個局外人。
他安靜喝著白蘭地,桌上的餐盤一點都沒動過,也沒有和家人聊天的意識。
這樣的表現放在虞珂眼裏,自然是他厭惡親情的表現。
於是虞珂端起麵前的牡蠣,點點繼兄的臂膀,露出最燦爛的微笑:“哥哥,你要吃嗎?”
申賀頌聞聲轉過頭來,麵上一副死媽表情…噢,的確也是死媽了。
兩人隔著一盤牡蠣,對視起來。
一人笑著嬌嫩漂亮,像一朵戰戰兢兢綻放的白蓮花,而另一人臉上全是冷色,不僅不笑,眼神還平淡清醒得令人尷尬。
飯桌上,無論是照顧女兒的兩位老人,還是周邊服侍的女傭,都被大少爺這副冰冷表情弄得緊張起來,一顆心高高懸掛在嗓子眼。
申賀頌在虞家是特別的。
一方麵他是長子,虞父初戀的兒子,虞家法定繼承人,另一方麵他能力出眾,情商極低。就連虞父虞母說錯話,都會被他當麵點出來,絲毫不顧及他人麵子。
現在也一樣。
申賀頌用一種“輕蔑”眼神,下移打量一眼菜品,然後平淡地說:“喝白蘭地不能吃牡蠣。”
…女傭要奔潰了。
這是牡蠣嗎?這分明是久不未見妹妹的心意啊!
情商得有多低才能意識不到這一點?
就連虞父也對申賀頌反應不悅,沉著嗓音批判:“你就這樣跟剛回家的妹妹說話?”
心疼女兒的虞母趁機攪混水:“嗚嗚,可能是覺得我家珂珂是外人吧…”
家庭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飯廳裏每個人,都緊盯著申賀頌,期待他說點什麽打破當下對峙的局麵。
然而在所有人不滿指責的眼神下,申賀頌隻做了一件事。
那就是側過頭,將視線放到虛空中,平靜而清醒地又喝了一口白蘭地。
完全沒把飯桌上的窘況放在眼裏。
飯桌暖光塞進飯廳裏來,給申賀頌身上低調奢華的套裝勾勒出一圈金黃色的輪廓,就連手上那杯放置巨大圓球冰塊的白蘭地,也塗上金光閃閃的橘紅。
周圍如此暖色,更襯得申賀頌臉冷心淡…
麵對這樣的人,普通的惡毒女配可能會像虞女士那樣,用巧妙委婉的話術給虞父上眼藥,然而虞珂可不是一般惡毒,她是超惡毒!!
既然對方討厭親情,那她就得裝作驚訝說:“啊原來白蘭地不能吃牡蠣,我都不知道!”
“父親不要怪哥哥啦,都是我的錯,沒注意到。既然哥哥不吃牡蠣,那就吃一塊叉燒吧。”
虞珂邊說著甜膩到不行的反話,邊親自上手動筷,往繼兄碗裏夾了一塊叉燒。
她眼睛彎彎,眼睛裏放射的全是假裝乖巧和開朗的光。
隔壁虞母立刻捉住機會誇獎女兒:“長大了,真的長大了,我家虞珂真的是懂事又聽話。”
就連虞父也滿意地點點頭,雖然什麽都沒說,可表情明顯和訓斥長子的樣子截然不同。
撇去申賀頌,真的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人。
申賀頌麵無表情,虞珂再接再厲:“哥哥快吃,這是我作為家·人的心意!”
虞珂還特地在“家人”兩個字裏加重音,打定主意要拐彎抹角地惡心申賀頌。
然而,本應該按照虞珂計劃那樣,感到惡心的申賀頌,卻注意到另一件奇怪的事情——這位便宜妹妹似乎很緊張。
剛剛虞珂夾叉燒的時候,她抓筷子的姿勢,標準得如同書法大家,畢恭畢敬,然而三個手指似乎各有各想法,不會分開使勁。
光是夾住菜品並移動,這麽簡單的動作,她都能緊張得顫巍巍,好幾次差點弄掉了。
緊張嗎?
