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三層小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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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醉半醒的雲雀恭彌強行掛斷來自四個弟弟的電話之後,開始嫌棄自己身上的味道。

    上野光緊張地看著他往浴室那邊走,落後兩步跟在他身後。

    明明不久前還一副醉到意識模糊的樣子,現在走起路來卻又平平穩穩完全看不出醉態。

    上野光本來正在感慨恭彌強大的自我醒酒能力,緊接著就見青年身形一晃,在浴室門口一個踉蹌。

    上野光嚇了一跳,迅速上前扶住他。

    雲雀恭彌單手扶著門框,大半個身子都壓在他身上,有點茫然地偏頭看過來。

    上野光雙手還在他腰間,感受著人似乎有些過高的體溫,猶疑地問“你確定你可以”

    他以半樓著的姿勢把恭彌往浴室裏送了送,問仍舊有點茫然的人“需要我幫你嗎”

    總歸當年也是幫某個小朋友洗過澡的,如果房子沒被拆的話,那幾隻小黃鴨估計都還留在浴室角落的櫃子裏。

    雖然年齡差距有點大,但怎麽說大家也都是同一個物種,在形式和方法上應該還是不會有太大區別的。

    就恭彌現在這個狀態,他是真的很擔心這人洗澡的時候會出現什麽意外。

    雲雀恭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冷冷淡淡說了一聲“不要”,然後拍開他的手,步履平穩地自己邁進浴室,“啪”一聲關上了門。

    磨砂玻璃很快蒸起一層水霧,徹底遮擋住裏麵的模樣。

    上野光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不自覺輕笑了一聲。

    如果忽略關門之前兩耳耳廓那一圈鮮豔的顏色,他現在可能還真的會有點擔心自己一不小心冒犯了已經成年的弟弟。

    畢竟小時候和長大後還是多少有些不一樣。

    上野光這段時間看的書裏,自然也有不少專門針對這一區別展開了敘述。

    比如要給長大了的孩子充分的私人空間,不要過分幹涉他們的情感狀態之類的。

    當然,關於後者。

    上野光目前還沒有這方麵的擔憂。

    這五個弟弟好像都還沒有到不得不談婚論嫁的年紀。

    他也並不想要做那種逢年過節樂於催婚的家屬。

    隻要他們能快樂安穩地過完一生,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過現在,某個弟弟可能就不是那麽“安穩”。

    上野光又看了一眼擺在床頭的表,終於忍不住敲敲浴室的門問人有沒有出什麽問題。

    然而並沒有回複。

    浴室裏麵安安靜靜,隻有水流的聲音隱約傳出。

    上野光的聽力要遠超過正常人,即使隔著一層玻璃,也是哪怕一點點細微的聲響都能聽到。

    所以他什麽都聽不到,就顯得很不對勁了。

    上野光微微皺起眉,又在門口叫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後,直接選擇了。

    熱騰騰的水汽填滿整個空間,悶的人都有點呼吸不暢。

    浴缸裏的水滿溢出來,貼這邊流淌到地上。

    躺在其中的青年毫無動靜,一點點滑進浴缸裏麵,幾乎整個人都完全沒入水中。

    他一隻手還打在浴缸外麵,手指蜷縮著,維持著虛握住什麽的手勢。

    水池邊上落著一條浸透了水的軟塌塌的毛巾。

    上野光愣了一下,心裏一緊,立刻上前把人從水裏撈了出來。

    雲雀恭彌乖巧地靠在他懷裏,一點動靜也沒有,身上的水不斷向下流淌,打濕了上野光的衣服。

    他還穿著沒來得及還的晚禮服,濕漉漉的黏在身上,令人更加難受。

    不過上野光現在沒空在意那些。

    他單膝跪在浴缸邊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窩在自己懷裏一動不動的雲雀恭彌,在確認對方隻是睡著了之後才鬆了口氣,盯著青年濕漉漉的發尖和眼睫看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不輕不重地在人鼻子上捏了一把。

