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項是第一次使用神經網絡。

    但這個第一次，卻可能比世間所有人的第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還要熟練。

    因為他心中曾有一位魔王，因為他已經習慣了站在那個黑與紅交織的宮殿中，在精神世界裏與精神體對話。

    “方項？”李芽兒在心中驚訝地問。

    方項應了一聲，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接著，他再度聯係上了董欣欣，後者接受這一切的速度遠快於李芽兒。

    “你終於用了。”董欣欣說。

    “我覺得，這就是所長說的時機。”方項說。

    之後，他又聯係上了王迎霞，讓她理解這一切則多少花了一些時間。

    但思想上的時間與現實中的時間完全不能等同，所以他做完這一切，其實也沒用多長時間。

    “朵朵，該你了。”

    他在精神的世界中，用神經網絡對近在咫尺與自己額頭相抵的於朵朵說。

    “我沒有把握……”於朵朵有些擔心。

    “回憶比賽時的感覺就好。”方項說。

    於朵朵不再說話，而開始專心回憶，然後她記起了自己的不甘，記起了自己的掙紮，也記起了自己覺醒時的那種興奮。

    她在精神的世界裏唱起了歌，那不是現實中存在的任何一首歌，隻是她用意誌拚成的曲調與唱詞。

    這首歌順著神經網絡快速地傳播開來，覆蓋四方。

    局長突然覺得有些不對，於是猛地回過頭來，但緊接著，一首歌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一遍一遍地讓他放鬆了意識，然後讚同了對方的想法。

    “嗯，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他點了點頭，走過去揮了揮手，示意金屬屋外的士兵撤去武裝，收起機炮，解除了靈能反應堆的禁錮力場。

    “走！”

    一個聲音出現在成紀好和其他年輕人的腦海中，已經在精神世界裏聆聽完方項全部計劃的他們立刻起身，向外而去。

    離開前，成紀好回頭看了方項一眼，然後轉頭快速離開。

    他們一路沒遇到任何阻擋，所有人都自覺地為他們讓開了路，打開了門，放任他們離開。

    有人為他們開來了幾輛車，他們便上了車，向著城中某處而去。

    在那裏，董欣欣和李芽兒帶著王迎霞正在路邊等待，見到車隊到來便急忙上了車，然後一路開出了城，向著荒原深處而去。

    這時，洞穴中的方項睜開了眼睛，握著金屬片，抱著仍在精神世界裏歌唱的於朵朵，大步離開了洞穴。

    來到地上後，他找了一輛車，抱著於朵朵鑽進車裏，司機便立刻開車著向遠而去。

    那條路線正是小組其他人離開的路線，但方項卻沒能像其他人一樣輕易地離開。

    因為陸誌明出現在了路上，站在路中央，臉色陰沉地望向車子。

    於是那司機便頭一歪倒死在了駕駛位上，而那輛車則失控撞向了路邊。

    方項抱著於朵朵從車中飛掠而出，站在路邊望向陸誌明。

    “我聽過她的事。”陸誌明看著方項懷中的於朵朵，“我之所以沒在意，是沒想到她成長得可以這麽快。”

    “百密一疏，還是太過自信？”方項問。

    “都有吧。”陸誌明說，“最主要的是突然獲得了這麽大的一份禮物，我可能有點高興過了頭。你知道，樂極是會生悲的。”

    “那真遺憾。”方項說，“現在你打算怎麽辦？小組已經離開了，你就算把我囚禁起來也沒有任何用處，不如也放我走，我可以當之前什麽都沒發生，我們還是朋友。”

    “已經發生過的事就像潑出的水，收不回的。”陸誌明搖頭，“至於他們，既然沒有傳送門，那麽跑得再遠我也追得上。”

    說話間，強大的靈能力場已經綻放，將方項籠罩其中。巨大的威壓之下，方項半跪於地。

    沒錯，他是能與大地之靈相連，但他本身的靈能量級跟對方相差太多，所以陸誌明完全可以用實力差將他死死壓住，就算他擁有無窮的靈能可以使用，但因為總體力量弱於陸誌明，所以便無用武之地。

    現在會是那個時機嗎？

    方項忍不住想，然後決定鬆開於朵朵的手。

    這樣於朵朵就會醒來，而自己則可以全力出手，與陸誌明對抗。

    隻是不知這選擇是對是錯，等著自己的是那個時機還是灰飛煙滅。

    就在這時，無數金屬零件飛掠而來，將陸誌明重重包圍。

    那些零件屬於一個名叫“小寶”的機械生命，最強的能力不是傷人，而是守護。但如果守護之力太過強大，讓裏麵的人也沒辦法離開，那麽這種力量便還可以稱之為“監禁”。

    陸薔走了過來，眼裏滿是淚水。

    “你怎麽來了？”陸誌明皺眉。

    “爸，你不能這樣。”陸薔顫聲說。

    “這關係到整個景雲的存亡。”陸誌明鄭重地說道。

    陸薔搖頭：“我不希望景雲依靠這種卑鄙的手段變得強大。如果你非要這樣做，我會陪著方項一起死。”

    陸誌明眼裏充滿了怒火，厲聲訓斥：“小薔，方項是有妻子的人！”

    陸薔搖頭：“這跟那些無關。”

    “什麽無關！”陸誌明憤怒地吼著，“你上次回來後總是提及方項，我就知道你是喜歡上了他！現在你要為他去死，還說什麽無關？小薔，你給我清醒點，他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陸薔還是搖頭：“我不想糾纏於這些問題。你要麽放他走，要麽失去我。請選擇吧。”

    她看著自己的父親，然後掏出手槍，抵在自己太陽穴上。

    陸誌明滿眼憤怒，又滿眼疼惜。他看著女兒，感受著女兒堅定如鐵的意誌，最終歎了口氣，沉默不再語。

    “你快走吧！”陸薔望向方項，衝他一笑：“真對不起，你們對我們滿懷著希望與信任，但我們給你們的卻是失望……”

    “這些和你無關。”方項說。

    他不知能再和陸薔說些什麽，因為他覺得所有語言在這樣的陸薔麵前，都會顯得很無力又很殘忍。

    陸薔笑著說：“和我爸有關，和景雲有關，那就和我有關。我隻希望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我爸，不要恨景雲……”

    “我懂。”方項說，“為了生存得更好，人可以做出任何事。”

    “我知道這不是理由。”陸薔說，“我隻求你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報複。”

    “我答應你。”方項重重點頭，然後抱著於朵朵上了路邊另一輛車。

    那車裏的司機本來正在發呆，這時突然精神一振，開著車向遠而去。

    陸誌明沉默地看著女兒，許久後輕聲說：“把槍放下吧。”

    陸薔隻是望向那輛車遠去的方向，淚流滿麵。(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