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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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初作品偏於驚悚,&nbp;&nbp;他最出名的兩篇稿子行文平靜卻暗藏殺機,令人細思極恐,&nbp;&nbp;是看完後令人毛骨悚然連毛孔都在散發害怕的程度。

    文初本身寫作沒有特定的文風,可也不知是天生還是巧合,他的作品大多有陰暗毀滅的恐怖傾向,屬於兒童不宜的那一類。

    文初喜歡利用角色設定碰撞決定作品走向,八成結局也都是文明崩潰,大家一起悲慘。

    總之,&nbp;&nbp;寫作風格奇詭恐怖,甚至有一篇恐怖到被下架屏蔽。

    文初隨意在鍵盤上敲打著,半年來他處處碰壁,&nbp;&nbp;作品撲街,幾乎令文初自信心崩潰到神經麻木。

    他已經不敢對這回的作品抱太大希望,&nbp;&nbp;破罐子破摔,&nbp;&nbp;指望著能勉強賺點吃飯錢就成。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nbp;&nbp;收拾包袱去孤兒院。

    鍵盤韻律的敲擊聲清脆利落,&nbp;&nbp;映著窗外星子閃耀出的光華,&nbp;&nbp;璀璨而又明亮。

    今夜星光閃爍,月華照亮了大地,匹練般的銀霜映亮了整片夜空。

    文初翹著二郎腿,電腦屏幕的冷光映照著五官深刻的麵容。

    漆黑眼瞳宛如墨染,瞳仁深處是混沌翻湧,&nbp;&nbp;是蒼涼混亂。

    原初敲擊下一行行字跡的同時,&nbp;&nbp;星國混亂的大地荒野裏慢慢有深紅色類似血肉團的東西蠕動起來。

    荒野上的詭秘在嘶吼咆哮,&nbp;&nbp;不分敵我的互相攻擊甚至是自我崩解。

    它們的行為方式各不相同,&nbp;&nbp;夾雜在大地縫隙中的血肉團戳在原地,&nbp;&nbp;隱隱約約透出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秋日的風席卷大地,&nbp;&nbp;這風裏帶著刀刀割般的力量。

    發現自己穿越成怪物的王青罵罵咧咧,努力蠕動自己身軀,順著地縫往裏滑。

    他居然變成了恐怖醜陋的怪物!

    腦海中破碎的記憶零亂到無法分辨。

    周圍是千奇百怪,形狀各異的同類,王青嚐試過跟他們溝通,得到了各種不同的嘶吼回應與攻擊。

    穿越到異界的無盡荒野之上,目之所及都是殘垣斷壁,荒草叢生,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痕跡。

    蒼天啊,大地啊!

    我上輩子猝死就算了,這輩子穿越後還要受更大的苦?荒野求生?還讓我變成個血肉團子?!

    四下裏空空蕩蕩,王青張嘴灌一肚子風。

    狗屁倒灶的係統隻有主線任務,沒提示,沒地圖,連點兒說明解釋都不帶有的。

    這是哪個流水線上搞出來的倒黴玩意兒!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王青再次蠕動起來,他既然沒死,活了下來,指不定還能苟著呢。

    他看著係統麵板上的黑白屏,喃喃自語,“任務一是收獲100個信徒,完成後獲得a級禁忌知識。”

    禁忌知識?a級?是超凡能力嗎?他的怪物同類好像都有特殊能力,可惜王青連完全掌控身體都做不到,自然不清楚自己的能力是什麽。

    王青憋了三四天,越想越是心裏苦,最後再也忍不住,大哭出來。

    ——媽,我想回家!吃紅燒肉!

    米夫爾大陸,裏蘭小鎮。

    秋日微風吹拂過麥田,結滿穗子的稻穀遍布整個田野。

    裏蘭小鎮從北向南望去,入眼皆是金黃色。

    風吹拂而過,空氣裏仿佛都帶著芬芳馥鬱的草香味兒。

    身披黑色牧師長袍的奧黛爾西從容平靜,她赤腳站在田壟上,手指撫摸著剛剛結出來的稻穗。

    這半年,奧黛爾西徹底成為了農業技術研究員,夜以繼日地開展實驗和研究。

    米夫爾大陸的農業技術很落後,根本沒有所謂施肥、輪耕沃土的概念。

    奧黛爾西其實也不懂,但她把裏蘭小鎮視作拯救苦難者的起點。

    新的聖光之路要靠她一步步走出來,奧黛爾西早就準備好麵對所有。

    這半年多,她詢問有經驗的農奴和平民,從各種種地經驗中總結資料,親自書寫農業書籍,寫下在荒廢黑土地上種出糧食的具體實行措施。

    米夫爾大陸沒有任何農業相關的典籍。

    書籍在米夫爾是舒適高貴典雅的象征,是具備貴族品格的東西。

    而種地的農奴平民是卑賤之人,種地的東西都是卑賤的,不夠資格書寫到紙張上浪費。

    於貴族而言,這簡直是對書籍品格的踐踏。

    紙張能夠書寫曆史、藝術、魔法咒文,它包羅萬象,唯獨不包括這種下賤東西。

    種地也能算的上是知識?