    讓家長產生不必要的擔心的小朋友,也是該受到一點懲罰的。

    雲雀恭彌無意識地哼哼一聲,在他懷裏來回蹭了蹭,把那套濕漉漉的晚禮服蹭出一片褶皺。

    這衣服好像還是恭彌那位黑心老板送的。

    據說大老板是含淚從財政那裏提了一小筆錢出來,定製了一批隻在細節上有差異的、不同尺碼的衣服。

    上野光不理解。

    彭格列這麽大一公司,業務範圍這麽廣,連恭彌的公司都隻能算作附庸,難道連買這幾十件衣服的錢都沒有嗎

    那他們的錢去哪兒了

    用來打仗了嗎。

    上野光一邊漫無邊際地想著,一邊把恭彌從頭到腳擦了一遍,最後用大浴巾一裹,放在雙人床的正中央。

    長大後的雲雀恭彌睡著之後格外乖巧,好像不再有小時候那種“睡眠狀態自動預警”的特異功能,黑發熨帖,眉眼柔順,下半張臉縮在白軟的被子裏,整個人顯得格外乖巧。

    晚禮服的衣擺還在往下滴著水,上野光低頭打量這件衣服幾眼,默默把它們換下來,抱著衣服出了房門。

    恭彌不想讓他見彭格列的大老板。

    但是把人家忍痛割愛斥“巨資”做出來的衣服糟蹋成這個樣子,他總要道個歉。

    從前台那裏借來紙筆,在靠外一點的桌椅上坐下來,盯著疊的規整的衣服看了片刻,緩緩落筆。

    下一秒,一道從身後響起的聲音止住了他的動作。

    溫潤的聲音裏帶著一種遙遠的熟悉感,讓人不自覺生出幾分懷念的情緒。

    他有點驚訝地偏頭看向右後放,對上了一雙如水的棕眸。

    身著正裝的青年微彎著腰,低頭和他對視,既驚訝又開心,他猶豫片刻,緩緩開口“光哥哥”

    上野光微怔,盯著他打量片刻。

    眼前這個成熟溫柔的男性和記憶中某個小朋友的臉一點點重合在一起。

    “綱吉”

    “是我。”澤田綱吉點點頭,舉止自然地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視線不經意間略過那套濕漉漉的衣服,嘴角輕輕揚了一下,卻是顯得整個人的氣質更加親切柔和了。

    上野光問“你也在這裏工作”

    他倒是有點沒想到,恭彌和綱吉之間的緣分竟然能持續這麽久。

    這在書裏叫什麽來著。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澤田綱吉笑笑,給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回答“算是吧。”

    上野光點點頭,沒在乎他的那點含糊不清,又接著問“那你覺得你們老板怎麽樣”

    “唔”澤田綱吉愣了愣,“他怎麽了嗎”

    上野光“壓榨員工”

    澤田綱吉“”

    “忽視團隊內不和諧現象”

    澤田綱吉“”

    “還有”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澤田綱吉悲痛捂臉,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小紙條,遞給他說“其實我就是。”

    這回輪到上野光;“”了。

    “但是,我對恭彌哥哥肯定沒有惡意的。”澤田綱吉無奈苦笑,“隻是因為當時,他是我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人,而且個人能力才非常強,所以我才那麽依賴他。”

    澤田綱吉雙手捧著杯子,輕輕摩梭了一下杯壁,繼續苦笑“我也知道恭彌哥哥這些年過的非常辛苦。如果沒有他的話,彭格列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然後,澤田綱吉極盡詳細地向上野光講述了一下他和恭彌過去的那些年。

    這一回,他的故事裏沒有那棵引人矚目的櫻花樹。

    有的隻是兩個一跌跌撞撞成長起來的孩子。

    明眼弟弟都能發現,這次從意大利回來之後,上野光對雲雀恭彌的態度有了極大的轉變。

    一日三餐幫人準備好了送過去,早上一大早起來送人出門,晚上再晚也會等在客廳,要跟恭彌說一句歡迎回家。

    哪怕是作為小幺的黑羽快鬥都還不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當哥哥從端水變成了不自覺的“雙標”,四個弟弟挑了一個風和日不麗的晚上,難得聚到了一起。

    哪裏有雙標哪裏就有反抗。

    不就是靠實際行動來賣慘嗎。

    在座的這些人裏,有哪一個是行動力弱的了。

    太宰治神情嚴肅,從口袋裏抽出一副撲克牌。

    黑羽快鬥“”

    “來靠這個決定出手的順序好了。”青年言笑晏晏,眉眼間帶一層淡淡的自信,“交給命運”

    黑羽快鬥猶豫片刻,食指虛浮著從牌麵上滑過,輕輕彈了彈其中一張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