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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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陽如血,遠山縹緲,狂風掀起波瀾吹動塵土飛揚,斑駁的古舊城牆上,一青年淩空而立,發絲輕擺,衣袂飄飄。

    墜落的夕陽僅剩的餘暉灑下,照在城牆下方寒意淩冽的甲胄之上,反射出一道道銀白的光芒。

    緋色與銀輝交相輝映,近乎纏綿,濃烈的色彩讓肅殺的戰場有了一點別樣的溫度,耀眼的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宣朝的將軍望見被那些爬城牆卻被巨獸吞吃咬死的士兵後,揮手停止了繼續的進攻。

    他揚起頭顱,神色依舊高傲,他是大宣的將軍,是不敗的戰神,不到兩百人的殘兵敗將們,即使是擁有了這麽一個奇怪的巨獸幫忙,也終究隻是減緩他們踏上南梁土地的步伐罷了。

    結果,是注定的。

    隻不過,雖然那些螻蟻一般的南梁人在宣朝將軍的眼中是可以隨意欺辱,隨意射殺的,但大宣的兵他卻不會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

    並不是因為宣朝的將軍將這些士兵看做是自己人,隻不過是因為,他就這樣放任不管的話,他在軍中的威望會受到影響。

    於是,宣朝的將軍將視線投向了立在城牆上的頎長的身影,“你是何人你可知你幫助的人是誰你知不知道和大宣做對的下場”

    “小子,我看你還年輕,你可要想好後果,你身邊那隻巨獸再厲害,它還能將我這十萬大軍盡數吞吃入腹不成”

    因是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有鮫人一族,因此,大宣的將軍在看到虛空荒獸的時候,雖是感覺到有些驚奇,但卻也不是特別的訝異。

    雲勵寒眼眸微眨,幽深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了宣朝的將軍,視線中帶著一抹將一切都不放在眼裏的漫不經心,“不試試你又怎麽知道呢”

    在那樣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的注視下,宣朝的將軍霎那間感覺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鉗製住了,呼吸都有些困難,頓時有一股不詳的預感從來的心底浮起。

    不知道為什麽,有一個可怕的想法映入了宣朝將軍的腦海他總感覺著十萬大軍都會覆滅在這裏。

    他咬了咬牙,努力的在心中給自己打氣,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想象著自己毫無畏懼,“嗬不過就是一直能夠變大的狐狸罷了,當真以為這是什麽神獸嗎”

    雲勵寒眸色不變,絲毫沒有將宣朝將軍的佯裝鎮定放在眼裏,冰冷的嗓音不帶有任何情緒,“不妨,那便試上一試”

    宣朝將軍表示自己有被氣到,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中會浮現出一抹懼怕,但麵對自己的十萬大軍雲勵寒還是這樣的不卑不亢,就襯托著自己仿佛是那陰溝裏的臭老鼠一般,膽小無比。

    宣朝將軍有些咬牙切齒,手中鮮豔的旗幟揮下,“給我上一個不留”

    “衝啊”

    霎那間,喊殺聲,衝鋒聲,嘶吼聲,種種聲音交織在一起,為這本就荒涼的戰場更添了一抹悲愴。

    魏南亭望了望城牆下方宛如蝗蟲過境一般的宣朝士兵們,瘸著腳一步一拐地挪到了雲勵寒身邊,神色有些糾結,“要不你們還是先離開吧,我們不能連累你們。”

    原本一開始雲勵寒他們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的內心是萬分欣喜的,他們的族人也都死在了宣朝士兵的手裏,那便是和他們南梁有著共同的敵人。

    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在見識過虛空荒獸那恐怖的力量之後,他是想要用利益交換,讓雲勵寒他們幫忙應對大宣士兵的。

