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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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乾,手握八萬禁軍的中尉,整個建康城的治安都交由他的手中,是宗浦和手下第一大將,曾經跟著護國公抗擊大戎,手裏的兵權都是靠自己的戰功一點一點積累出來的。

    最後一次出征時,宗浦和稱病未離開,趙乾越過上級宗浦和自請出征保駕護國公,是為數不多從當年的戰場上活著回來的人。

    來人端坐於馬上,一身甲胄在陽光下散發著陣陣寒意,一道刺目醜陋的刀疤從左眼眉心處貫穿整張臉,一直延伸到右邊脖頸處,淡淡紅痕淹沒於銀色的鎧甲間。

    這道差點砍去趙乾頭顱的刀疤是他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佐證,也是他身份地位的象征。

    被親衛送回建康城的趙乾,渾身衣袍被鮮血染紅,臉頰上皮肉翻滾,傷口深可見骨,卻一直強撐著一口氣,直到見到原主。

    跪在原主麵前痛哭認錯,說自己沒有保護好護國公,無論其他人怎麽勸,都不肯離開,直到原主不忍他如此受罪,親口承認原諒他了後才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卻也因這道疤,原主才放心的將自身的安全交由他手裏,八萬的禁軍,就連兵符都交給了趙乾,兵權牢牢把控在趙乾手中。

    可明明,在這個時候本因巡視建康城安全的趙乾,在雲勵寒踏進瀟湘館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帶著一隊兵馬火速趕到了。

    老鴇看到趙乾的一瞬間,眼睛都亮了,一聲嬌嗔,提起裙擺就向著趙乾狂奔了過去,“趙中尉,您可得替奴家做主啊,這不知道哪裏來的莽漢子,一言不合就開始鬧事,咱們瀟湘館素來都是本本分分開張做生意的,好不容易培養的幾個護院,就被打成了這個樣子。”

    趙乾翻身下馬,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劍鞘被他倒提在手中,於地上拖出長長的一道印子,火花四濺間,粗獷的聲音發出,“這倒是讓我看看,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

    趙乾人本就生的高大,絡腮胡肆意又張揚,在加上那道遍布整個臉頰的刀疤,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格外的瘮人。

    看著趙乾氣勢洶洶的樣子,老鴇回頭看向雲勵寒二人的眼神中滿是憐惜,她唇角微微勾起,眼神輕蔑,就等著二人被趙乾一劍砍殺。

    然而,趙乾終究是讓她失望了,老鴇眼底的笑意還來不及收起,被她視若救命稻草的趙乾便兩股戰戰,“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臉色微僵,“陛……”

    雲勵寒抬起眼來,看向趙乾,明明是坐著的,卻偏偏一身威壓壓的趙乾到了嘴邊的字都說不出來,他隻隨意掃視了一眼趙乾身後的兵馬,“趙中尉好大的陣仗。”

    “微臣……微臣……”趙乾本就是個武將,不善言辭,此刻被雲勵寒逮了個正著,猝不及防之下更是結結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老鴇內心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趙乾掌管著建康城的八萬禁軍啊,縱使是葉崇也要給趙乾幾分薄麵,但他如今卻被嚇成了這個樣子。

    回想起趙乾隻來得及說出口的一個字,老鴇呼吸一緊,她……好像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

    老鴇雙腿一軟,當即跪了下來,臉色難看至極,“奴不知陛下的到來,有所怠慢,罪該萬死。”

    聽到老鴇的話,一眾姑娘們嚇的花容失色,也都一個個跪了下去。

    雲勵寒沒有理會老鴇,隻是緩緩走到趙乾麵前,居高臨下的看向他,聲音輕快,語調溫柔,“朕方才踏進這瀟湘館不消一刻鍾,趙中尉這消息可不是一般的靈通啊。”

    雲勵寒的聲音不急不徐,就好似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字字句句卻如同重錘敲打在了他的心上,讓趙乾的心肝都開始顫抖。

    趙乾重重的吸了一口氣,試圖為自己爭取片刻的機會,“微臣……微臣恰好路過,聽說瀟湘館有人鬧事,便帶人進來查探一番。”

    “哦?”雲勵寒語調上揚,好似真的好奇一般,“朕就在這裏,可是一隻蒼蠅都沒見得飛出去,趙中尉是聽到誰說的?”

    趙乾的肩膀劇烈的振動了一下,呼吸逐漸急促起來,他的腰深深的彎了下去,額頭貼向地麵,“微臣知錯。”

    又是一個知錯……

    葉清歌知錯,葉崇知錯,宗浦和知錯,如今趙乾也知錯。

    知錯……還真是一個好借口。

    雲勵寒犀利的眼神看向趙乾,聲音猛然冷了下來,“知錯?知的哪門子錯?”

