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顏可傾是在一陣香氣中醒過來的。

    睜開眼她就看到了擺在小餐桌上的雞湯、魚片粥和鬆軟的蒸米糕。

    環視了一圈，病房裏隻有看護和正準備為她量血壓的醫生。

    “醒了？”

    “什麽時候醫院的夥食這麽‘粗暴’了？”顏可傾在看護的幫助下坐起來，看著那些吃食輕笑一聲。

    醫生也望過去，“要是能有這配置，我天天躺著。”

    她心裏瞬間明白了七八分。

    除了尚湣宥，沒有誰會這麽貼心。

    “郝醫生，外麵有位病人說預約了您的號。”護士推開門，見她醒了，便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那我先去看看。你吃點東西，然後把這些藥吃了。”

    “好。”

    其實一點都不好。

    她不知道昨天那些話對尚湣宥來說意味著什麽，可麵對尚湣宥對她的好，她心裏更難受。

    “晏醫生，這藥傷胃啊！”見她拿過床頭的藥直接往嘴裏塞，護士嚇了一跳，跑過去要攔，卻已經來不及了。

    “把這些東西撤走吧，我沒胃口。”

    顏可傾咽下藥片，勉強地喝了口水。

    站在門口的尚湣宥狠狠地怔了一下：她這是在怪他沒有及時出現救下她，害死了這個孩子？還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讓她對他心生怨懟？

    小護士哪裏敢動，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一句，“這東西對你胃好。”

    “沒什麽其他特別的事情，你就幫我辦理出院吧。”

    “不行！”尚湣宥終於按捺不住，推門走了進來。

    他麵色如鐵，深邃的眸光中迸發出濃重的陰霾，壓得人喘不過氣。

    果然是他。

    顏可傾下意識地躲閃。

    “你還不想跟我好好談談嗎？”

    “你先出去吧。”顏可傾示意護士先出去。

    這樣壓抑的空間，護士恨不得立刻長了翅膀飛走。所以聽她一說就急急忙忙拿了東西離開。

    尚湣宥俊臉冷凝，走到她麵前，“現在，我們好好談談。”

    “尚湣宥，你愛過我嗎？”

    這個問題讓尚湣宥為之一愣。

    他曾經的確混賬，錯過了她最好的年華和兩個孩子的童年，甚至讓她的生命中多了一個封蘊和。

    可這些日子，他對她極盡嗬護，把她捧在掌心，除了贖罪，便隻有愛戀。

    她全然感覺不到？

    “你是覺得我不夠愛你？”尚湣宥的心頭有些酸澀。

    當聽到她流產了的那一瞬間，他想象過她醒來的時候會是多麽崩潰，但這樣的反差，是他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不是不夠愛，是愛不明白。”

    顏可傾聲音淡淡的，心口處忽然湧上來一陣酸楚，嗆得她紅了眼眶。

    “五年前，我生下一一和七七，那時候就已經是氣血兩虧。醫生說我很難再懷上孩子，即便是懷上了，多半也會是死胎或者弱胎。”

    “我看了無數的病患，了解了數十萬種疾病，卻怎麽都沒有辦法彌補這種遺憾……”顏可傾臉色泛白，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下來。

    隻要一想到那個孩子，她的心就陣陣抽搐，無法平息。

    尚湣宥薄唇輕顫。

    竟是這樣！

    她一個人隱忍了那麽多，而他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哪怕是踏入這間病房的前一秒，他都還在等著孤舟傳遞回來的消息。

    是他把自己看得太無所不能了。

    “你應該告訴我的，這個孩子既然和我們沒有緣分，更應該讓我陪他走過這一程。”尚湣宥呼吸一窒，隨即將她擁入了懷裏。

    “不論是怎樣的情況，有沒有孩子，我都不允許你一個人偷偷地悲傷難過。”

    顏可傾渾身顫抖得厲害。

    沒看到他之前，她還佯裝成沒事人一般，溫柔又優雅，可聽他開口說了第一個字，她就再也繃不住了。

    她本該早早地將這一切告訴他，或許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她便不會這麽孤獨無助了。

    “傻瓜，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生孩子，就算沒有一一和七七，有你在我身邊就足夠了。何況，我們還有那麽可愛的兩個孩子……”

    顏可傾哭得更厲害了。這一番話讓她心底深藏的委屈和不甘，全數潰不成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