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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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鄭向東的聲音。

    隨著這一聲歡快的吼叫,&nbp;&nbp;整個熱鬧的薑家院子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掉一根針似乎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薑舒蘭,薑舒蘭不是嫁給周同誌了嗎?

    鄭向東怎麽還會來娶她?

    薑舒蘭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下來,&nbp;&nbp;宛若透明。

    鄭、鄭向東來了。

    她有一種塵埃落地的感覺。

    他終於來了。

    隻是,薑舒蘭沒料到的是鄭向東會在她結婚的席麵兒上到來。

    旁邊的周中鋒下意識地去看薑舒蘭,隻見到她原先還帶著紅暈的臉頰,&nbp;&nbp;蒼白得跟一張紙一樣,臉上還有藏不住的驚恐和害怕。

    她在怕鄭向東。

    還是怕極了鄭向東。

    周中鋒幾乎條件反射地牽著薑舒蘭的手,&nbp;&nbp;他沉聲,“別怕。”

    他擋在薑舒蘭的麵前,&nbp;&nbp;高大挺拔的身影,&nbp;&nbp;完美地遮住了薑舒蘭前麵的視線。

    小手忽然被一雙粗糙的大手給牽住,&nbp;&nbp;幹燥溫熱,&nbp;&nbp;讓薑舒蘭一愣。

    甫一抬頭,&nbp;&nbp;便撞上了一個高大寬闊的身影,仿佛在這一個身影下,&nbp;&nbp;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會有他在頂著。

    她根本不需要害怕。

    薑舒蘭那一顆心,&nbp;&nbp;倏然就跟著安定了下來,&nbp;&nbp;她臉色蒼白道,&nbp;&nbp;“我一直在想他會什麽時候到,&nbp;&nbp;我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她原還抱著一絲慶幸,&nbp;&nbp;這結婚席麵兒都辦完了。

    鄭向東應該是不會再出現了吧?

    看來還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在場的薑家人,社員們,&nbp;&nbp;都知道鄭向東是誰,&nbp;&nbp;前者臉上是生氣,&nbp;&nbp;後者是同情。

    唯獨,&nbp;&nbp;許城兵蒙在鼓勵麵,他疑惑,“鄭向東是誰啊?”

    這話一落,現場驟然一片安靜。

    這會,沒人敢出聲,倒是不遠處的鄭向東。

    從一輛藍色躍進131的卡車上跳了下來,麻利地從車兜子裏麵搬下縫紉機,自行車放在地上,還不忘老遠地大聲回了一句。

    “我是誰?我是薑舒蘭她未來男人!”

    “薑舒蘭呢?薑舒蘭呢?讓她出來,我鄭向東帶著三轉來娶她了。”

    這話一落。

    現場又是一片安靜,許城兵的臉色帶著幾分驚愕,下意識地去看薑舒蘭。

    大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薑舒蘭身上,她今兒的不是和周同誌結婚嗎?

    那鄭向東這話可謂是直接要了人的命。

    薑舒蘭臉色氣到通紅,她在發抖,“他不是,他從來都不是!”

    薑家人也跟著怒氣衝衝,“鄭向東,你在胡說,你在毀我小妹的名聲,我打死你個狗東西。”

    有衝動的薑家老三,直接抄起院子的鐵鍬,上去就要跟人拚命,“你還敢來!”

    鄭向東已經很久沒敢來薑家了,每次都是讓人帶話過來的。

    無他,薑家人沒人歡迎他,不止如此,他來一次,薑家人上去打一次。

    他就是個滾刀肉,就算是薑家人找他拚命,他也不還手,就那樣挨打,挨打完了,下次繼續來。

    這種人,薑家是真的拿他沒辦法。

    鄭向東對於要和他拚命的薑家老三,一點都不怕,無他。

    他一條命敢賭進去,薑家老三卻不敢,因為薑家老三有老婆孩子,他也沒法賭。

    鄭向東根本沒看薑家老三,而是掃著薑家那熱鬧的院子,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身為一個公社的人,他在明白這是做什麽的了。

    薑舒蘭在和別的男人結婚。

    當意識到這點後,鄭向東俊美的麵容陰沉得能滴出水,怒到極致。

    他不止沒發脾氣,反而吹了個口哨,“喲,今兒的薑家這還挺熱鬧啊!這是在做什麽?”

    這話一問,現場又是一片安靜。

    周中鋒突然牽著薑舒蘭的手,就那樣大大方方地舉起來,“結婚。”

    “結我和薑舒蘭的婚。”

    聲音透著徹骨的冷,他就那樣擋在薑舒蘭麵前,高大得宛若一棵參天大樹。

    兩人十指緊扣,這一牽手。

    讓鄭向東的臉色倏然陰沉了下來,他在爆發的邊緣,“你是誰?我說過,薑舒蘭是我的,你怎麽敢跟我搶?”

    他費盡心思才趕走了薑舒蘭身邊的那些蒼蠅,好不容易又讓薑舒蘭和鄒躍華相親失敗。

    這個男人是哪裏冒出來的。

    不管他是哪裏冒出來的。

    薑舒蘭都是他的。

    鄭向東朝薑舒蘭走了兩步,盯著薑舒蘭,伸手去拍她肩膀,“舒蘭,你不乖,我不是說,讓你在家等著我娶你。”

    他的目光像是一條毒蛇,黏糊糊的目光中,溫柔和陰冷相交織,讓人害怕。

    這讓,薑舒蘭下意識地會想到,他當初就是這樣一個目光,氣死了老校長。

    讓老校長死不瞑目。

    薑舒蘭的身體下意識抖了下,往後退了一步,在她以為肩膀上會落下一隻冰冷的手時。

    下一秒,隻聽見“砰——”的一聲。

    鄭向東整個人都摔在地上,摔得他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是——周中鋒。

    在鄭向東手伸過來的那一刻,周中鋒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出手,一個利落的過肩摔,手段淩厲,沒有半分停頓。

    就這樣,鄭向東被摔在地上。

    周中鋒站在他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會說人話嗎?”

