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二第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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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虛真君指了指上方沒有了屋頂的梁柱道:“此處不是詳談的好地方,重柔仙友與鴻蒙天君不如與我一同移步到月宮如何?”

    蕭瑤還沒來得及思考,旁邊的豹子便已搶話道:“去短腿兔那?可以啊,不過這次可別讓短腿兔給老子騎了,她一點兒也不好騎。”

    也不知是否錯覺,蕭瑤眼尖的瞥見幻虛真君的眉尾微不可見的抽了抽,但他笑容依舊不變道:“鴻蒙天君多慮了,上次是意外,下次她要是敢再想出什麽餿主意,我會打斷她的兔子腿,瘸腿了也就不能亂胡鬧了。”

    豹子小聲嘀咕:“腿瘸了跑得就更慢……”

    啪!蕭瑤一巴掌拍豹子頭上示意它閉嘴,不然她怕幻虛真君這一秒還帶著笑下一秒就會直接揍上來。

    隻怪豹子嘴太快,她隻好道:“它的一些廢話不聽也罷,還請幻虛仙友帶路。”

    幻虛真君笑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道:“重柔仙友多慮了,鴻蒙天君的話我們素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若什麽都聽進去早億萬年前就已被氣死,能活到今天或多或少都對它都有免疫。”

    既然要和幻虛他們一同前往月宮,自然也要詢問一下楊拓君要不要一起,結果蕭瑤一回首,看到身後空蕩蕩的。

    “楊仙友呢?!”

    楊拓不知何時是又不見了蹤影。

    幻虛身旁一直沉默的輪回這時開口道:“楊拓真君方才一直跟在你們後方,但聽了沒多久朝外邊看了一眼後便離開了。”

    豹子習以為常:“哦,它就這樣神出鬼沒,走了便不用理會。”

    “大概又被哪裏的寶物給吸引走了吧。”

    蕭瑤現在也和豹子一樣已經非常坦然接受楊拓君的突然出現和突然離開,不然怎麽能算是神獸。

    於是四人一同上了幻虛的飛行法器,此法器是一支白玉笛子,進入之後裏邊別有洞天,是一間頗具雅趣的四合小院,不像自己的腳桶就是個小房間,多少顯得有些寒酸。幻虛真君將二人領到茶室,並親自給他們沏茶。

    蕭瑤坐在團蒲之上,透過茶杯中嫋嫋升起的熱氣,看著幻虛輪廓分明的側臉,神情有些恍惚。

    楚尋也會沏茶,並且因為早年經曆他茶沏得很好,蕭瑤隻喝過一次,還是自己在楚府做丫鬟時給他沏茶被其毒舌茶技極差,自己當時很不服氣,他勉為其難的給自己做了次示範。後來自己曾問過楚尋既然茶技那麽好為何從不見他沏茶品茗,他隻笑談當初學的琴棋書畫隻不過是討好侍候人的伎倆,並非真心喜歡,他其實更喜歡策馬奔騰遊曆四方,可以如同風一般肆意與自由。可他從來都沒騎過馬,因為身體並不允許。

    蕭瑤將沏好的茶拿起抿了一口,和楚尋沏的茶味道也不一樣,很奇怪自己明明不會品茶,卻是對那次茶的香氣與味道記得特別清楚,也不對,應該是隻要在那座屋子裏經曆的點點滴滴記憶都特別深刻。

    “幻虛仙友喜歡喝茶?”

    “是。”幻虛真君自己也端起一杯茶道:“喝茶能夠使我靜心凝神,我還喜歡笛音,不知重柔仙友可有興趣聽我吹奏一曲?”

    這會旁邊豹子牛飲正好一口悶完茶水,然後袖子一抹嘴豪氣道:“行,那你吹吧。”

    蕭瑤和幻虛都看向了它,卻見它已經由坐改為躺在團蒲上,一隻手還伸到屁股後想要撓一撓,幸好蕭瑤眼疾手快,一巴掌拍了過去道:“我屁股不癢!”

    “好疼,知道了!”

    豹子就這麽平躺下,蕭瑤看到幻虛真君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拿上了長笛,略微尷尬的朝他頷首道:“幻虛仙友請。”

    幻虛真君笑笑沒說什麽,隻擺好長笛,薄唇對著笛孔,頃刻間悠揚婉轉的旋律傾瀉流出。

    蕭瑤自修道以來一心都在修行上,所以對茶也好樂器也罷都沒有很高的鑒賞水平,隻覺得笛聲悅耳動人,似傾訴又似低喃。

    然後她眼皮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旁邊蒲團上的豹子已經開始呼呼大睡,唇角處似乎還沾著點可疑的液體。

    也不知過了多久,笛聲戈然而止。

    蕭瑤一個激靈從半夢半醒的狀態清醒過來,茫然望著眼前熟悉的俊容,有那麽一瞬間竟是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幻虛真君笑得很溫和道:“兩位若是覺得累了,便在此好好休息,到月宮大概還需三五日,我這飛行法器內琴棋書畫皆有,可以隨意借閱彈奏。”

    蕭瑤回過神對他道:“多謝。”

    伴隨著豹子均勻的呼吸聲,二人之間突然變得靜謐。

    屋內彌漫著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蕭瑤忍不住找話道:“聽聞幻虛仙友與鳳翔仙友有間隙,是因為鳳翔仙友從幻虛仙友道場中盜取了一樣非常重要的道物,此事可是真的?”

