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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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這般逃出鬼君府邸顯然不大可能,遂相唯直接拉著彌若就朝府院深處奔去,隻想著躲過眾人的視線,無事地挨過這一時辰便好了。
彌若瞅著一麵跑著,一麵時不時回頭看身後的相唯,麵上是罕見的緊張,不禁問道:“怎麽,你的神通在這裏用不得了?”
“放心,縱是沒有術法,我也會護你周全。”氣喘籲籲的相唯不容分說地,就將彌若推入一處看似荒廢許久的空屋子,“你先進去找個地方藏好。”
而自己看了看四周並無他人追上來的跡象,又將二人奔來時的腳步痕跡掩蓋,才放心地跟著進屋。
“彌若?”屋內晦暗無光,相唯不得不輕輕喚出聲。
“這裏。”說著,一條長帶從天而降,正正落在相唯的麵前,“上來!”
相唯順著長條帶子看上去,見正是房梁上的彌若解開了自己的腰帶,正滿臉焦急地看著他。
“你這是……要拉我上去?”
彌若聽出相唯話語下的不對勁,也是一怔:“你不是使不了術法了嗎?”
相唯頓時哭笑不得:“難道我沒了術法,就成了一無是處的廢物?”
彌若很是認真地反問:“難道不是?”
再一次被小瞧,相唯心裏隻覺得格外憋屈與無奈:“看來得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內外兼修!”
隻見他提步蹬踩著一側的牆柱,就輕易地飛身上了房梁,端端地立在有些訝然的彌若麵前,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如何?”
彌若的確對他矯健的身手有些意外,但在目光觸到他那張沾滿了泥灰的臉後,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你還是先把臉擦擦吧。”
相唯這才想起自己眼下的窘狀,趕緊抬袖擦去臉上的黑漬,無奈地歎氣:“這還不是為了救你,唉,真是臉都丟盡了。”
彌若知道他說的也是實話,不禁也有些歉意:“我本是想自己尋法子逃出來的。”
“你尋法子,莫非你的法子就是以身相許洞房花燭?”相唯酸溜溜的話還未說完,就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傾身上來。
看著突然近身的相唯,彌若陡然緊張:“你幹嘛?”
相唯一手托住試圖躲閃的彌若後腦,一手仔細擦著彌若的額頭:“以後,沒我的允許,不準讓任何男人碰你,牽牽小手親親額頭的尤其不準!你以前對付這樣的登徒子不是很拿手的嗎,方才怎的不躲開?”
看著默然不做聲的彌若,相唯卻以為她是在無聲的拒絕,心裏瞬時亂了:“你、你該不會真瞧上烽聿那小子了吧?那小子看著的確像是人畜無害的,但他的花花腸子多著呢,他之所以對你那麽好,還不是因為天帝……”
猛地意識到話說多了的相唯,立即岔開話題:“咳咳,那個,他長得是不是很像李煊?那是因為壞人都長這樣,所以你以後離李煊也遠點,畢竟他是有婦之夫,你也是有夫之婦……”
彌若推開相唯的手,幽暗裏飄來的聲音冷冷的:“您提醒的是,我一婦人,理應與夫君以外的男子保持距離。”
相唯一時悔得想咬舌,心裏卻忍住不住琢磨,李炯這個事該怎麽解決了。
各懷心事的二人,就這麽僵持在幽暗的房梁上,在不言不語的沉默裏,度時如年。
但事實上沒過多久,這僵冷沉寂的氣氛就被打破,原因無他,他們所藏屋室的房門,被人為地推開。
“咯吱——”
相唯示意一旁的彌若不要妄動,將她掩在身後,自己則目不轉睛地看著地上那個頎長的暗影。
那個暗影仿佛隻是朝屋裏張望了一陣,不進來卻也並不離去,無聲地止步於門口,在外佇立了許久,根本不知其是何意。
不久屋外又響起一陣急促喧囂的腳步聲,直直地朝屋前奔來,衝著屋前的人影恭敬地行禮喚著:“君上,您回來了!”
相唯並著彌若皆是一驚,一直像門神一樣在外頭站著的,是鬼君烽聿!
“嗯。”波瀾不驚的語調,完全沒有新娘被搶時應有的急切和擔憂,“此處我已尋過,你們再去外頭找找。”
許是那些侍從也覺得眼前的鬼君有些異樣,稍稍有些遲緩,但攝於他言語下不怒自威的威儀,也不敢多耽誤:“是!”
說完,腳步聲便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離藏身的屋子越來越遠。
但相唯仍是不敢放鬆絲毫,因為那投射在地上的暗影,依然站著門外的原地,像尊石像一動不動。
他片刻前的言行,分明是在替他們的掩飾,支使開那群欲進來搜屋的侍從。此時,他又站在門口遲遲不去,究竟是什麽意思?
