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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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丸集團名下的小診所向來冷清,&bsp&bsp畢竟其主要接待的對象都是在任務中受傷的組織幹部,和追求一些被正規醫院所不被允許的項目的權貴們。
烏丸集團的研究員偶爾也會帶著他們口中所謂的實驗體來進行各項身體檢查,&bsp&bsp但頻率不高。
在這間規模龐大的私密診所雖然偶爾會被一些戾氣過重的組織成員威脅,&bsp&bsp或是被嬌氣的權貴因為一點痛疼就破口大罵,但工作清閑,烏丸蓮耶又舍得砸錢,&bsp&bsp對那些自我約束和道德底線不高的醫學人員而言,&bsp&bsp這裏確實算得上是天堂。
但不是每個人都心甘情願。
當初為井上千束進行頭部電腦斷層掃描的麻衣醫生就是想從這間診所逃離的醫者之一。
她本是東醫大的高材生,一朝被愛情衝昏頭腦,自甘縮在後院一畝三分。再次拾撿起破碎的勇氣,&bsp&bsp卻已經因為和社會脫節太久,簡曆上有大段工作空白,&bsp&bsp任憑學曆光鮮亮麗也難以在東京這樣的大都市找到一份優質工作。
尋尋覓覓,好不容易被一家看上去規模不錯的診所錄用,卻因此上了賊船。窺見惡魔身影的人要如何逃脫黑暗,即便麻衣醫生沒能看清惡魔的真實麵容。
麻衣醫生其實是認得井上千束的,&bsp&bsp不僅認得,&bsp&bsp還有一層其他關係。
她至今都還記得三年前井上千束和那個金發男人是如何從前夫的拳頭底下把她救下。
——“離婚吧,&bsp&bsp重新開始新生活。”
——“我願意幫你支付半年的房租,&bsp&bsp等你工作穩定了再慢慢還我。”
麻衣醫生自認是沒臉見井上警官的。對方用心幫她,&bsp&bsp她卻從狼窩掉進虎穴,&bsp&bsp哪怕這一切非她所願——出於慚愧和不敢麻煩別人的心態,麻衣雖然有意識到診所的不對勁,但出於沒錢的窘迫,&bsp&bsp又不願意再接受井上千束的接濟,&bsp&bsp她甚至沒多做猶豫便選擇了入職。
但她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在這間診所再次遇見井上千束。
身上染血的女人被送來時已經失去了意識。
受頭部外傷的關係,&bsp&bsp大明星克裏斯——組織裏的人稱她為貝爾摩德,&bsp&bsp她取下了井上千束臉上的易容,麻衣醫生這才得以窺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的真容。
麻衣承認自己在看到井上千束時慌了一瞬,但她更想幫千束,亦如當初千束幫助她時那樣。但除了以電話或網絡的方式向井上千束提供醫療建議和康複訓練建議,她什麽都做不了。
直到一周前井上千束再次回到東京……
“從斷層掃描來看,”麻衣把片子掛在觀片燈前細細打量“你的海馬回a區域已經恢複了大半,雖然還沒能完全康複,不過從功能性核磁共振來看,在紐約的這段時間你有按我說的好好進行記憶訓練。”
她扭頭看向井上千束“有記起什麽來嗎?”