    幻虛真君道:“是真的,而且他到現在還不知收斂,所以我對他可能比對鴻蒙天君要更厭煩一些。”

    蕭瑤覺得可以理解,有個小偷天天盯著自己家,確實讓人挺厭煩的,她又問:“那件道物很重要?”

    幻虛真君摩挲著手中長笛仿佛陷入回憶道:“重要性於我就好似那墨綠匣子於重柔一般。足足讓我的道場晚了三千萬仙年方才初成。”

    好家夥,蕭瑤沒想到對方被竊取的道物會那麽重要,不由同情道:“他太不厚道了,若換成我同樣也會想要弄死他。”

    幻虛真君笑了:“可我並不想弄死它,隻想把它留在瀛壺好好替我幹個幾億仙年活,這比打死它可要有意思。”

    蕭瑤嗬嗬幹笑:“那也可以。”

    但她總覺得被神三囚禁其來幹活可能比被直接打死要更慘。

    這時,幻虛真君略微湊近了豹子一些,像是在仔細打量豹子那張熟睡的臉,或許應該說是仔細打量著屬於蕭瑤的臉,語氣如同密友般隨意道:“說起來,我對重柔仙友有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可惜我卻並無多少輪回曆劫時的記憶,就算有亦是模糊不清且混雜在一起如同混沌,這些混亂某些時候令我頗為苦惱,就不知重柔仙友可否與我說一說那墨綠匣子的故事?試看能不能喚醒其中的某段記憶。”

    蕭瑤認真看著他的臉,一錯不錯,有那麽一會才唇角帶著客套的笑意,神色平靜道:“其實並沒什麽可說的,就是一個很俗套的有情人終成眷屬卻敵不過歲月流逝的故事。有時候忘掉並不是什麽壞事,尤其是經曆過的苦難。”

    這看似委婉卻堅定的拒絕,讓二人都落入了沉默,直到幻虛真君離去彼此都不曾再交談。

    茶室內隻剩下睡熟的豹子與自己,蕭瑤是微鬆了口氣,看向一旁回字院裏那顆茂密的鬆樹,久久的出了神。

    她還是不太習慣與神三獨處,明明已經很清楚對方不是阿尋,可一樣的麵容還是會勾起自己些許的念想,然後再從對方每一個不同的表情與動作中清醒,反複淩遲,就似在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是真的沒有了,連虛妄的泡沫渣都沒剩下。

    可能自己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適應。

    從思緒中抽離,蕭瑤瞥了眼一無所知睡得酣然的豹子,突然想起自己現在用的是豹子的肉身,她好像還沒見過豹子的人形模樣,不由好奇的幻化出了一麵清晰的水銀鏡。

    鏡麵光亮可鑒,鏡中人分毫畢現,她一時竟有些愣住了。

    鏡中人身材高大,一頭烏黑亮麗的而長發柔順的披在身後,與本體金紅色的鬃毛截然不同。他眉如墨畫,俊美的五官偏硬朗,特別是一雙紅瞳孔,看上去非常具備侵略感,但卻不妨礙其流光溢彩,美不似真實。特別是現在身處於這具肉身之中的是蕭瑤,她脾性偏寧靜溫和,與外貌的侵略性形成了非常鮮明的而對比,便是此種矛盾性,讓眼前的這具肉身更具魅力,有種讓人忍不住一探究竟的吸引力。

    就連自己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豹子真沒騙人,它的皮囊無論本體還是人形都屬萬中無一,但一想到這具身軀如果瞪眼呲牙撓屁?!剩那一丁點旖旎也扛著車軲轆連夜遁逃,實在是太可怕了,令人無法直視!

    “老子人身很好看嗎?老子覺得醜,遠不如真身,那才是真正的美。”

    豹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將下巴擱置在矮桌子上,打了個哈欠問。

    蕭瑤從鏡中瞥見自己那張因打哈欠變得扭曲的臉,替自己肉身默哀了三息,方道:“別自戀了,好看這個詞與你無關,這會好看的是我自己,醜的也是我自己,所以從現在開始非必要時你還是別用我的臉和我說話,怕時間一長我可能會克製不住自己要揍你!”

    豹子:?!

    無緣無故就生氣,你有病!

    另一邊,幻虛真君回到了自己專屬的小書房內,此時的他臉上慣用的溫和笑容已是撤下,平靜的麵容不曉時看上去有些冷,甚至還帶著些許的薄涼,輪回一直安靜的坐在角落裏等著他,看到他進來是道:

    “主人,隻要你發話,我可以馬上就替那兩人的神魂診斷,這樣你就不用帶著他們回月宮了。”

    幻虛嗤笑一聲,神情比之前的客套笑容要真實得多:“你是從哪裏看出來我不情願帶他們去月宮?”

    輪回漆黑的瞳孔裏深不見底,卻是執拗與認真:“因為我覺得主人並不太開心。”

    幻虛勾唇諷刺一笑道:“我不開心並不是因為不想帶他們去月宮,而是因為別的,輪回應該很難理解,仙人亦是人,亦會有很多複雜的情緒。月兔自鴻蒙隕落後一直都悶悶不樂,今次帶鴻蒙他們去見她亦是為了能讓她開心些,以後不要再拿不開心做借口,到處替我拉紅線。”

    輪回難得的低頭歎息:“月兔姐姐這個習慣是不太好,雖然我也不能理解為何她一不開心就想要替您牽紅線。”

    幻虛真君仿佛在走神,乍一聽輪回歎息是突兀笑道:“嗬嗬,是呀,我亦不能理解,情之一字果然奇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