申賀頌借著仰頭喝酒的功夫,分一絲視線給隔壁女孩。
可能是時隔十多年回家有些緊張,虞珂幹脆放棄用筷子,光手拿著麵前的牡蠣吃起來。
她吃得很細,很講究,手指尖漂亮又敏感,優雅又小心翼翼地剝開牡蠣,仔細地品味。可問題就是——她吃得太小心、太講究了。
回到家的孩子不會是這副模樣。
申賀頌很清楚這一點,對身邊繼妹有了新的認知。
他打量虞珂的目光,很快就被對方發現了。
還沒等申賀頌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就看到虞珂露出被暖光勾勒的明媚笑容,兩相輝映,竟然令他眼睛微微眯起,有直視太陽的錯覺。
…笑得傻乎乎的。
申賀頌默默收回目光,繼續喝酒,碗裏的叉燒一點都沒動。
不過接下來的宴席中,他再也沒有對隔壁一家三口說風涼話,隻是默默喝酒,一言不發。
接風宴結束後,虞家父母就要離開家中,前往另一個國家工作。
像他們這種礦業公司,主事人一年到頭不在國內是常事,隻不過虞父是去工作,虞母則是跟去“伺機而動”。
臨走前虞母還對虞珂說:“好好看著你哥。”
真不愧是惡毒母女配角,一點筆墨都沒浪費,一個負責虞父一個負責申賀頌,分工明確。
等兩人一走,偌大的家中,隻剩下虞珂和申賀頌兩人。
於是女傭拿著虞珂的行李,拿不定主意送到什麽地方,隻能硬著頭皮找上申賀頌,問:“虞珂小姐要住在哪個房間?”
“她以前的房間就好。”
“啊…”女傭更尷尬了,委婉解釋道:“大少爺你可能貴人多忘事,以前虞珂小姐病重厲害,一直都住在醫院,沒有自己專門的房間。”
聞言,申賀頌才像是第一次聽說那樣,放下報表。
不過也算是第一次聽說吧,他對虞珂的記憶,隻停留在他五六歲的時候。
那時候新妹妹虞珂剛出生,從娘胎開始便體弱多病,全家人天天往醫院跑,獨留他一人。在偌大的房子裏自個玩耍。
所以他還真不知道,虞珂沒有自己的房間。
回憶沒能在申賀頌腦海裏呆多久。
很快,他便作出自認為合理的安排:“安排她在副樓居住。”
…女傭心中默默梗住,被這個毫無人性的決定驚到了——虞家有兩棟樓,主樓是申賀頌,還有虞家兩位老人活動的地方,副樓是女傭、廚師還有醫生活動的地方。
讓一個小姐搬到副樓居住,潛台詞大約就是:“離我遠遠的。”
又或者是:“你的身份,不配住在主樓。”
總之都不是什麽好意思。
女傭雖然氣悶,卻不敢反駁大少爺,隻得委屈巴拉地拿著行李,將東西全都搬進副樓裏。
不過虞珂住在副樓,也不是全無好處的,至少副樓離主車道有一段距離,深藏小花園中,是一個安靜好養病的地方。
當虞珂得知自己被安排到副樓後,立刻明白:她被哥哥討厭了。
內心忍不住洋洋得意。
[副樓離主樓有一段距離,我們得找機會往主樓跑,才能保證毒到對方。]
“我明白。”
虞珂心中回複著係統,手上啪的一聲,摁開臥室隔壁小隔間的燈。
看著躺在房間中央,被換上一身女仆裝的宋聞,她淺淺勾唇一笑:“暫時住小房子也好,狗屋適合養小狗。”
宋聞看著突然出現的虞珂,表情控製不住地僵硬,“你要幹嘛!”
“你等在這裏,我去洗澡,再來找你。”
…洗澡幹嘛,宋聞眉頭飛快一皺,血液飛速流動,耳後臉頰肉眼可見地泛紅了。
老司機係統立刻捕捉到這一變化,說:[宿主,我似乎發現真假少爺男主宋聞的弱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