    “微臣……微臣……”趙乾還想找補。

    “不必再說!”雲勵寒厲聲嗬斥,“趙中尉,朕待你不薄……”

    說道最後,雲勵寒的聲音中帶上了濃濃的歎息,“可惜啊……”

    趙乾微微蹙眉,還不等他想明白雲勵寒話中的意思,眼前年輕的帝王忽然動作起來,白皙纖長的手指帶著濃烈的勁風快速於他身上的幾處大穴點下。

    “噗——”原本跪著的趙乾突然口噴鮮血,雲勵寒閃身躲開,但跪在趙乾不遠處的老鴇卻被噴了滿身滿臉的血。

    那血霧漫天飛舞而來,腥臭,刺鼻,濃稠,那血霧於老鴇臉頰上滑落,聚集在她的下頜處,緩緩匯集成了一滴血珠。

    “噠——”

    最終滴落在地,綻放出一朵豔麗的血花。

    “啊——”老鴇和姑娘們尖叫著想要逃跑,卻突然從四麵八方湧進來一群黑衣黑褲的男子,滿身肅殺的氣息嚇的她們呆愣在原地,身子再也無法敢有任何動作。

    趙乾筆直的脊背彎了下去,身體虛弱無力至極,渾身的筋脈好似斷裂一般的疼痛,眼看就要支撐不住,趙乾下意識的伸出雙手去支持身體,但那雙疲軟乏力的手隻在地麵輕輕滑過,整個人就像一隻沒有骨頭的蠕蟲一般癱在那裏。

    雲勵寒施施然坐回了原地,微微歪頭看向趴在地上的趙乾,那冰冷的目光好似在看一個死人,“我記得……我小時候還和趙中尉在同一個演武場練過武,那時候還有大哥二哥一起……”

    趙乾的呼吸隨著雲勵寒的話越來越重,但他卻一直沉默著沒有回答。

    雲勵寒也不惱,慢慢悠悠的說完了過往,話鋒一轉,“趙中尉這一身武藝是跟隨我楚家學的,如今既然令尋明主,那這一身武功,也該是還回來了才對。”

    令尋明主!

    他發現了——

    趙乾內心自我嘲笑了一番,終究還是被發現了啊……

    趙乾掙紮著起了身,那額頭似沒有知覺一般狠狠的砸向地麵,瞬間鮮血便淌了他滿臉,沙啞無力的嗓音從喉嚨裏發出,“微臣……但憑處置。”

    雲勵寒沒有回複,整個大廳裏一片安靜,隻能聽的到趙乾粗重的喘息。

    一時之間,明明外麵豔陽高照,本該鶯歌燕舞的瀟湘館裏卻冷冽如冬,眾人瑟縮著自己的身體,在這種壓抑到恐懼的氛圍中,青黛終於忍不住大哭了起來。

    雲勵寒緩身立到老鴇麵前,“盧大娘送來的信呢?”

    趙乾淒慘的模樣早就嚇傻了老鴇,她戰戰兢兢的回應,“送……送出去了。”

    雲勵寒哦了一聲,直接了當的點明,“給誰?晉翎?”

    老鴇內心咯噔一聲,隻能點頭,“是,”但隨即便開始磕頭認罪,“陛下,陛下饒命啊,奴也不敢的,都是他們逼我的,要不然他們會要了我的命的啊……”

    “我也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就是傳傳消息什麽的,陛下您也知道,青樓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最是適合傳遞消息了,求陛下饒命。”

    雲勵寒麵無表情,眼神晦澀難懂,“當真沒有別的了?”

    老鴇頭點的似小雞啄米一般,哭的那叫個情真意切,涕泗橫流,“沒有了,不敢隱瞞,奴都說,隻求陛下饒命啊……”

    不遠處的紅藥雙手死死的攥在一起,一口銀牙咬了又咬,最後眼一閉,狠下心站了起來,“陛下!媽媽她胡說,這裏根本就不是為了傳遞情報,奴……奴都偷聽到了的。”

    老鴇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紅藥,半威脅道,“紅藥,你可想清楚了,你一個奴籍……”

    一名暗衛翻身立在老鴇身邊,劍鞘狠狠的抽在她的臉上,瞬間老鴇的右臉就腫成了饅頭,“還輪不到你說話!”

    紅藥眼神閃了閃,有些猶豫。

    “你說,”雲勵寒語調平緩下來,“隻要你交代的有用,朕答應你,絕對不會為難你。”

    紅藥抬起頭,一雙杏眸含著水波,“奴在這世上已經活夠了,隻不過,奴的弟弟還在他們手裏,如果奴全部交代,陛下能不能恢複奴弟弟的良籍?奴隻想讓弟弟遠離這裏好好生活,就算陛下要我的性命也沒有關係。”

    “當然,”雲勵寒答應下來,“朕是皇帝,說道做到。”

    紅藥喜極而泣,她猛地跪在了雲勵寒麵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隨後她緩聲說道,“就在瀟湘館的地下,藏著能夠滿足十萬兵馬使用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