    可是現在,宣朝士兵衝上來的陣仗卻將他從幻想中打醒,即使虛空荒獸再厲害,可他們麵對的不是幾百幾千的士兵,而是宣朝裝備整齊,經過嚴苛訓練的十萬大軍

    宣朝的鐵騎早已踏遍了周邊所有的國家,僅剩他們南梁。

    其實現在還堅守在這裏的士兵們早就知道,已經守不住了,他們寧死也不後退一步也隻不過是為了心中的那個氣節罷了,明知道是注定失敗的事情,又怎麽可以將其他人拉下泥潭呢。

    魏南亭原本是想要去拍拍雲勵寒的肩膀,但卻在舉起手來的刹那間看到了自己滿手的血汙,在雲勵寒幹淨的衣衫麵前竟是那般的狼狽不堪,他聲音沙啞,有些不自然的撇過了視線,“好好活著,比什麽都重要,不要想著報仇了,坐在懷都高堂上的段肅,是我們無法匹敵的存在。”

    雲勵寒還沒有說話,小木槿便十分驕傲地開口,“魏將軍你放心,就算小荒吃不下,也還有大巫呢,大巫可厲害了”

    “大巫”魏南亭呢喃一聲,又猛地抬頭,視線直勾勾的望向了雲勵寒,片刻後視線又掃向了虛空荒獸,刹那間,魏南亭的眼眸中浮現出了一抹驚豔,“你們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修道者”

    “我們才”

    木槿反駁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卻被雲勵寒給製止,緊接著一道清冷的嗓音無端的在他腦海中響起,“今天大巫再教你一個道理,出門在外,時刻都要保持著警惕心,初次見麵的人,你連他是敵是友都還未曾分清,又怎麽可以將自己的一切和盤托出呢”

    木槿知道這是雲勵寒給他的傳音,隻會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一般人根本聽不到,他急忙緊緊的閉住了嘴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一溜煙跑到了時空荒獸的身邊去擼它順滑的皮毛。

    而雲勵寒卻是麵帶笑意的望向了魏南亭,“魏將軍言重了,隻是略知一二。”

    “這”

    魏南亭刹那間眸子裏染上了星光,璀璨的堪比那驕陽。

    雲勵寒本來以為魏南亭知道了他修真者的身份以後會放棄之前的想法,乞求他出手對付宣朝的士兵,卻沒想到,他卻是猛然間掀起了染血的衣擺,將自己的雙手在不是那麽髒亂的裏衣上用力的擦了擦。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個讓雲勵寒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動作。

    魏南亭一把扯過雲勵寒的手臂,將他和木槿一起拉著推向了虛空荒獸的方向。

    他近乎是嘶吼出聲,“快走你們快點走,段肅下達了命令,全力追捕一切有特殊能力的人,千萬不能被他們抓到。”

    雲勵寒沒有察覺到惡意,一時不備竟是被魏南亭推著往前走了兩步。

    他眼眸眯了眯,望著魏南亭的視線若有所思,自私自利的人他見過太多,魏南亭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

    雲勵寒將手臂從魏南亭的手裏抽了出來,“魏將軍不用擔心。”

    “你”

    魏南亭才說了一個字,眼前原本赤紅一片的天空霎那間變的漆黑如墨。

    黑色的霧氣不斷的從虛空荒獸的口中吐出,濃烈的黑遮住了天日,空氣中散發著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冷意。

    於此同時,雲勵寒足尖輕點,身體輕盈的就仿佛是一隻鳥兒一般躍上了虛空荒獸的後背,隨即,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於空中飛速翻滾,構畫出一個又一個的法訣。

    那些向前衝鋒的宣朝士兵麵前突兀的出現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黑洞,那些黑洞變換莫測,完全沒有規律可循。

    他們踏入眼前的黑洞,下一秒,卻在幾十米外的地方再次出現,手中揮舞著的刀劍,便直勾勾地刺進了同伴的身體。

    而那宛如傾盆大雨一般,急速射來的利箭也無端的消失在了城牆前麵,等箭雨再次出現,卻是盡數射向了他們自己。

    那些宣朝士兵所有對著南梁而來的攻擊盡數都撲了個空。

    他們精心打造的箭矢,經過嚴苛訓練的製敵之法,竟是全部作用在了他們自己人身上。

    不過片刻的時間,原本排列整齊的十萬大軍就徹底的淩亂了起來。

    於此同時,虛空荒獸也在不斷地將那些宣朝士兵們吞進自己的嘴裏,胡亂的咀嚼幾下之後,再全部吐出去。

    騎在高頭大馬上,不久之前還耀武揚威的宣朝將軍也在一個黑洞前栽了跟頭。

    馬兒無端的踏空,而強大的慣性讓宣朝將軍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在他還來不及起身的時候,魚貫而來的戰馬那巨大的蹄子便踩在了他的背上。

