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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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崇再次跪在地上,身形佝僂有些滄桑,沙啞著聲音滿是憔悴,“微臣……遵旨。”
超一品的爵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在這個鳥語花香的盛夏的早晨,就這樣硬生生被逼著放棄。
葉崇隱藏在半個帽沿下的眼睛中滿含戾氣,恨不得就此衝上台去把雲勵寒生吞活剝。
如此丟臉!如此丟臉!
葉家榮寵百年,何曾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刻,卻偏偏,在他的手中被剝奪了一切,隻剩下一個看起來好看的虛職。
本想事成以後,看在雲勵寒是護國公府唯一男嗣的份上留他一條命的葉崇,此刻內心仿佛有一條毒舌纏繞,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因大力而有些扭曲,指節處發出“哢嚓”的聲響,等他輔佐晉翎登上了皇位,一定要把這個狗皇帝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雲勵寒耳朵晃了晃,他的感官本就異於常人,並沒有錯過葉崇那裏輕微的響動,隻不過,雲勵寒毫不在乎罷了。
鯤鵬何須在乎蜉蝣的感受,弄死他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暫且留他的性命,也不過是因為要釣長線釣大魚。
就這般處置了葉崇與宗浦和兩個白眼狼,雲勵寒橫行奡桀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而此次的殺雞儆猴也起到了比較大的作用,縱使下麵的官員還會有其他的小動作,但是也不會過於明目張膽了。
看著底下站著的百官噤若寒蟬的樣子,雲勵寒覺得無趣極了,都一個個低下了頭顱,恨不得就此隱身,明明之前一個比一個囂張。
雲勵寒搖了搖頭,這屆的臣子不行啊,這樣就慫了,既然如此,那便下朝罷。
葉崇剛從地上爬起來,高台上玄色的人影便似一陣風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鄧子尖銳的聲音響起,“退朝——”
午門外三聲鞭響,聲聲回蕩。
葉崇再次跪下,“恭送陛下——”
百官陸陸續續退出大殿,葉崇走在最後慢慢騰騰,突兀的,撞上了一個人的背,卻道是宋瑞儒立在殿門外等他。
葉崇滿心滿眼的不耐煩,心情暴躁的葉崇實在是沒有耐心和宋瑞儒上演一番關係融洽,直接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滾開!”
宋瑞儒嗤笑一聲,他平時沒少被葉崇和宗浦和嘲諷,今天他終於揚眉吐氣,皇帝身上也終於有了老護國公的氣勢,宋瑞儒賤嗖嗖的湊近了葉崇,
“聽說……那殿前失儀之人似乎還是葉大人小妾的親戚?我看葉大人身體好似格外疲累,是否需要下官我幫忙運屍體啊?”
一句“下官”,讓葉崇本就黧黑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他不想讓宋瑞儒繼續看他的笑話,沉默著側過身想要送宋瑞儒旁邊過去。
但能和原護國公每天針鋒相對的宋瑞儒,別的不說,身手可是在原護國公的手下練出了不少,多年沒有耍過嘴皮子了,一朝得勢,宋瑞儒可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閃身躥到葉崇麵前,又是一頓冷嘲熱諷,而還要運屍體的葉崇,腳力根本快不了多少,一路忍受著出了皇宮,耳朵才堪堪得到了些許的釋放。
葉崇進了馬車,走出不遠後卻突然轉彎,七拐八拐的走進了一條陰暗的小巷,在一滿是血腥味的屠戶門前停了下來。
葉崇捂著口鼻從一群牛羊的屍體中穿過,於後院中立在一中年婦女的麵前,湊近她說了幾句話,中年婦女飛快的進了屋子,不久後拿出了紙筆。
葉崇左手執筆,寫下一排蠅頭小字,倘若細看一番,就會發現,這些字體一個個都缺胳膊少腿,好似比如今大楚所用的文字要簡單許多。
葉崇走後,中年婦女又等了許久,狗狗祟祟半晌,直到小巷中連一聲狗叫都聽不見的時候,才從後院的一處小門裏探出了頭。
她急色匆匆,步履款款,卻沒有發現,一名用黑巾包住了臉的男子隱匿在房頂之上,將她的一切動作都盡收眼底。
——
清風無力屠得熱,圓日著翅飛上山。
時候快到正午,吹來的風都夾雜著熱浪,已經跪了快二十個小時的葉清歌整個人昏昏沉沉,濃重的眩暈感讓她的眼皮半闔半睜。
雙腿仿佛已經沒有了知覺,腫脹,青紫,已經成了常態,炙熱的暖陽讓葉清歌本就蒼白臉色更加透明,額上遍布是汗。
然而,葉清歌卻不敢暈過去,身旁兩個膀大腰圓的老婦人輪流侯在一邊,手中一根手指粗細的鞭子上泛著淡淡血漬,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顯的刺眼,那是抽在葉清歌手背上留下來的痕跡。
一開始葉清歌還不信雲勵寒會對她這麽殘忍,裝暈了好幾次,但每次都是被潑一盆冷水,讓她不得不醒來,直到再次受不住她又裝暈,被潑了冷水後卻沒有立馬清醒,還以為這樣就算不送她回寢殿也會請太醫,可以趁機休息一下。
哪曾想,晨光熹微時分,在一盆冰冷刺骨,還帶著冰碴的冷水澆後後,還帶著迎來了毫不顧忌的鞭打,那老婦人眼神犀利,看穿了葉清歌所有的把戲,“葉美人隻要暈一次,奴婢就抽一次,這可是陛下允許的,就是不知道葉美人的身體受不受得住這鞭刑。”
葉清歌再也不敢偷懶,隻能咬牙堅持,她沒有從那老婦人眼裏看到一絲開玩笑的可能,倘若她還搞幺蛾子,她一定會被打死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就不怕搞不懂這群古人,隻不過暫時陷入困境罷了。
隻要晉翎回來了,她一定要讓狗皇帝好看!