在麻衣對麵落座的女人沒有說話,她隻是垂下視線,思緒翻湧。
除了那晚彩色的夢和夢中向她求婚的男人,她確實又夢到一些模糊的場景。
但盡是些零碎的片段,根本無法串聯歸納。
如同一篇千字長文,但每個段落都被全部打散,再把句子裏的字詞細細掰碎。井上千束無法把零散的字詞重新編排成完整的文章,也做不到把前後順序未知、模糊不清的畫麵整理成線。
但井上千束暫時還不想讓組織知道自己已經開始逐漸恢複記憶的事實。
“不,”她緩緩搖頭“我什麽都沒能回憶起來。”
“是嗎……”麻衣醫生蹙起眉頭,她咬著筆杆沉聲道“按理來說應該已經開始會出現記憶片段了才對。”
井上千束低下頭沉著臉色一言不發,目光卻斜向上瞥了眼麵前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核磁共振圖的麻衣醫生。
誰知下一秒,麻衣突然提筆在白紙上寫下一排字,按在桌子上遞到千束麵前。
——「你不希望組織知道你已經開始恢複記憶?」
井上千束雙眼微瞪,而後又眯起。她歪頭,掛著淺淺的笑,靈動的翠色眼眸裏盡是無辜茫然。
“麻衣醫生你在說些什麽呢。要是能恢複記憶,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麻衣卻隻是沉默,她直勾勾地看向井上千束,片刻後才垂下視線出聲道“井上警官。”
井上千束眯起眼與麻衣對視,她雖是在笑,眼底卻泛起寒意。
“我……”麻衣頓住嘴邊的話,她嚇得往座椅靠背縮了下,深呼吸幾次調整情緒,才繼續出聲道“我知道你不記得我了,但你曾經幫過我。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幫助你。”
“……”
稍作沉默,井上千束笑著活動了下有些發酸的肩膀,不置可否。她失去了記憶,除了戒指的主人和在記憶片段裏閃回的看不清臉的男人,她很難對其他人投以半分信任。
正因為沒有記憶,每個人都可以擺出可憐真誠的嘴臉對她說曾被她所救,以報恩為借口獲取她的信任。
千束單手托腮,繞開了眼前的話題。
她道“我讓你弄的藥,你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
伸手接過麻衣遞過來的藥物,井上千束在唇邊豎起一根食指“噓……這件事不可以告訴任何人,特別是貝爾摩德,知道嗎。”
但這其實隻是一個試探。
在井上千束眼裏,這間診所的醫生隻有兩種——忠於烏丸集團的;隻單純為錢和個人利益,不在乎組織內部糾紛的。
而麻衣醫生剛才那翻話隻有兩個可能她真的曾被千束所救;她忠心於組織,發現了井上千束的異常,試圖對她進行試探。
一個疑似已經恢複記憶卻繼續裝失憶的組織成員,神神秘秘地向組織旗下的醫生索要不可麵向私人販售的違禁藥物,這其中明顯有大貓膩。
如果麻衣對組織忠心,勢必會把這件事上報上去。
特意提醒麻衣不可以告訴誰,其實約等於暗示了她可以把這件事透露給誰。
井上千束早就在貝爾摩德那裏編織好了要藥的理由,就算被貝爾摩德知道了也不會造成什麽影響,反倒會把這件事告知千束。
不再去管麻衣不知所措的表情,井上千束轉身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了診所。
井上千束眼下當務之急就是確認自己的陣營,從一切知情人口中搜羅可能有效的信息。
目前可行的方式有兩種,一是從波本口中挖取,二則是自己的未婚夫萩原研二。
但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的選擇——井上千束現在對這兩人都不夠熟悉,在接觸的過程中很可能被對方抓住把柄。
波本在組織內可是有著最強情報員的稱號,和他對抗,井上千束沒把握能贏。而且聽貝爾摩德的意思,對方曾真情實意的把她當做寵愛的情婦來豢養看護。
如果波本對她的突然失蹤抱有憎意,一旦露出馬腳被察覺到真實身份,弄不好她會直接被對方囚禁。
已經忘記安室透真實身份是日本公安的井上千束此刻正捏著下巴,擅自為安室透構思出一個黑心笑麵虎的設定——畢竟組織裏就是這麽傳他的。
