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陣子同學聚會，你們來不來，這可能是我們班最後一次聚集在一起的機會，來嘛來嘛。”

    分別時，女同學們心思百轉，想敲定好下一次見麵的時間，圍繞一圈對目標人物發起衝擊。

    “不要說不吉利的話，難道以後過年回來不組織同學聚會了？”

    “來嘛來嘛。”

    屠樂樂見狀，也開始跟韓世鳴和沈懷放賴，一身肥膩五花肉，成功把沈懷從自我迷離的世界中油了出來。

    “知道了，我們會去的。”韓世鳴受不了的答應下來，卻不曾反思為何也會直接幫沈懷做出了決定。

    “耶——”心滿意足的青春少女安心散去。

    韓世鳴攔下出租車，對沈懷伸手招呼：“過來，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可以……”

    拒絕的話沒等說出口，韓世鳴已經拉開車門，英眉下的眼眸冷對：“上車。”

    夜色已深晚，路燈如映火，照射出一片堂皇之色。

    戴著銀色腕表的手腕灼熱，隱隱散發出來的焦躁正如沈懷此刻的心思。

    韓世鳴怎麽會也選擇k大金融係？除了甄欣，幾乎沒有別人知道自己的誌願，莫非這就是逃不開的宿命嗎？

    “我最近還有點事，要出門一趟，大約一周後回，到時候我們一起準備去杭市的東西，順便把機票買了。”

    k大新生的軍訓按照傳統要進行半個月以上，這意味著他們再有二十來天就要去學校報到。

    韓世鳴掐算過時間，已來不及去杭市買落腳的地方，隻能循序漸進的先去k大辦住校。

    “你為什麽突然想念金融係？”沈懷還是問出心中疑問，他想死的明白一點。

    在韓世鳴公布考上k大金融係之前，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會選擇計算機係，就算想去k大，也不應該和自己同係。

    “不為什麽，突然有了興趣而已。”

    韓世鳴聽出沈懷語氣中掩蓋不住的隱隱不甘願，薄唇抿緊，語氣發冷。

    哼，要是不是怕你這家夥一時眼瞎再跟杜煥聞糾纏在一起，他可選擇的學校其實挺多的。

    “你那天在書社，說想在國內挑一個院校讀金融係，那時就想好了要去k大？”

    沈懷期待許久的逃離計劃徹底泡湯，真是糟心的要命，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嗯，不然呢，你以為什麽時候？”

    韓世鳴反問，心中的不滿在堆積，沈懷這是什麽意思？巴不得和他老死不相往來嗎？

    “可是，你什麽時候對金融方麵感興趣了？你不是一直擅長編程嗎？”沈懷實在無法理解。

    韓世鳴平時給人的感覺總是吊兒郎當，那天隨口說的話竟然是真實打算？

    沈懷回憶起在書社時和韓世鳴相處的細節，他怎麽突然感覺從那天開始，韓世鳴對他說的所有話都毫無虛假。

    “擅長的和想學的是兩回事，人生總需要嚐試一些新的領域。”

    韓世鳴看著路邊的風景，其實前世他有許久沒有回過這座城市。

    街景莫名熟悉又飛快的從眼前掠過，時光荏苒，再熟悉的一切都可以被遺忘在腦後，所以到底有什麽是值得執著到底的？

    這次他想努力尋找一下。

    “那你早說啊。”沈懷有些認命的低下頭，韓世鳴如果早說要去k大念金融，那他就報其他學校了。

    “早說晚說又如何，反正都會是一個學校。”韓世鳴轉過頭看向他的舊日密友和新鮮玩具。

    嗬，您可趁早了這條死心吧。

    哪怕在沈懷的眼裏，韓世鳴的為人如風流轉，本無定性。

    可在韓世鳴的心裏，沈懷是他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則下，最想汲取在手的一汪清泉。

