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來了，又是紮針，又是艾灸忙活了半天。顧希疼痛終於止住了。上官岩看著他把藥喝完，準備回書房。“以後別聽風就是雨！你躺在床上休息會兒吧。耽誤了半天了，我去書房再處理些公務。晚上我會早點回來。”

    “皇上！”顧希喊住他，“那個‘品鑒會’能不能不要再開了！算我求您了！那些人本來做了人家的家奴、藝姬已經夠慘了，還要放在那種場合被人羞辱虐待。他們也是人！皇上，你怎麽能允許您的治下有此等殘酷、惡劣的事情出現？”

    上官岩耐心解釋道，“這個會隻是在他們的圈子裏麵的聚會，沒有什麽太壞的影響，他們就是自娛自樂，沒發生大事，我不太好插手幹涉。”

    “都出了好幾次人命了，也不算大事嗎？皇上是覺得他們命賤，死不足惜是嗎？”

    “不是，是還不到治理的程度。”

    顧希步步緊逼道，“要什麽程度？他們的命還不如那些人渣玩樂的興致重要嗎？還是你也和他們是一樣的人，你們沆瀣一氣！把人不當人！”

    “住口！”上官岩見顧希又開始激動起來，便緩聲敷衍道，“你別管了好嗎？我會找人看著他們，讓他們別太出格。”

    “不行！”顧希固執地喊。

    “小希，很多事你不懂。那些人有錢有勢，卻是社會不安分因素，他們去做這個，總比湊到一起捉摸著跟朕作對強呀！”

    “你那麽厲害，對付那些紈絝子弟還用得著這種下作手段？犧牲無辜的人？”

    “你懂個屁！什麽下作手段？這是權宜之計！那些人即使不去那個‘品鑒會’命運也好不到哪兒去！”上官岩氣得吼道。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犧牲他們？”

    “怎麽是我犧牲？”

    “可是你對他們的死不聞不問呀！”

    “小希，你好好養病，別管那些沒用的。這事跟你沒關係。”上官岩耐著性子勸道。

    顧希把頭扭到一邊，“我沒有辦法好好養病！”

    “我很忙，你能不能別折騰了！”

    “不能！”顧希眼神異常堅毅地瞅著他。

    上官岩與他對視了一會兒，隻得妥協，“好好，我答應你！我馬上下旨讓他們取消那個‘品鑒會’。但你必須答應我，好好吃藥！吃飯！養病！”

    顧希連忙驚喜地點頭。“好！一言為定！”

    翁翁一邊給皇上斟茶，一邊笑道，“皇上，沒想到您還真答應公子了？那個‘品鑒會’奕王爺風風火火準備了快一個月了，您突然說不讓開了，那對他的打擊不小呀！說不定他還會來鬧呢。”

    “他敢！”

    “他不敢來找您，也得去找太後去訴苦去。”

    “愛找誰找誰！那個破會關了也好。不光因為顧希，他們那些人自己私下裏鬧鬧就算了，非得弄得這麽大張旗鼓的，儼如成了一種風情文化。”上官岩給自己找轍道。

    翁翁連連點頭，“是呀，是呀！最近幾年這個‘品鑒會’可真是名聲在外，大街小巷的沒有不知道的。”

    “那個‘品鑒會’風評那麽差，關了何嚐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顧希還算做了件好事呢。”

    “確實是積德的事。公子真是個大善人。公子對這事如此在意，大約是推己及人。”

    “他和那些人怎麽能一樣？他怎麽會以為我要把他送給奕王爺參加那個‘品鑒會’？”

    “公子不了解皇上你對他的真心。”

    上官岩輕哼一聲，“他根本就不想了解！”他穩了穩情緒，繼續道，“他還是太閑了，才會天天沒事找事。他進宮這段時間好的沒學會，倒學會罵人、打人，現在還學會扔東西了。他以前多溫柔的一個人。唉！都是跟朕學的。所以，朕以後好好要克製自己。白天他在宮裏都幹什麽？”

    “皇上，公子在宮裏就是看看閑書。您給公子選的那幾本書，他不讀。至於要寫的心得，更是連筆都不曾拿起過。”

    “算了。他不愛讀就不讀。有時候朕會自私地想，讓他學這些東西幹什麽呢？躺在床上跟朕辯論禮法製度，討論國家大事？白天朕麵對那些問題已經是不勝其煩了，晚上還想清淨一會兒呢？就找個師傅帶他練練字，畫幅畫，陶冶一下情操就行。對了，找一些管事老太監教他一些宮中事物的管理，算個賬什麽的。以後給他在宮裏找點事幹。”

