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顧希開始喘粗氣，他捂著肚子扶著桌子慢慢蹲下，然後跪下，他頭上冒出很多汗。他輕聲對蘇貴人道，“藥勁兒好像上來了，要不然你先出去。我怕嚇到貴人。”

    蘇貴人毅然上前扶他道，“不，我不走。我……去喊太醫吧？”

    顧希搖搖頭，“不要，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嗎？這也是我想要的。”

    “我現在後悔了！”蘇貴人哭了。

    “你心疼我？那我死而無憾了。可是為什麽這個藥…不能一下子就死了？太疼了！啊！”顧希疼得趴在地上，渾身顫抖。

    “公子！”

    “你快出去！我怕我死狀太難看，嚇著姑娘。”顧希用手去捂嘴，頓時手裏沾滿了血。他看看那血，又衝蘇貴人虛弱地笑一笑，身子一軟就暈了過去。

    “來人啊！快叫太醫！”蘇貴人大聲地喊道。

    上官岩得到消息一路狂奔回來，急得滿頭大汗。進了寢宮，就見幾位太醫正在忙忙碌碌地施救。蘇貴人很平靜地跪在當廳。上官岩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便徑直去問急得團團轉的翁翁，“翁翁，怎麽回事兒？顧希怎麽樣了？”

    翁翁上前答道，“皇上，公子喝了蘇貴人送來的烏雞湯就這樣了。聽太醫說…是中了毒……”

    “中毒？這個賤人！”翁翁沒說完，上官岩上前狠狠地將蘇貴人踹倒在地。

    蘇貴人眼裏沒有絲毫的恐懼，艱難地爬起來，重新又跪回原處。

    上官岩還要踢，翁翁攔住他，“皇上息怒！老奴還沒有說完，這事情有些蹊蹺，還是先弄明白了，再治罪不遲。”

    上官岩喘著氣，“什麽蹊蹺？太醫怎麽說？小希有沒有生命危險？”

    “太醫說多虧了搶救及時，還有救治的可能。剛才太醫已經用藥催吐，把公子喝下的毒湯吐出來了，現在還在醫治。問題是咱們公子從來不喝雞湯，更別說烏雞湯了。聽說他今天把整盅的湯都喝幹淨了。”

    上官岩遲疑了一下，走到桌前仔細看了桌上的燉盅，並聞了聞裏麵的味道。心裏大約明白了怎麽回事兒。他瞪了一眼旁邊跪在地上默默流淚的蘇貴人，便走到床邊，焦急地問太醫們，“太醫，他怎麽樣了？什麽時候醒？”

    一名老太醫答道，“回皇上，微臣已經盡力清了公子體內的毒。但有無生命之憂？如今也不能確定。”

    “怎麽會不確定？你們一定要不計代價把他救回來！不管多麽名貴的藥物，隻要能救人，盡管開。”

    “皇上，臣等已經用了最好的藥材，正在全力施救。”

    “可是他什麽時候能醒呢？怎樣才算安全了呀？”

    那名老太醫思忖一下道，“隻要三日內，公子能醒過來，就算脫離危險了。如果沒醒……微臣也沒有辦法了。”

    上官岩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好，你們先忙吧。”他指了指還跪在那裏的蘇貴人，“你過來！”

    蘇貴人往前跪行兩步，仰臉看著他。

    “蘇貴人，為什麽要給顧希下毒？是誰指使你的？”上官岩厲目道。

    “皇上竟然還記得臣妾的名號？”蘇貴人激動得淚光閃閃。

    上官岩愣了一下，其實他根本不記得她的名號了，而是剛聽翁翁提起的。“回答朕！”

    “沒有人指使！是臣妾自己要做的。”蘇貴人顯然已將生死置之於度外的，她眼裏卻含著淚水，深情溫婉地望著上官岩。

    上官岩本來想重罰她，但她那眼神和一身氣度，讓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件事朕現在沒有時間去追究，你先去佛堂裏跪著，向神明祈禱公子早日醒來。如果公子平安醒來，你就搬至冷宮，度過殘生。如果公子沒醒……”上官岩說到這兒表情有些痛苦，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接著說，“朕會重重地發落你！來人！押她去佛堂！”

    上官岩坐在茶案旁，手托著頭正在閉目養神。翁翁突然驚喜地喊道，“皇上！公子醒了！”

    上官岩趕忙湊過來，激動地搓著手，努力克製著眼淚流下。

    顧希睜開眼睛，大腦一片空白。他慢慢地清醒過來，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還沒有死。他還在宮裏，還在這張床上，而且身邊還是這些他不想見到的人。他表情痛苦地抽動著，他又重新閉上眼睛，不願麵對現實。