    韓世鳴與沈懷互相之間的認知，或許可以用甲之蜜糖，乙之□□這句話進行反向類比。

    明明你是我心中最濃烈的色彩，但你卻認為，你是我荒誕的表象下最刻意的留白。

    “乖乖等我回來。”沈懷下車後，韓世鳴一臉冷漠的留下這句話。

    出租車的紅色尾燈，在朦朧的夜色下被拖出長長的殘影，彷若在警告著沈懷，前方危險，請勿靠近。

    可帶著殘念的真心也是真心。

    得知要和心上人同校並同係的沈懷根本無法全然冷靜。

    尤其是渴望已久藏著隱秘心機的禮物，此刻正緊緊扣在腕間，讓他無法掙脫，也無處可逃。

    木已成舟。

    隻希望天可憐見，不要讓他和韓世鳴同班又同寢，沈懷無語望天，留條退路給我可好？

    韓世鳴和沈懷說會忙一周，其實足足忙了近十天，奔波了四個城市，終於把應該辦的手續和需要麵談招募的人員，全部搞定。

    比起前世野心勃勃的創業，現在按照模塊化管理的方式，把工作全部切割出去，已然不用他本人親力親為太多。

    所以哪怕每天有大筆金錢轉出入進，韓世鳴的心態也沒有太多的波瀾。

    來到充滿藝術格調的咖啡店

    坐在韓世鳴對麵的美工，長相秀氣，一副乖乖學生的模樣，染成淺色的劉海十分服帖。

    此時正有些拘謹的看著新老板，偏又在韓世鳴回望過去的時候，迅速的移開目光。

    他叫初小楓，是殿堂級美院二年級的學生，也是個純粹的零號。

    前陣子有個人突然加了他對接工作的企鵝號，希望他全方位參與一套遊戲世界觀的設計，給出的報酬十分優渥。

    起初他以為是騙子，結果對方表示會帶著部分基礎設定麵談，這才有了今天這次會麵。

    初小楓萬萬沒想到新老板會如此年輕，長相又如此的優越。

    完美的身材比例加上英俊帥氣的長相，似乎擁有讓人一見傾心的掌控力，幾乎是他心目中完美一號的具現化。

    “可以決定了嗎？”

    這個叫韓世鳴的男生，不，男人，反客為主問話的語氣，似乎知道他無法拒絕。

    “嗯，我同意參與全程設計。”

    初小楓心下有些後悔，匆匆忙忙出來，過於隨意的穿搭顯得他整個人灰撲撲的，不太有底氣直接和男人對視。

    “那保密條例先簽了吧，回去後我會把所有設定都發給到你郵箱，今天先預付百分之三十，後續按照商談約好的來執行。”

    韓世鳴拿出文件袋裏早就準備好的協議，似乎從未擔心這位美工界小有名氣的畫師會拒絕他。

    “你就要回去了嗎？可我還有些細節不太明白。”初小楓連忙以工作為借口挽留。

    身為零號，剛才男人具有侵略性的目光一掃向他，他就直覺對方是同類。哪怕不是，他也希望能有更多接觸的機會，畢竟這樣的極品難得一遇。

    韓世鳴了然一笑，還沒等回答，桌子上的手機就開始震動。

    【什麽時候回來？明晚訂在端王府吃自火鍋，老班也會到場】

    不同於之前的不聞不問，這幾天沈懷妥協般的開始跟韓世鳴恢複了正常交流。

    【誰出的主意？三伏天吃火鍋？】韓世鳴挑眉，怕是瘋了吧。

    【你別管了，都已經定了，你到底能不能趕回來？】

    【能】

    “有事線上溝通吧，合作愉快。”韓世鳴公事公辦的伸出右手。

    前世的禦用畫師對他抱著何等心思，他怎會不知道，可哪怕除去不碰下屬的原則，以這種程度的顏色，他真心看不上。

    初小楓見人走遠，剛想把偷拍的側影照片發到ay蜜小群，但按下發送之前又突然後悔刪除，迅速改成了屏保桌麵。

    剛才溝通工作的時候，對方透露出要在杭市長期生活的打算，那會離他很近。

    憑韓世鳴的身材長相，隻要一入圈，周圍肯定會圍滿狂蜂浪蝶，也很快會聲名遠播。他決定要忍住炫耀的心，先不要人為製造情敵出來。

    初小楓認真翻看起設定冊，決定要好好計劃接近的機會，穩步出擊。

    俗話說好女怕纏郎，在圈子裏，好一同樣怕浪零，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就不信對方能忍得住。

    “這台筆記本就是目前的旗艦型號，全是最高的配置對吧？”沈懷正在秉承著隻選貴不選對的原則，挑選腕表的回禮。

    可挑了半天，才看中一款，勉強夠得上腕表的零頭。

    “是，這款的外殼是聯名限定款，我們提供免費刻字服務，可以刻下專屬簽名。”