“時辰到了。”門外的暗影驀然開口,相唯一愣,果然見眼前的事物開始變換,也顧不上再思索烽聿的意圖,亟亟地回身抱住身後的彌若,瞬時就一起消泯在幽幽的暗色裏。
聽得身後再無聲息,暗影才緩緩邁步進門,抬眼看向相唯與彌若方才藏躲的房梁,眸色深深,神色複雜。
但在欲邁步離開時,卻意外發現房梁下的地麵上,躺著一條繡著精美無雙圖案的腰帶,即使在晦暗的光線裏,依舊美得耀眼。
他俯身拾起那不久前還係在新娘腰間的腰帶,捧在手中的織物尚帶著幾分餘溫和馨香。他凝視著腰帶許久,沉沉的黑眸裏隱隱泛起幾圈漣漪,像是在回憶著什麽美好往事,嘴角無聲地彎起,露出一絲難察的笑意。
這一次的換景頗為混亂,相唯與彌若兩個人就像是被丟入一個大大的滾桶,眼前的景物像是急急閃過的走馬燈。
在劇烈的天旋地轉中,相唯仍是緊緊地將彌若護在懷中:“抓緊我!”
彌若無力應聲,隻能雙手環過他的腰,更深地埋入他的胸膛,聽著耳邊仿佛隻為她一人而響的心跳聲,在這命懸的一刻,卻感到分外的安然。
終於,令人目眩的暈轉停止,他們被狠狠拋至一處堅實的平台上。
因為相唯的保護,彌若並未受到磕碰,而做肉墊著地的相唯,則是被摔得一陣齜牙咧嘴地吸涼氣。
彌若擔心地趕緊從相唯懷裏起身:“你、你沒事吧?”
相唯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眼有點花……”
“打擂的,你們哪一個先上來?或是還上一塊上,給爺爺省點事!”
急吼吼的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他們皆是驚愕地抬眼望去,才發現此處落下的境地有些不尋常。
他們身處於一個兩丈見方的高台上,台上不遠處站著一個身高九尺有餘,光裸著上身的壯漢。此刻,他正瞪著一雙牛眼,居高臨下地看著憑空出現的二人。
“打擂?”相唯有些明白過來地起身,朝高台的邊緣處走近幾步,果然,台下是一片熊熊烈焰,騰騰的熱氣幾欲灼傷露出的皮膚。
“這裏是魔族的烈焰山。”相唯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麵露憂色的彌若解釋,“魔族生性好鬥,常年在烈焰山上設有比武擂台,勝者登頂為勇士,敗者,”相唯掠了眼高台下吞吐著火舌的烈焰,“則化作灰燼。”
“所以,咱們要離開這兒,得先除他?”
相唯點點頭:“這可能是唯一的法子。”
彌若打量了一番麵前那個虎背熊腰的壯漢,又將沒有術法的相唯和赤手空拳的自己加到一塊暗暗比較,暗暗估摸著勝算的可能。
“你們倆在那裏磨磨蹭蹭唧唧歪歪地做什麽鳥事?誰想死就誰先上,爺爺可沒時間等!”那壯漢頗為不耐煩地舉起了手中的板斧,就殺氣騰騰地朝二人劈過來。
“當心!”
彌若眼疾手快地拉著相唯避開,那壯漢見竟然撲了個空,愈發氣急敗壞:“你們倆一起敢玩爺爺!”說著,又欲揮斧砍來。
“壯士且慢!”相唯回身將揮來的斧子踢歪過去,又朝那身形微偏的壯漢一拱手,“我夫妻二人誤入寶地,實在是無心之過,還望壯士見諒……”
那壯漢根本無意聽這文縐縐的借口,朝相唯的麵前又是一揮斧子,罵罵咧咧道:“見你奶奶個熊,上了爺爺的擂台,就得跟爺爺打,不打也行,從這台上跳下去!”
相唯也未指望能輕易放過他們,隻不過以退為進,為接下來的話做好鋪墊:“既然如此,我夫妻便也隻好入鄉隨俗,但我二人此次出來的匆忙,並未帶貼身的兵器,不知可否從壯士處借些順手的刀劍?”
那壯漢聽完,牛眼一瞪:“什麽?你們還想用爺爺的東西?!”
“我二人雖定不是壯士的對手,但您手持利斧對付無還擊之力的赤手空拳,這勝之不武的傳聞出去,實在對您勇士的名號有損啊。”
聽到“勇士”二字,壯漢猶豫了片刻,又瞅了瞅看似弱不經風的相唯和彌若:“哼,料你二人也不敢玩什麽花招!接著!”
說著,粗如樹幹的手臂一揮,從他的指尖處就飛出兩把閃著寒光的利劍,相唯躍身而起,單手穩穩接下:“多謝!”
相唯趁著將手中的劍遞給彌若的間隙,交耳低語道:“魔族好用蠻力武鬥,並不興用術法,你一會且看我示意,不要妄動。”
彌若看著相唯臉上甚少露出的凝重與謹慎,信任地點點頭:“好。”
那壯漢見識了相唯方才寥寥幾下的閃轉騰挪,眼中不由得露出些許興味:“手腳不錯嘛,倒看看你能在爺爺手下過得幾招!”
話音未完,便又將舞得呼呼生風的利斧朝相唯的後心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