    顧希的每一絲表情、舉動，全被上官岩看在眼裏，這讓他很心痛。“沒有死成，是不是特別失望？”

    顧希緊緊地閉著眼睛，眼淚從眼角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朕上次說過什麽你記得嗎？我說你再有自殺行為我會怎麽做？”

    “我沒有！”顧希睜開眼睛爭辯道。

    “對！你是被人下毒害的。朕一定會狠狠地懲處那些要害你的人！”上官岩咬著牙道。

    顧希急切地問，“你…把蘇貴人怎麽樣了？”

    “你還有心思關心她？她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你把她殺了？你怎麽可以這樣？”顧希捂著胸口表情很痛苦。

    翁翁看出皇上很緊張他，卻故意強撐裝著不在意，便解圍道，“公子，皇上沒有殺蘇貴人。”

    “沒殺？”顧希鬆了一口氣。

    “是沒來得及殺，正準備殺！”上官岩賭氣恨恨地道。

    “皇上！不要！跟她沒有關係，是我自己要喝的……”

    “那就是承認你自殘了？”

    “不是…我……”顧希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你這前言不搭後語的，撒個謊都圓不了！朕已經細細審過了，知道事情的原委。每個人都會得到他應有的懲罰，就連那個多嘴多舌的小順子也領了三十板子，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顧希看向翁翁，翁翁低頭默認。顧希擰著眉頭瞪著他，“你是不是有病！殺人打人有癮呀！你憑什麽就可以這樣對別人？你簡直就是魔鬼！”

    “因為我是皇上，我想怎樣就怎樣！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上官岩怒道。

    “對呀，你這種人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你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能殺，你就是一個沒有人性的暴君！因果終有報，你一定會得到報應的！”顧希咬著牙恨恨地道。

    “大膽！你竟然敢詛咒皇上！你……”翁翁忍不住打斷他。他抹了一把眼淚又道，“公子，你怎麽可以這樣呢？你知道這幾日皇上怎麽過來的嗎？他衣不解帶、不飲不食、不眠不休地在床邊陪著你，好容易你醒了，竟然說這樣的話傷皇上的心，你真是我見過最不知好歹的人！”

    顧希偷瞄了一眼上官岩，隻見他眼睛紅紅的，嘴上已經冒出一層小胡茬，整個人憔悴了很多。顧希的心動容了一下，立刻想起了他的惡行，強迫自己硬起心腸來。“傷他的心？他的鐵石心腸哪裏是我能傷得了的？”

    上官岩也被他氣得不行，“顧希，你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你說這話什麽意思？我對你不好嗎？”

    顧希冷笑一下，“先不說好不好，你把我當人看了嗎？”

    “我怎麽沒把你當人看？我沒把你當成人把你當成什麽？”

    “你把我當成玩物，一個床上的玩物！”顧希瞪著他喊道。

    上官岩很委屈，他從來沒有對誰如此用心過，他卻這樣說自己。“你就一點都感覺不到我對你的好，為你做的改變？”

    顧希搖搖頭，“你根本不會愛別人，也沒資格得到別人的愛！如果你不是君王，甚至沒有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地跟你！你永遠也得不到別人的真心，注定一輩子做孤家寡人！”

    上官岩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起轉來。

    “放肆！希公子你真是太過分了！皇上見你剛大難不死，處處憐惜你，讓著你！你卻得寸進尺，口出狂言！你該當何罪？”翁翁老淚縱橫地指著他道。

    “該當死罪！他不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暴君嗎？殺我不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輕鬆嗎？殺了我呀！”顧希挑釁道。

    “你！”上官岩氣得指著他的手都哆嗦了。

    “不許提我的家人！一有事就用我的家人威脅我，你算什麽男人！有本事衝我來！”顧希直直地跪在床上梗著脖子喊道。

    上官岩慢慢平靜下來，氣急反笑道，“我不會殺了你的。你也不用對我用激將法，我不吃那一套！你不想讓我提你的家人，我偏要提！現在你和你家人的生死都掌握在我手裏。我沒準許你死，你就不能死！你要敢死，我即使把整個國家翻個遍，也要把你家人找出來，讓他們給你陪葬！你不是不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我就是要你天天在我的身邊，每天受折磨、受煎熬……”

    顧希瞪著他，眼淚止不住地濺出來。他喘著粗氣，表情愈加痛苦，他捂著肚子，身子蜷縮在一起……

    上官岩慌了，伸手去扶他，“你這是怎麽了？又疼了？快宣太醫！”

    “不用！”顧希狠狠地甩開他的手。他的衣服、頭發都被汗水塌濕了。接著，他又暈了過去……

    上官岩傻愣在那裏，心裏難受得緊……

    太醫們慌忙地趕來，又開始緊張地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