    聲音極冷,透著寒意。

    鄭向東這個人的身子骨,哪裏比得上常年在部隊的周中鋒?

    這一摔,幾乎摔得他渾身骨頭都是散架的,他勉強站了起來,摸著嘴角,陰沉地笑,“怎麽?我說的你聽不懂?”

    “搶我女人,打聽過我是誰了嗎?”

    周中鋒看著他,一言不發地脫掉身上的軍裝。

    在大家疑惑他為什麽要脫衣服的時候。

    周中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去就是擒拿手,一個反擒著。

    隻聽見哢嚓一聲,直接卸掉了鄭向東兩側的肩胛骨。

    那一瞬間,所有人頭皮都跟著發麻,這得多疼啊!

    周中鋒反手擒著鄭向東的胳膊,聲音極冷,“脫掉衣服,我便不是軍人,我是薑舒蘭的丈夫。”

    “鄭向東,鄭同誌,如果你沒學會尊重女同誌,那我教你。”

    他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幾分,強調道,“請你,對我媳婦薑舒蘭尊重一些。”

    疼痛讓鄭向東的臉色扭曲,我是薑舒蘭的丈夫幾個字,更是徹底刺激到了他。

    鄭向東突然大吼道,“是我先看上薑舒蘭的,是我先看上的!”

    他愛薑舒蘭,愛了那麽久。

    他恨不得把命都給她。

    薑舒蘭為什麽要嫁給別人?

    一直沉默的薑舒蘭,突然開口,“可是我從來都沒看上你。”

    她不止沒看上他,她還怕極了他。

    這話,哪怕是被卸掉骨頭都沒悶哼過一聲的鄭向東。

    突然笑了,他笑得極大聲,笑著笑著眼眶都跟著紅了,“薑舒蘭,你一次都沒喜歡過我嗎?”

    他抬起軟綿綿的手,比了個小拇指,“一點點,哪怕是一點點也行。”

    他隻要薑舒蘭一點點的愛,一點點的喜歡。

    他就能很滿足了。

    可是,薑舒蘭蒼白著一張臉,她果斷地搖頭,“沒有,一點點都沒有。”

    她從來沒喜歡過鄭向東。

    這讓滿腔歡喜,把薑舒蘭當做命一樣的鄭向東徹底崩了。

    他哈哈哈大笑,笑聲讓人毛骨悚然,“可是我喜歡你啊,薑舒蘭,我喜歡了你快三年,就是塊石頭,我也該焐熱了啊!”

    可是,薑舒蘭這塊石頭,他卻怎麽也捂不熱。

    “為什麽?為什麽?是我對你不夠好嗎?”

    他就差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

    “都不是。”薑舒蘭搖頭,聲音顫抖,“鄭向東,我怕你。”

    從第一次見麵,她就怕他。

    噩夢全部都是他。

    她二十二年的人生裏麵,鄭向東是她所有的噩夢。

    這個答案,讓鄭向東如遭雷劈,因為怕他,所以才一直拒絕他?

    “你為什麽怕我?我從來沒傷害過你。”

    他是沒直接地傷害她。

    隻是用青環蛇嚇她,再氣死了她最敬重的老校長,再不斷地欺負她的家人。

    讓她三哥沒了工分,在生產隊被人排擠,差點養不起老婆孩子。

    讓她二哥,見了他都恨不得跟他拚命。

    讓她父母,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提心吊膽。

    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薑舒蘭的話,讓鄭向東一下子怔住了。

    他、他原以為這樣就會吸引到薑舒蘭的注意力,讓她徹底注意到他。

    但是,萬萬沒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到了薑舒蘭那裏,卻成了怕他。

    鄭向東笑容極為苦澀。

    薑舒蘭深吸一口氣,她緊緊地牽著周中鋒的手,十指相扣,朝著鄭向東說,“鄭向東,你走吧,我已經嫁人了,嫁給了軍人,你在繼續下去,這是在破壞軍婚。”

    這一次,是她主動牽起了周中鋒的手,緊緊地握著對方。

    這讓,鄭向東一下子呆了下去,這和之前周中鋒主動去牽薑舒蘭的還不一樣。

    這是,薑舒蘭自己主動的。

    向來滾刀肉一樣的一個人,在外麵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臉上閃過慌亂,語無倫次。

    “薑舒蘭,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肯定不會嚇你了,也不會欺負你了,你、不要這樣——”跟我說話。

    這讓他覺得,他好像徹底,徹底要失去薑舒蘭了。

    薑舒蘭冷了瓷白的臉,冰冷道,“鄭向東,我結婚了,我有喜歡的人了,請你離我遠一點,我說夠清楚嗎?”

    結婚了!

    有了喜歡的人!

    鄭向東轟的一下子,宛若炸-彈在他腦子裏麵炸開。

    他懵了片刻,擠出一抹笑,“舒蘭,你別跟我開玩笑了,你怎麽會喜歡上這個男人呢?你們才認識幾天?你肯定在騙我對不對?”

    “肯定在騙我。”他喃喃自語,語氣卑微,聲音暗啞,“舒蘭,你別結婚,你別結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