    奧黛爾西想起自己去城市書店尋找資料時,店鋪老板露出的震驚表情。

    若非自己穿著魔法師長袍,那店鋪老板差點兒把她當場轟出去。

    奧黛爾西並沒有生氣,她隻是在想,看啊,她腳踩在聖光沐浴之下的地方,這裏是聖光教廷管轄之地。

    聖光下卻連知識都分三六九等,高低貴賤。

    何等可笑。

    “魔法師大人,”奧黛爾西正思考下一步該如何做,瑪亞捧著沉沉的稻穀,笑容滿麵地奔過來對他鞠躬行禮:“這些稻穀已經成熟了,鎮長爺爺讓我來問您,是不是從今天開始收割?”

    相較於半年多前的瘦骨嶙峋,女孩臉上多了些肉,不再跟麻杆似的瘦到五官拖脫型。

    雖然臉色還是蠟黃,頭發亂蓬蓬的,可瑪亞的眸光晶晶亮,帶著點兒小心翼翼的雀躍。

    “收吧。”奧黛爾西從高處落下,“選出品相好的留下來做種。”

    “是,魔法師大人。”

    奧黛爾西看了眼這個臉上長著小雀斑的小姑娘,她沒有錯過小孩兒眼底深處的崇拜和豔羨。

    這種目光,她已經習慣。

    米夫爾大陸上的魔法師鳳毛麟角,即便是貴族,也要對魔法師保持尊敬。

    這是屬於魔法師的尊嚴,魔法師的地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你想學魔法?”

    奧黛爾西靜靜看向瑪亞,瑪亞小臉一紅,慌裏慌張地擺手,窘迫低下了腦袋:“魔法師大人……”

    “不用考慮其他的,你想不想學?”

    奧黛爾西駐足停步,她□□的雙腳遍布傷口和老繭。

    長跑洗到發白,但自有一股沉靜高貴的氣度。

    褪色斑駁的衣袍遮掩不住苦修者沉澱了風霜雨雪的氣度,反而更讓人覺得麵前女子巍峨如高山,氣度凜然。

    瑪亞失落地搖搖頭,眼裏有自殘形愧的卑微,好像她做錯事一般,“我是個農奴。”