    宣朝將軍隻覺得一陣劇烈的刺痛傳來,他的下半身便沒有了感覺,他艱難的伸出了一隻手臂,試圖讓周圍的士兵將他從地上拉起,然而,那些士兵們自己都自顧不暇,又怎麽可能還顧及得了他。

    於是,一向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帶著鐵騎踏破了無數國家的宣朝大將軍,就這般屈辱的死在了自己國家士兵的馬蹄底下。

    距離宣朝將軍最近的一名士兵忍不住驚吼出聲,“將軍將軍死了”

    宣朝將軍的戰死,讓本就混亂不堪的士兵們又群龍無首,濃重的黑霧中早已辨別不清方向,也看不清對麵揮舞著武器向自己衝過來的是友是敵,霎那間,他們竟是自相殘殺了起來。

    濃厚的血腥味彌漫,腳下的黃土早已被鮮血浸濕,一片泥濘,倒下的屍體堆積如山。

    等黑霧終於散去,夕陽也落下了它最後的一抹光輝,城牆下方的戰場上盡是斷肢殘骸。

    恢複了視線的宣朝士兵們這才發現,這一場廝殺,南梁的士兵毫發無損,而他們的十萬大軍竟是死傷過半。

    城牆上方那個淩空而立的巨大凶獸張著一張血盆大口不斷的吞噬著他們的同伴,讓這些殘存的宣朝士兵們心中湧現起了無盡的恐懼。

    “將軍都死了,快跑啊”

    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句,徹底失去了鬥誌的宣朝士兵們刹那間棄甲曳兵而逃。

    望著逐漸消失在天際的那些逃兵,雲勵寒眸光閃了閃,按照段肅的性子,這些士兵即使逃回去了,也不可能還會繼續活著,便也沒有追逐的必要了。

    雲勵寒收起了對空間之力的運用,又拍了拍虛空荒獸的脖子讓它變小一些。

    “哇唔哇唔”那些怪東西太難吃了,獸以後再也不要吃了

    雲勵寒揉了揉虛空荒獸的腦袋,覺得有些好笑,清冷的嗓音稍微的有了些柔軟,“好,以後不吃了。”

    在雲勵寒再次踏上城牆的一刹那,魏南亭猛然間跪在了地上。

    他脊背挺得筆直,雖是跪著的,卻依舊不失他南梁大將軍的風骨。

    “多謝。”

    雲勵寒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就算不救你們,早晚也會和宣朝士兵對上的。”

    “但無論原因是怎樣,”魏南亭一席話說的異常誠懇,“終究是你們救了南梁。”

    雲勵寒莞爾一笑,也不再和魏南亭辯解,而讓虛空荒獸放出了一臉慘白的白術,冰冷的嗓音仿佛是那惡魔的低語,“看到這些受傷的士兵了嗎該放多少血,你自己心裏應該有數。”

    工具人就該發揮工具人的作用,隻要沒死,就可以使勁壓榨。

    白術“”

    你是魔鬼嗎

    他不久前差點被吸成了人幹,現在才恢複了不到一成,就讓他放血救人

    然而,也終究隻能是在心裏吐槽這個樣子,反抗是不敢反抗的。

    白術眼眸中閃過一抹怨恨,雲勵寒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妥妥的報複等以後有機會,勢必不會放過這個魔鬼。

    但是盡管他內心一清二楚,卻是沒有絲毫的辦法改變,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有的陰謀詭計終將都是徒勞無功。

    白術從一旁的士兵手裏借過了一把小刀和一個小碗,咬牙在自己的手腕上劃開了一道創口,刹那間,散發著淡淡香味的血液便滴滴落進了碗裏。

    雲勵寒端起血碗,遞給了魏南亭,“喝一口。”

    魏南亭“”

    你認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