抱著對雲勵寒滿腔的恨意,葉清歌才堅持了一刻又一刻。
但日頭卻越來越大,葉清歌隻覺得自己渾身難受,喉嚨裏好似有火在燒,濃重壓抑到恨不得就此死去。
意識模糊間,一道尖銳的聲音朦朦朧朧,“陛下小心。”
隨即,是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男聲,“嗯。”
葉清歌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讓她強行打起精神回頭看了一眼
一身玄色蟒袍的年輕帝王麵無表情,一雙黑眸隨意的掃視了她一番,便收回了視線。
眼看雲勵寒就要離開,葉清歌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掙紮著站了起來,卻又因為起身太猛,雙腿長久的未動,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才邁開一小步就直愣愣的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
雲勵寒眼疾手快的後退一步,眼神依舊冷淡,“倒也不必行此大禮。”
但葉清歌此刻卻顧不得理會雲勵寒的話了,劇烈的撞擊聲中,葉清歌手掌擦向地麵,留下片片血紅。
隨即便是撕心裂肺的痛呼,因太過用力,手指指腹處的皮肉被盡數撕去,露出森白的骨頭。
葉清歌疼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忍不住身體彎成了弓形,蜷縮成了一隻蛹,巨大的疼痛讓她抱著手指滿地打滾,毫無形象可言。
雙眼充斥著血紅,眼球快要從眼眶中衝出來,似一隻處於狂暴狀態的凶獸,牙齦咬的嘎吱作響,帶著滔天痛苦和濃濃恨意的嗓音在雲勵寒耳邊炸開,“楚穆炎!我□□大爺!”
雲勵寒眸子轉了轉,雖然他不太明白葉清歌的意思,但並不妨礙雲勵寒聽出來葉清歌說的不是什麽好話。
“大佬,她罵你。”9527好心的提醒,“這是二十一世紀一種常用的髒話。”
雲勵寒眉毛一挑,垂眸看了一眼痛的以頭搶地,恨不得就此死掉的葉清歌,無所謂的回道,“也就隻能耍耍嘴皮子了。”
葉清歌眉心死死的鎖在一起,因痛苦而張大了嘴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似隨時都有撅過去的可能。
雲勵寒對身邊的小鄧子道,“葉美人跪了多少時辰了?”
小鄧子畢恭畢敬,“八個時辰,還差兩個時辰。”
雲勵寒聽後並沒有回答,隻是幽深的眸子轉了轉,隻隨意的暼了一眼葉清歌,看著她氣若遊絲,意識模糊的樣子,忍不住搖了搖頭,這身體是真的弱,還沒怎麽折騰呢,就已經快不行了,就這還是所謂的主神挑選出來的女主,差評!
江福海在雲勵寒出現的一瞬間就屏住了呼吸,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隻希望雲勵寒能夠放過他,然而雲勵寒卻還是注意到了他。
“江福海。”淡漠的聲音響起,本就內心緊張的江福海差點用瘸了的一條腿跳起來,下意識的就開始磕頭謝罪,“奴在……”
雲勵寒輕笑道,“這麽害怕幹什麽?難道做了什麽對不起朕的事?”
江福海:……”
你別笑還好,這一笑他更害怕了好吧……
然而,實話是不敢說實話的,江福海又一扣頭,“奴不敢……”
“這樣啊……”雲勵寒語調輕輕,“那你便帶葉美人下去修養吧,至於去哪裏,應該不用朕說了罷?”
江福海:“……”
他一定找一個全皇宮最破最偏僻的宮殿。
“奴遵旨。”
二人離開後,雲勵寒抬腳走進勤政殿,平緩的語調飄出,“找個人看著,可別死了。”
雲勵寒讓人找出了如今朝廷中所有官員的卷宗,才看了兩本,暗三便跪在了他麵前,“屬下幸不辱命,葉崇出宮後果然去見了人,在胡屠夫家的後院寫了一封信,由胡大娘帶著送去了瀟湘館。”
雲勵寒隨即放下卷宗,“瀟湘館?那便去探上一探。”
“哎——”9527驚呼一聲,“大佬,你去這瀟湘館是不是不太好?”
雲勵寒不明覺厲,“有何不可?”
9527:“……”
算了,能有機會看大佬出醜可謂是千載難逢了,他就不要告訴大佬這瀟湘館是青樓好了。
“當然沒有,”9527的機械音都帶上了一絲笑意,“你現在可是皇帝呢,沒有哪裏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