    顧希進宮幾個月一直掛念著家人，並想方設法打探家人的消息。

    這一日，他偷偷找到以前在一起做侍衛大喜，經過他多方打聽，知道他們就是跟蹤梅姐的那一隊人。

    “大喜，你還認識我嗎？我是顧希。”顧希滿臉堆笑地問。

    “顧希？”叫大喜的人很意外。“不，是希公子。您現在可是貴人了。”

    顧希怔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

    大喜連忙說，“放心，這個事是內部消息，除了我們這隊很少幾個人，沒人知道。而且是機密不能外傳的。”

    “大喜，我現在這個境地你知道了也好。我在宮裏沒有什麽認識的人，以前跟咱們一起的侍衛都不在了。我看到你特別親切……”

    “顧希，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以前跟咱們一起的人，如今在宮裏當差的隻剩下我自己了，還是因為我之前被調到了別的隊。我覺得是有人故意把咱們那隊人調走的。也許正是因為你的事。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想給我的家人寫封信報個平安，不是你們一直跟著他們嗎？可以給我一個他們現在的住址嗎？”

    大喜有些為難，“顧希，這是機密，我不能隨便說。”

    顧希開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大喜，你不幫我就沒人幫我了。咱們以前可是一起共事，一起賣過命的！你就偷偷告訴我，我保證守口如瓶。絕不連累你！”顧希又發誓又央求地道。

    “顧希，不是我不想幫你。”大喜見四下無人，低聲道，“實話告訴你，我們在南邊的一個地方把人跟丟了。”

    “丟了？”顧希驚訝地張大嘴。

    “你那位夫人真是神了，我們看著她們住的店，第二日早上也眼睜睜看著她們包裹嚴實的上了馬車，可跟了兩三日才發現，根本跟的不是他們。我們隊長推算肯定是那日早上他們讓人換上了他們的衣服，乘著他們的馬車故意引開我們的。其實花點心思，多派些人往回找，也是有可能找到的。後來我們隊長回來稟告皇上，皇上說不用找了，我們就撤了。”

    “原來如此。”顧希暗自鬆了一口氣，此時他的心已經不在這裏了。

    大喜沒有察覺到顧希細微的表情，接著說道，“顧希，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你還是要想開一點。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有很多人還求之不得呢。你要是把皇上搞定了，那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顧希臉色很難看，尷尬地笑笑，就趕緊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上官岩晚上回宮，就感覺到了顧希和往常有些不同。他看起來心事重重，眼神裏多了一份倔強和絕然。上官岩看了心裏有種莫名的忐忑。上官岩不說話，冷眼觀察著他。

    翁翁進屋，見顧希一個人麵無表情地望著窗外發呆，便打招呼道，“公子今天好雅興，在看風景呀？”

    顧希像沒聽到似的，沒有理他。

    翁翁看了看他又走向上官岩道，“公子，這是……”

    上官岩望輕描淡寫地說，“你不用搭理他，誰知道他這個小腦袋又打什麽壞主意？不管他，說你的事兒。”

    晚上，上官岩已經上了床，顧希卻站在寢室的門口不動。上官岩遞過去一個眼神，讓他快點上來。顧希沒有接收。還在那裏猶豫著，像是還在下最後的決心。

    上官岩一瞪眼，“上床呀！還站那兒幹嗎？”

    顧希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頭，還是不動。

    上官岩失去了耐心，吼道，“你想幹什麽？要翻天呀？”

    顧希嚇得一哆嗦，趕緊走到了床邊，磨磨蹭蹭地脫衣服。

    上官岩的眼神很有震懾力，他隻看著顧希就足以讓他心驚肉跳。顧希在心裏計劃了千百次的抗爭，在他的眼神注視下，一下子土崩瓦解了。

    上官岩嘴角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像是洞穿了他的五髒六腑。“你現在是沒有顧慮了是嗎？那名侍衛跟你說了什麽？”

    顧希一驚，支吾道，“他…沒說什麽，我們就隨便說了兩句話。”

    “你不用騙我，如果我想追究，下午早就讓人把那人砍了！”

    “皇上，不要！跟他沒有關係。是我去問他我家人的情況，想寫封信給她們。”

    “你打聽到你的家人已經不在我們的監控下，就有恃無恐了對嗎？”

    “沒有！”顧希小聲辯解。

    “顧希說實話，你覺得就憑你，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兒嗎？”

    顧希由衷地搖搖頭。

    上官岩嘴角彎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那還不快過來！”

    顧希連忙上了床，並乖巧地放下了帷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