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孔有貴看出來其中的關鍵所在，但是當著這麽多官吏，也不可能直接和牛德發說明。

    再仔細翻看了一番，指著文書上的數字說道：“你看這裏，我朝曾有過規定，新戶立宅基地，以戶籍和人數定論。”

    “這個趙平家，隻有一主，一妻，一妾，按規定不得超過十畝，你這裏都劃撥出五十畝了。”

    牛德發摸了摸頭，說道：“孔老，這，這以前都是這麽辦理的啊？”

    雖然大順朝立朝時好像確實有過麵積限製，但一百多年來，這條規矩早就沒人遵守了，隻要你出的起錢，哪怕是一百畝也沒人管。

    孔有貴見他如此不得要領，氣得胡子一吹，說：“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隻要這條規矩沒取消，衙門裏就得按規矩辦事。”

    牛德發愣愣的出了縣衙大門，灰心喪氣。

    那天在趙平麵前發誓賭咒般，將胸脯拍的山響，說是辦理地契這麽點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現在沒辦成，回去咋給人交代？

    牛德發渾渾噩噩回到家中，大夫人劉翠花見他這幅模樣，連忙關切的來問。

    他將在衙門辦事的遭遇說了一遍。

    劉翠花問道：“那怎麽和姑爺交代？咱家二娘三娘都在姑爺的畫舫做工，每日可賺一百文錢呢。”

    “哎，這要是姑爺不高興，找個由頭開了，咱們家損失可不小。”劉翠花歎氣。

    “誰說不是呢”牛德發想到銀錢就心疼。

    “他爹”劉翠花試探著問道：“要不咱們和雁兒說一聲，讓雁兒幫著給姑爺意多找幾個妻妾？”

    “官家不是說了嗎，是姑爺家人少，麵積太大了，若是多幾個妻妾，可不就能多要點麵積麽？”劉翠花自認為這是聰明的萬全之策。

    牛德發卻道：“你真是婦人之見！”

    “你看看咱們姑爺，這麽超凡脫俗的人物，咱們家雁兒能嫁給他做妾，已經是我老牛家祖墳冒青煙了。”

    “這十裏八鄉的，哪裏還有人能配的上姑爺的？”

    “那倒是，自打姑爺開了畫舫，這幾日又做起了造紙坊，聽雁兒說，來求姑爺的人連門檻都踩破了。”

    “也有那些不自量力的媒婆上門麵，都被姑爺打出去了。”劉翠花難掩言語中的驕傲。

    畢竟她自己的女兒，可是這片十裏八鄉的頭一份。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牛村長，什麽就打出去了？你不是將我也打出去吧？”

    兩夫妻轉頭一看，門外進來的正是隔壁水門村的村長，劉現。

    他怎麽來了？

    “劉現，那五兩銀子我不是都還給你了嗎？你還來做啥？”

    劉現邁步進門，晃了晃手裏提著的茶果點心，諂媚笑道：“牛老哥，我今天不是為那五兩銀子來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牛德發將劉現讓進來坐下。

    “嗬嗬，老哥哥，我這次來是來求你辦點事的。”

    牛德發見劉現一副恭敬求人辦事的模樣，突然心情變的好起來。

    水門村一直壓過大澤村一頭，劉現鼻孔朝天，居然也有來求著自己的一天？

    “你堂堂水門村的村長，還能有啥求著我的？該不是又看上了我們村裏哪個閨女吧？”牛德發反諷道：“我跟你說哈，我閨女現在嫁給了趙平，你可別動什麽歪腦筋。”

    “說笑了說笑了。”劉現說道：“你家姑爺不是開了個造紙坊麽，想請你牽根線，搭搭橋。”

    原來如此。

    牛德發挺直了胸膛，說：“你是想求我家姑爺上工吧？”

    “嗬嗬，老哥哥厲害”劉現奉承道：“聽說你家姑爺的造紙坊，上工一天，能拿五十文工錢呢，我們村裏的人，個個都想著要來。”

    “你看看，能不能讓你姑爺賣個麵子，收我們村的。十個，二十個，都行，我保證選最好的人來。”

    “這是我大澤村的工坊，要招人也是先招我大澤村的人。”

    “那是那是，我這不是聽說你家姑爺要擴大規模麽，到時候人手肯定不夠啊。”

    牛德發見昔日高高在上的劉現，如今正低三下四的求著自己，心裏像是拿掉了一顆石頭，舒爽無比。

    他自然明白，無利不起早，劉現之所以那麽熱心的幫水門村的村民尋求做工的機會，肯定也是能從中撈到好處的。

    劉現每給趙平提供一個勞力，他能從其中拿到十文錢。

    隻要組織十個勞力，他每天能白白得一百文。

    劉現見牛德發不置可否，悄悄的又從兜裏掏出一個銀錠，放到桌上推過去，說道：“就拜托老哥了。”

    “行吧，看在咱們多年的交情的份上，有空我去給我姑爺說說吧。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證哈。”牛德發將銀子推了推。

    “這是村裏人的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成不成都是孝敬你的。”劉現拱了拱手，千恩萬謝的離去。

    牛德發掂了掂銀子，麵露喜色。

    女兒嫁的真是太好了，自己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這都有人來給自己送禮了。

    這要是在過去，簡直想都不敢想。

    不料，劉翠花的一句話打斷了他的遐想。

    “他爹，你都沒幫姑爺辦成房契，咋有臉去和姑爺開口說招工的事啊？”

    牛德發頓時像是一隻泄氣的公雞。

    可是為了這五兩銀子，也隻得腆著一張老臉去見姑爺了。

    牛德發又將劉現送來的茶果點心提上，直接去了造紙坊。

    這幾天趙平一直在工坊忙著擴大生產的事。

    見到趙平，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將戶房的遭遇說了一遍。

    一邊說，一邊偷瞄著他的表情。

    “趙哥兒，要不，我幫你到水門村物色幾個黃花閨女？他們水門村的姑娘，比咱們村的要水靈多了。”

    在外人麵前他能以趙平的老丈人自居，可是到了趙平麵前，他還不敢。

    趙平淡淡一笑，說道：“牛村長，地契的事你先不用管了，把具狀文書先放我這裏吧。”

    牛德發傻的天真，趙平可知道這事沒有表麵上的那麽簡單。

    肯定得罪了馮家的公子，他們家趁機給自己上眼藥了。

    就算自己娶十個八個妻妾也沒用，衙門裏肯定還能找出別的由頭。

    還是得靠壯大自己的實力。

    牛德發偷瞄著見趙平好像沒有生氣，於是腆著臉說道：“趙哥兒，隔壁水門村的劉現，想托我問你，咱家這造紙坊，還招不招工人啊？”

    “招，”趙平想了想，狠狠的說道：“怎麽不招，有多少要多少，我要盡快把造紙坊做成天下最大的造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