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紀被罵的狗血淋頭，將身子躬成大蝦，不敢有絲毫辯解。

    等老丈人罵的累了，他這才弱弱的說道：“明明是馮小武親自去工坊偷出來的秘方啊，哪裏會想到有假。”

    “動動腦子想想，如果是你，你會將這麽重要的秘方放在工坊裏嗎？”吳江路陰鷙的說，“他一定是識破了咱們的動作，故意搞的一出李代桃僵之計呢。”

    “那，接下來咱們怎麽辦？”馮紀這一次辦工坊，請師傅，買材料，一百多萬文都打了水漂，牙齒恨得癢癢。

    吳江路厭惡的看了看他一眼。這個蠢材，根本不是趙平的對手，歎口氣道：“罷了，罷了，這事你就不要再摻和了，由老夫親自來對付他。”

    馮紀雖然心有不甘，但不敢忤逆老丈人之意，躬著身子，倒退著出來。

    往回家走的路上，突然間見前麵的夫子街上人聲鼎沸，獨自自家的府門前高聲呼喊。

    “馮家紙坊的主事快快出來。”

    “馮家家主快快出來，我們要買紙，我們要買紙！”

    “不是做的廣告說四十九文一張嗎，快快拿出來，不然就砸了你的店。”

    “這手裏還有你們的優惠券呢，快快賠我銀子。”

    這些人都是當初信了廣告的話，等著三天後來買馮牌宣紙的。

    可三日時間一到，馮家的鋪麵大門依舊緊閉，大夥感到被戲耍了，於是集結起來，到馮家的府上來討個說法。

    這其中有那些個自以為腦瓜子靈活的黃牛，想著當初炒作秦氏畫舫優惠券賺錢的甜頭，拿出老本來炒作馮牌宣紙優惠券，如今自然是賠了個底朝天。

    馮紀在遠處看到群情洶湧，哪裏還敢上前去和眾人解說。

    鬧事的群眾見馮家做了縮頭烏龜，有人群情激奮道：

    “當初我們都是信了你馮家的金字招牌的，大家都沒有去買文房閣的秦紙，哪裏能想到你們馮家這麽大的家族，說話也是跟放屁一樣。”

    “走，咱們把之前在他們馮氏商行買的南北雜貨，衣服鞋帽，全部退貨去！”

    “對對對，都去退貨了，不和這家背信棄義的無良商家做生意了。”

    這群人見叫不開馮家大門，於是轉身又想去街麵上找馮家的各色鋪子討說法。

    一個眼尖的黃牛見馮紀正躲在夫子街口一處角落裏，高聲大喊道：“那個不就是馮家的公子嗎？！快別讓他跑了！”

    轟隆轟隆的腳步聲，如洪流一般，將馮紀淹沒。

    馮家畢竟是大富商，眾人倒是不敢動手打馮紀，不過免不了脫衣掉帽，被弄的狼狽不堪，顏麵盡失，成了大澤縣民眾們茶餘飯後的笑柄。

    這一幕趙平雖然沒有親自看到，聽到邱英發繪聲繪色的講述，捧腹哈哈大笑不已。

    邱英發陪著笑了一陣，遺憾道：“可惜我當時人在九江府，沒有親眼看到。”

    “他們馮家，吳家，真是活該！”

    “又是想白占幹股，又是想搶了咱們的生意。”

    邱英發想想就覺得解氣，又說：“外麵都在傳，是馮紀這個草包，花重金，不知道從徽州的哪個作坊買了所謂的秘方，結果被人騙了。”

    “哈哈，騙的好！以前覺得騙子可惡，現在咋突然覺得騙子也很可愛呢。”

    趙平尷尬的咳咳兩聲，設詭計，做假秘方，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因此，邱英發還以為是馮家自己上的當。

    想來這一定是馮家自己放出風聲來的，說是受了外人的騙。

    這樣雖然丟臉，但總好過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要有臉麵些。

    趙平岔開這個話題，說道：“不說他們馮家吳家了，此去州府，邱掌櫃可有收獲？”

    邱英發止住笑，拱手道：“和廬陵書局的孔編修見過麵了，他對咱們這種宣紙也是非常感興趣，答應先試著進幾千張，若是好用，日後必定會多多進貨。”

    趙平一聽，皺了皺眉問道：“聽聞廬陵書局是州府最大的書局，規模就算是在附近的幾個州府裏，也算的上是前三。”

    “他們每個月肯定要出版大量的書籍吧，為何一個月才進幾千張，這麽少？”

    趙平有些不解。是不是邱掌櫃沒使上銀子，或者麵子不夠大？

    邱英發哦了一聲，說：“趙掌櫃說的很多，廬陵書局每年出書何止萬數。他們家印出的書，都賣遍了大順，聽說在北燕國都有銷量。”

    “隻可惜的是，孔編修說，版印用紙，主要用的不是宣紙。咱們的宣紙再好，也用不上很多。”

    趙平拍拍腦袋，哦了一聲，原來關鍵是在這裏，是自己疏忽了。

    宣紙因浸潤性好，主要用於毛筆書寫，讀書人買來寫字，畫畫。

    而刊印書籍用的是鬆香油墨，墨是油性的，這時再用宣紙，就不合適了，需要用到浸潤性弱一點的紙。

    兩種紙雖然差不多，在小書局一般混著用，可是廬陵書局這樣的大書局，一切都是有細節講究的。

    “邱掌櫃，這事你辛苦了，後麵的事我來處理。你先回去吧。”

    邱英發恭敬的告辭，在趙平麵前，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這腦袋，隻管負責跑腿就行。

    邱英發走後，趙平思考起刊印用紙和宣紙的區別。

    在後世，好的白紙都是用速生林做紙漿。

    樹木的纖維長漿料多，做出的紙張挺括，縫隙小。

    蘆葦的纖維短漿料少，做出的宣紙柔弱，縫隙大。

    隻需要在做宣紙的紙漿中加入一定比例的樹木，就能配出適合刊印的紙。

    用什麽品種的樹木選材也是有講究的，經過對比，趙平決定選用生長在南方，長的速度快的杉樹。

    雖說買樹要一筆費用，比免費的蘆葦要貴，做出來的紙張利潤會低一點，但是從遠處看，雖說文化產業的發展，今後刊印用紙肯定會不比宣紙少。

    趙平謀劃了一番，決定再開辟一條新的生產線，專門生產這種刊印用紙。

    一連幾個時辰，他照著原有的生產線圖紙，改動了一下，重新畫出新的工坊圖紙。

    畫完檢查了一遍，又突發奇想，在新的生產線旁邊加畫了一條小型生產線。

    專門用來生產柔軟的衛生紙。

    假公濟私，有錢就是任性。

    嘿嘿，到時候再也不要用那種硬硬的廁籌刮屁股了。

    不過在這個時代，用衛生紙方便，這聽上去該是一件多麽奢侈而又美妙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