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 1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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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記得了嗎?”溫書華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nbp;&nbp;他急急忙忙的開口,蹦出一連串的話語,&nbp;&nbp;“雖然你因為那些鋪天蓋地的黑料一時之間想不開而跳了樓,&nbp;&nbp;但是那肯定全部都是網上那些人胡說八道的!”

    “我們家裏人相信你,你怎麽可能會做那種故意拉別人擋木倉子的事情呢?”

    說著說著,溫書華眨巴眨巴眼睛,&nbp;&nbp;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從他眼角浮現起來,&nbp;&nbp;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帶上了一抹哽咽,“二哥相信你,你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是吧?”

    隨即,&nbp;&nbp;他好似又想到了什麽令人十分憤怒的事情,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捏成了拳,手臂上還炸起了兩條清晰可見的青筋,“三弟你放心,二哥現在就找人掏錢把那些熱搜全部都給撤下去!不會再讓他們說你一個字的壞話……”

    卷翹的睫毛顫了顫,溫書承一瞬不瞬的盯著溫書華,原本還帶著一點迷茫的眸子裏猛然間迸發出讓人驚悚的光。

    冰冷,&nbp;&nbp;殘暴,&nbp;&nbp;帶著純粹濃稠到了極致的惡意,&nbp;&nbp;卻又轉瞬消逝,似乎從為存在過一般。

    絮絮叨叨的溫書華驟然間感到了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寒意,&nbp;&nbp;到了嘴邊的話語又被他硬生生給咽了下去,&nbp;&nbp;喉結滾動間,吞了好幾大口口水。

    溫書華感到自己的心髒一緊,&nbp;&nbp;似乎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死死的捏了起來,&nbp;&nbp;使得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難,&nbp;&nbp;他試探著張了張口,嘴唇蠕動了半天,才終於發出來一個音節,“你……”

    這是什麽眼神?

    卻忽然,病弱的少年又垂下了眼睫,清冷的嗓音似泉水叮咚,還帶著一股病態的沙啞,“是嗎?”

    “那麽……”悶悶的嗓音從垂著的眸子裏傳出,“為什麽不早點壓熱搜呢?”

    站在他病床前的溫家五口人,以及這整件事情的始末,甚至就連他跳樓自殺的狀況,全部都透露著一股極度的怪異。

    隨著腦袋逐漸的清醒,那些記憶也全部回籠。

    記憶裏的他,名叫溫書承,是如今娛樂圈中紅的發紫的頂流小生,雖然隻有十六歲,但是卻憑借著一張天顏,使得下到八歲上到八十歲的女子全部都為他瘋狂。

    那是初三畢業的暑假,他和班裏的同學出去遊玩,在遊樂場裏遇到了傳說中的星探,自此,他一腳踏進了娛樂圈。

    那是一個全民選秀的時代,一整個夏天足足播出了四五個大型的選秀綜藝,而水果台卻因為溫書承的存在而斷崖式的碾壓了其他的綜藝,所有的女孩都為他瘋狂,溫書承幾乎成了整個夏天最為耀眼的存在。

    因此,他徹底的紅了,紅遍了大江南北。

    路上隨處可見都是他的廣告,中央廣場的巨大屏幕上,二十四小時滾動播放他的代言。

    雖然他唱跳全廢,演技拉胯,但卻長了一張三百六十度全然無死角的臉,僅此一點,便吊打了整個娛樂圈所有的男明星。

    然而,他的爆火卻隻不過以維持了僅僅五個月,便如那驚人一現的曇花一般迅速的凋零了。

    那是他們在錄一個團體綜藝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個持木倉搶劫的劫匪,大庭廣眾之下對著他們開木倉。

    子彈射過來的時候,劫匪的木倉是對準了溫書承身旁的第二名出道隊友謝斂的,溫書承的視力極好,他清晰地看到了子彈運行的軌道。

    於是,下意識的,想要救謝斂一命,他伸手用力推了謝斂一把。

    然而,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自己是想要救謝斂的,卻還是讓他中了木倉。

    因為是在錄綜藝,架在那裏的攝像頭將這一幕清清楚楚的拍了下來,不知道是誰將視頻傳上了微博,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蔓延到了全網。

    隨即便是鋪天蓋地的謾罵和嘲諷,其餘真真假假的黑料也像那泄了閘的洪水一樣瘋湧而來。

    他試圖開直播解釋,說自己當時是想要推開謝斂去救他,但是卻感到了一股拉力,他不僅沒有將謝斂推開,反而是自己被他拉著踉蹌了兩步,緊接著那子彈就射進了謝斂的身體。

    然而,根本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說法,那些惡毒到極致的辱罵刷滿了整個直播間的屏幕。