    她們這種罪人,生來原罪,沒有成為魔法師的資格。

    奧黛爾西好像隻是隨口問問,淡淡移開目光,她拄著撿來的粗壯樹枝,像個普通人一樣慢騰騰走過凹凸不平的鄉間小路。

    苦修者悲憫的目光掃過曾經破敗的小鎮,此刻,她視線中的小鎮依舊破敗卻已經熱鬧起來。

    這裏住了上百人,過去幾個月陸陸續續有逃難平民和奴隸跟著住下。

    他們為這座小鎮帶來了生機和熱鬧,讓破敗的建築物都帶上了勃勃生氣。

    奧黛爾西對小鎮上的管理不感興趣,她讓鎮民們自我管理,選出了個鎮長幹些雜活,自己隻研究土地和新的聖光道路。

    奧黛爾西慢條斯理走向小鎮,路上不停遇見穿著破舊的鎮民。

    他們大多衣衫破舊臉色蠟黃,但會遠遠駐足,隔著一段距離拘束又卑微地跟奧黛爾西問好。

    奧黛爾西又問了幾個人,想不想學習魔法。

    年長者誠惶誠恐,噗通跪倒在地毫不猶豫,匍匐著嚇到渾身顫抖。

    年紀小些的孩子眼裏湧現興奮與渴望,但很快被大人拖拽著跪下,得到了嗬斥和責罵。

    奧黛爾西皺起眉頭,心中更覺得沉重。

    她想尋條眾生平等的路,可似乎沒有人願意給她機會。

    帝國教會和曾經的同伴們把她當成瘋子,認為她是聖光的叛徒,米夫爾大陸的異數。

    是該送上絞刑架的女巫,她已經跟那些黑暗魔法師沒有任何區別。

    是教會和帝國抓到後都要趕盡殺絕的背叛者,是所有城市的威脅。

    奧黛爾西的路,跟大部分既得利益者背道而馳。

    她想要拯救的對象,這些民眾感覺不到苦修者的好意。

    他們看不懂黑暗魔法師的行事,把她的行為當成是黑暗魔法師的詭異和恐怖。

    一個個會像老鼠鵪鶉似的遇到任何事就低頭跪地,匍匐著恨不得扭曲鑽進地縫,把自己卑賤到了塵埃裏。

    隨隨便便來個人似乎都能在他們臉上踩一腳。

    這不是奧黛爾西想要的未來。

    可她,不知該如何做,她尋不到前路。

    蒼茫大地,好似隻有自己一人踽踽獨行,前後左右都是背向她行走的身影。

    學生們雖然追隨她,卻還年輕著,不懂奧黛爾西所做事情的真意,看不到那麽廣遠的未來。

    奧黛爾西也看不到,她在走一條無人走過也不知是否能成功的路。

    或許明天就倒下,或許也能看到光明。

    總之,前途未卜。

    她目光掃過翹著二郎腿還沒心沒肺的學生,繞過一個個樸實又天真的孩子,繼續拄著樹枝向前走。

    沾滿汙泥的腳踩下斑駁的腳印,奧黛爾西想:我應該再尋些能明白我思想的同路人。

    孩子是未來,她以後若死,也會有繼承她思想的火種留下。

    還有亞爾維斯和塞西爾,她也該再教導他們一些東西了。

    鎮民們戰戰兢兢,送走魔法師大人後齊齊鬆了口氣。

    大家夥兒在鎮長的安排下,難掩興奮地跑向田野。

    瑪亞跟著父母四處奔波,所見是各種各樣的煙火和爆炸。

    魔法師們與騎士團的戰鬥永不停歇,幾乎毀掉了所有農田和莊子。

    貴族莊園有私兵保護,能夠最大程度保存下來。縱然被破壞了,貴族老爺也能請得起德魯伊牧師。

    他們這些無人要的農奴和破產平民隻能四處乞討,活的還不如家養的犬。

    瑪亞很久沒見到地裏長糧食了,她跟著父母在稻田上穿梭,一次次彎腰割下稻穗。

    沒有人抱怨,個個臉上都帶著向往和期盼的笑容,仿佛看到他們人人都能吃飽的好日子。

    鎮上的魔法師大人隻需要一部分,他們將最飽滿最好的稻穀交給魔法師大人後,餘下的大部分都能歸屬於他們。

    這簡直是天堂般的日子。

    自己出力吃上自己種的大部分糧食,他們從前想都不敢想。

    一連忙了三四天,他們收割完大部分稻穀,小心翼翼選出了最好最飽滿的稻穀整齊擺放到廣場中央,請魔法師大人檢查。

    金黃的麥穗燦爛如驕陽,塞西爾翹著二郎腿仰麵躺在屋簷上,手遮住額頭。

    亞爾維斯跟著奧黛爾西一步步走上廣場,奧黛爾西並沒有去瞧擺得整整齊齊的麥穗。

    她站上高台,亞爾維斯小心翼翼捧著透明水晶,神情沒有平時的嬉皮笑臉,肅穆而冷銳。

    “所有人排好隊,一個接一個過來。”

    翹著二郎腿的塞西爾掃見亞爾維斯手心裏的水晶求,驚得差點咕嚕嚕摔下房頂,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水晶球?!

    老師難不成想要為這些愚蠢到連字都不認識的家夥檢測魔力?

    塞西爾腦袋嗡嗡亂響,恍恍惚惚起來——老師到底在想些什麽?

    即便是有魔力又能如何?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

    老的三四十歲能做些什麽?難不成能指望他成為魔法學徒?

    小的還能培養,可問題是他們師徒三個窮得叮當響,根本沒錢去培養魔法師了。

    魔法師在米夫爾大陸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不僅因為要求苛刻,有魔力資格的人都是萬裏挑一。

    還有最重要原因——學習魔法需要魔法材料和珍貴的魔法書籍。

    普通平民家庭傾家蕩產都供不出來一位魔法學徒。

    不不不!

    肯定是他猜錯了!

    塞西爾瞪大眼睛,看著一個個臉色蠟黃的村民去觸碰亞爾維斯手中的水晶球,隻覺得晴天霹靂——老師她,居然是認真的!

    魔法師啊!

    整個大陸隻有經濟最發達的蒼雲帝國能夠大批量培養。

    那都是依靠強大國力和令人難以想象的資源強堆出來的。

    現在,老師要在這個窮到叮當響的地方檢測逃奴平民的魔法資質,培養他們當魔法師?

    太異想天開了。

    塞西爾幽幽地想著,不會有什麽結局的。

    米夫爾大陸的帝國和教會都想成批培養魔法師,但魔法師沒有速成的法子。

    老師,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奧黛爾西梳洗幹淨,長袍沒有一絲褶皺。亞爾維斯恭恭敬敬捧著水晶球,脊背挺得筆直。

    測試魔力是非常神聖且高貴的儀式,是每一個魔法師都要嚴肅對待的事情。

    亞爾維斯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昂貴魔法袍,看著這些臉色蠟黃的人顫顫巍巍小心翼翼地伸手觸摸水晶球,心裏五味雜全,說不上是什麽感受。

    這是老師始終帶在身邊的魔力水晶,是十分珍貴的。

    老師卻用它來測試這些人的天賦,亞爾維斯同樣難以理解。

    老師到底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