但就算放棄波本轉而瞄準萩原研二,也未必能從他嘴裏挖掘到什麽有效信息。
身為機動隊爆炸物處理班的隊長,按理來說萩原研二的專長應該不在情報套話這一領域,但他在情緒洞察方麵簡直強到離譜。
如果千束和他真的是未婚夫妻關係,井上千束嚴重懷疑自己撐不過十分鍾就會露餡。
上次在米花公園見麵,兩人隻是零散的閑聊了幾句。但如果井上千束試圖從萩原嘴裏套出和自己相關的話題,弄不好真的會翻車。
失去記憶,井上千束和他們之間的差距懸殊就像一場不公平的辯論賽。作為甲方選手的井上千束沒有任何知識儲備,腦子裏一片空白。乙方選手卻各個巧舌如簧,知識量能栽滿一車。
抬手揉著鼻梁,井上千束頭都大了。雖然已經決定了要找他們套話,但要怎麽套,她毫無思路。
井上千束此刻哪能想到她早就已經翻車在即了。
機動隊唯一惡犬、投奔搜查一課的另一惡犬,和公安警犬們早已對她虎視眈眈,隻待確認身份後就直接設下陷阱把兔子抓回家。
但不等井上千束理清楚思路,被她瞄準的那幾個男人就以別樣方式主動出現在了她的世界裏。
先是波本和蘇格蘭。
貝爾摩德一連消失了十來天,再次出現時她直接把井上千束提走帶去了poles&bsp&bsptara&bsp&bsp酒吧。
此時安室透已經不再負責酒保工作,諸伏景光和諸星大也無須再進行駐唱。
他們一身休閑裝坐在酒吧最裏側,在浪漫悠揚的歌聲中慵懶地靠坐在沙發裏。桌上三杯隻被抿了幾口的威士忌在燈光下折射出淺金色澤。
貝爾摩德帶著井上千束考過去時,對貝爾摩德向來抱有敵意的黑麥威士忌皺眉從眼底流露出幾絲警惕。
貝爾摩德的紅唇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她單手撐著桌麵,另一隻手叉腰“波本,給你介紹一隻新的小貓。”
短短一句話在安室透心底掀起巨浪,但他麵色如常,隻在錯愕的瞬間顫了下瞳仁。
井上千束同樣被突然挑起的話題驚得僵住脊背,她不動聲色地瞥向對麵三人,觀察著他們的臉色。
波本和蘇格蘭倒是麵色如常,但黑麥威士忌蹙著眉滿是不悅。在黑麥威士忌看來,貝爾摩德這個女人把心腹強壓過來,絕對是有所圖。
“波本。”
代號為黑麥,但真名是赤井秀一的男人舉起盛著橙黃色酒業的圓杯輕輕晃動,他看向波本,眼底寫滿了抗拒。
威士忌組合雖然一直是組織裏最強的搭檔組合之一,但他們之間並不完全信任對方。隻是合作了這麽長時間,小隊成員間該有的默契還是基本已經形成了。
赤井秀一一直都知道安室透是親貝爾摩德一派的,但安室透明顯也不喜歡被監視掌控的感覺。一旦讓眼前的女人加塞進來,他們的一舉一動就都會被她傳遞給貝爾摩德。
而且按赤井秀一對安室透的了解,他似乎對自己那隻下落不明的小貓格外在意。
赤井秀一加入的比較晚,他沒見過井上千束的真實容貌,唯一一次見麵就是千束出事那次,但當時井上千束同樣頂著一張完全不同今日的假臉。
更何況那天貝爾摩德為千束易容的不僅是臉,連身材都為千束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微調。
借著這層關係,赤井秀一當然辨認不出眼前的女人就是組織裏一直在傳的「波本的貓」。
赤井秀一以為安室透會如他所想那般選擇拒絕,但金發男人隻是擰眉稍作沉思,客套性地和貝爾摩德推辭了幾句,便直接點頭應了下來。
赤井秀一“波本!”
語氣裏聚著不滿。
“有什麽關係呢,”波本靠向身後柔軟的沙發墊“一隻小貓而以。”
“那就這麽說定了。”
貝爾摩德推了井上千束一把。
腳下一陣踉蹌,井上千束向前幾步剛要穩住身子,卻瞥見眼前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兩個男人眼底都蓄著關切。
她不解,為什麽他們會對她露出這種神色。
但千束更不能理解的是貝爾摩德把她塞給波本前,悄悄在她耳邊低語的那句話
——“盯緊蘇格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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