    他恐懼驚慌到了極致,爬上了公寓的樓頂,想要在夜色裏尋求安慰,然而,安慰並沒有到來,夜色帶給他的,是更深一層次的絕望……

    溫書承從記憶中回過神來,唇角揚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這可真是有意思。

    他開直播的日子是五月十八,而如今距離病床不遠處的台曆上,赫然標記著5月二十。

    他從十八層的高樓跳下去,不僅沒有摔死,不過短短兩天的時間,他就從昏迷中醒來,除了身體虛弱一些以外,竟是沒有其他絲毫的傷痕。

    不正常,這絕對不正常。

    更何況,溫書承自己清楚自己,他絕對不是那種在危險來臨之時在沒有確切自保能力的情況下還去救人的人,也不是經曆了一個網暴就要跳樓自殺的人,更不是心理承受能力那麽差勁的人。

    想到這裏,他再次抬起頭來,被他問懵了的溫書華臉上全然都是尷尬,“這個,不壓熱搜是因為……當初事發緊急我們沒有想到。”

    “你這孩子,”餘妍帶上了一抹不悅的目光,“你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們著急,忘了壓熱搜而已,你怎麽能怪你二哥呢?”

    溫書承平靜的對上她的眸子,“好,就算是你們著急,那我跳樓那日,為何也不見你們的身影?”

    “我們就在樓下!”餘妍似是有些著急,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一抹哭腔,“你不知道當媽媽看到你孤零零的一個人站在樓頂上的時候有多麽害怕,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寶貝兒子,那般絕望的想要和這個世界再見……”

    “媽,你別哭,”看到她落淚,妹妹溫舒柔跑過來抓起餘妍的手,放在了溫書承的手邊,“你摸摸看,三哥的手是熱的,他好好的活著呢,你不要再哭了。”

    “好,我不哭,”餘妍擦了眼淚,破涕為笑,動了動指尖勾住了溫書承的手指,“隻要你現在好好的,媽媽就算立刻去死,也算是值了。”

    “胡說八道什麽呢?”溫文山輕哼了一聲,“兒子剛醒來,你說這話合適嗎?”

    “我的錯,我的錯,”餘妍假意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我在胡說八道。”

    她一雙黑白分明的葡萄眼定定的望著溫書承,“媽媽說錯話了,你原諒媽媽好不好?”

    “也答應媽媽,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輕生了。”

    “嗯,不會了。”溫書承淡淡的應了一聲,既然他們喜歡演,那他便好好的陪他們演一演。

    在每一個人都假模假樣的表演了一副對溫書承的關心以後,醫生終於姍姍來遲。

    他隨意的檢查了一下溫書承的身體,隨後滿意的摸了摸胡須,“不錯,恢複的很好,可以出院回家去休養了。”

    “那真是太好了!”溫家人臉上也全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溫文山跟著大夫離開去繳費,餘妍和溫舒柔幫著整理物品,溫書霖和溫書華起身去替他拿輪椅。

    是的,雖然溫書承的身上沒有一丁點的傷痕,腿上也沒有打石膏,但醫生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的腿摔斷了,現在必須要坐輪椅。

    很快的,溫書承就被帶回了溫家的別墅,這裏裝修的富麗堂皇,充斥著金錢的味道。

    別墅門口整整齊齊的站了一排的傭人,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歡迎三少爺回家。”

    溫書承抬眼望過去,每個人都笑得很友好,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看起來無比的詭異。

    管家推著輪椅將他帶回了自己的房間,“三少爺先休息一會兒,等到了晚飯時間,我在上來喊您。”

    “好。”溫書承隨意的應了一聲,等關門的聲音響起,他這才抬眼細細的打量著這個房間。

    明明是他住了十六年的地方,但看過去,卻隻覺得無比的陌生,就仿佛是第一次踏進這裏一樣。

    溫書承無視了這一切,整個人放下身心開始休息。

    沒過多久,管家再此前來敲門,推著輪椅帶他去了餐廳。

    大圓桌上滿滿當當做了一桌子的菜,散發著陣陣誘人的香味。

    餘妍看到他過來驚喜的起身,將他推到了自己的座位旁邊,抬手就夾了一塊糖醋排骨,“你快嚐嚐看,這是你最愛吃的菜。”

    溫舒柔雙手捧著小碗撅起了嘴巴,“三哥,這可是媽媽親手為你做的,你可千萬要多吃一點。”

    在餘妍熱切的目光下,溫書承夾起那會糖醋排骨咽了下去。

    雖然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這糖醋排骨味道有些過酸,他應當是更噬甜一些才對,但溫書承什麽都沒有說,靜靜的陪著溫家人演了一出合家歡。

    ——

    月上枝頭,整個別墅都變得十分的安靜,就連風的氣息都好似弱了許多。

    忽然,門外響起了低低的啜泣聲。

    躺在床上的少年倏地睜開了雙眼,眼底閃過一抹幽幽的光,似乎是還帶了少許的期待。

    溫書承用手撐著坐上輪椅打開了房門,溫舒柔穿著雪白的睡衣,手臂抱著雙腿依靠在房門口,肩膀不斷的抖動著,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看起來孤單又可憐。

    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溫舒柔抬起了臉,白淨的小臉上全然都是淚痕,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喃喃的喊了一聲,“三哥……”

    溫書承推著輪椅走到她麵前,並沒有出聲安慰,隻是緩緩問道,“怎麽了?哭什麽?”

    “我難受……”溫舒柔從懷裏掏出一個手機,點亮屏幕的一瞬間,刺目的猩紅色字眼似乎是要衝破屏幕從裏麵鑽出來。

    她潔白的手指按在那血紅的字上麵,使得那一個個惡毒的咒罵看起來是那般的觸目驚心,“我看到他們全部都在罵三哥,我心裏難受。”

    “而且為了三哥的事情,爸爸和媽媽又吵了一架,他們從來沒有紅過臉的,我頭一次看到媽媽那麽凶,就像護犢子的老母雞一樣。”

    “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他們不吵架,我也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媽媽不要再哭了,”溫舒柔雙眼通紅的望著溫書承,仿佛是一隻迷失了方向的小鹿,看起來無比的可憐,“三哥有辦法嗎?可以徹底解決這件事嗎?”

    “算了,是我多想了,”溫書承還未曾開口,溫舒柔又自顧自的說道,“隻要三哥不去自殺,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溫舒柔揉了揉眼睛,擦掉了眼角的淚,將手機微微舉了起來,鮮豔刺目的咒罵充斥著溫書承的雙眼,勾得他心底浮現了一抹驚懼。

    但溫書柔好似全然沒有發現,她隻是帶著軟糯的口吻緩緩問道,“三哥,你要看看嗎?”

    溫書承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肆意又張揚,在這昏暗的樓梯口,顯露出一抹耀眼的白。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還帶了些許淡淡的嘲諷,“如果這就是你的目的的話,那我要說一聲抱歉了。”

    小鹿般的眸子當中露出了一抹警惕,但隨即又變成了茫然,溫舒柔麵露不解,“我不知道三哥你在說什麽。”

    “不明白嗎?”溫書承臉上的笑意更甚,但那笑容卻未曾到達眼底,反而透露著無邊的惡意,“你演了這麽一出大戲,不就是想讓我再次崩潰,再自殺一次嗎?”

    “我沒有!”溫舒柔急忙否認,“你是我親哥哥……”

    然而,溫書承根本不耐聽她的解釋,他推著輪椅緩緩向前,隨即一把抓過溫舒柔的胳膊,用力將她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哐——”

    一聲巨響,溫舒柔的身體滾過了層層階梯重重的砸在了地麵上。

    樓梯的斜下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擺了一塊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的瓷磚,溫舒柔的腦袋重重的磕了上去,腦袋的側麵直接被砸出一個大大的血洞。

    不過眨眼的時間,一攤殷紅又粘稠的血跡開始從她身下氤氳而開。

    她一雙眸子瞪的大大的,帶著濃烈的不解,她努力地張大了嘴巴,“為……為……”

    為什麽?!

    溫書承端坐在樓梯的頂層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唇邊的笑意沒有絲毫的減緩,反而是越發的燦爛起來,“你覺得呢?”

    冰冷的嗓音仿佛是那奪命的修羅,重重的敲擊在溫舒柔的耳膜上,“你可不要告訴我,那塊瓷磚是傭人不小心放在那裏的。”

    “嗬——嗬——”

    溫舒柔死死的瞪著溫書承,一雙杏眸當中全然都是不甘,她伸長了脖子想要呼救,但卻隻能發出幾個不成語調的音節。

    溫舒柔死了。

    溫書承隻淡淡瞥了一眼。

    然而,就在他正準備推著輪椅返回房間的時候,眼前忽然一黑。

    再次睜眼,入目是一片他熟悉的白,視線掃到了他放在身側的左手上,手背上紮著一個針管,此時正不斷的有透明的液體滴滴答答的流進管子裏,隨著針頭注射進他的身體。

    如此熟悉的一幕……

    溫書承緩緩勾了勾唇角,他按照記憶當中的做法,抬手按了一下床頭的呼叫鈴。

    於是,不過片刻的時間裏,病房外忽然響起了一陣陣淒慘的哀嚎,幾個男男女女湧了進來,一下子將不大的病房擠得滿滿當當。

    溫書承抬眸望去,眼前的四個人依次排開,還是記憶裏的一家四口,餘妍,溫文山,溫書霖,溫書華。

    卻唯獨少了一個被他推下樓梯殺死的溫舒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