    所謂限定款，就是為了售價多加一個數的噱頭，定製服務也並不實用。

    店長忐忑的看著眼前這位氣質不俗的少年，雖然一眼看出其家境優渥，但標準的九頭身身材，怎麽看頭也不大啊。

    【登機了，關機先，到達再聯絡】手機震動，沈懷掏出掃了一眼就關上。

    “多久能刻好？”

    “半個小時之內就可以搞定。”

    “嗯，那要兩台。”

    店長忙前忙後的為這位年輕的土豪客人服務，一拿到交款回執就立刻拆了倉庫裏積壓月餘的機器，安排下屬去刻字。

    售賣須知裏闡述的清清楚楚，一旦刻字可就不給退了。

    沈懷滿意的打量著刻上字母的機器，親自拿起來放到贈送的電腦包中，又接過他自己那台，前往機場接韓世鳴。

    【到了，時間來得及，我要回家換套衣服】

    沈懷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已經到了安檢出口，正想猶豫要不要先找地方回避一下，當自己沒來過，肩膀就被人摟住。

    “你跑來接我，怎麽沒告訴我一聲？”

    韓世鳴的頭發剪比上次見剪短了一些，人也更加精神挺拔。能夠一出機場就見到沈懷，說實話，他很高興。

    “反正放假也沒事。”

    坐到出租車上，韓世鳴拉開電腦包的拉鏈，拿出了禮物。

    嗬，這以華而不實而著稱的玩意，還真有人買？

    可能是他的眼神太過直白，沈懷不自在的挪開目光，也拿出自己的那台，試圖向韓世鳴證明入學禮物，你有我也有。

    “你怎麽想的，你給我說說。”韓世鳴百思不得其解。

    不應該啊，前世沈懷的操盤課成績可是破了金融係的記錄，怎麽會幹賠本買賣？

    “太貴重了。”沈懷握住腕表，即使貴重，他也絕不會還給韓世鳴，這已經是他的了。

    “你是不是傻？我差你這個？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韓世鳴忍不可忍的敲了下沈懷的腦袋。

    “可是你生日，我都沒有送什麽？”

    韓世鳴的成年禮物是國外聯賽明星隊簽名的籃球，雖然也很珍貴，可跟這實打實的腕表沒有可比性。

    “你可別再跟我整這沒用的，也不嫌累得慌。”

    韓世鳴無奈的囑咐，是他考慮不周，不想拿便宜的禮物打發沈懷，卻忘了沈懷如今才十八歲，還經不起這樣數額的人情往來。

    “知道了。”

    沈懷妥協的樣子，在韓世鳴的眼裏簡直乖巧的要命，看得他手癢心也癢。

    隻能假裝咳嗽一聲，拿出手機點開遊戲，給他的壞嬌嬌投喂了高級零食，惹得小兔子追著他的手指甜蜜蹭蹭。

    沈懷見韓世鳴看著手機愈發愉悅的表情，隻能強迫自己看向窗外迅速倒退的風景，不去猜想對方在做什麽。

    他對和韓世鳴同樣進入k大這件事，已經認命，但也隻是作為朋友程度的認命。

    既然以前能藏得住心思，以後想必也是可以。

    最近他時常能感覺到韓世鳴對他的在意，但也僅此而已。

    不可以曖昧下去。

    這個人隻是習慣性的撩撥，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別人。

    他能做的就是謹守朋友的角色，等到有其他顏色斑斕的人物出現在生活中，就可以把他從原地帶走。

    所以沈懷也開始期待進入k大以後的生活，隻要不繼續放大這種暗戀心情，那生活中其實還有很多可以去做的事情。

    等忙起來，就沒心思想其他的了。

    “我在樓下等你。”沈懷自持而守禮，韓世鳴不是肯被人窺探的性格，這麽多年他都沒有去過他家，這次也要識趣。

    “別廢話，趕緊上來，站那也不嫌熱。”韓世鳴邁進電梯，見沈懷終於進來，才按下按鍵。

    韓世鳴的家，大的有點空蕩。

    沈懷控製著目光角度，告誡自己不要隨意打量。

    “喝什麽？”韓世鳴拉開冰箱，側頭問著家裏的首位客人。

    “想喝果汁。”

    “沒有果汁”

    “想喝可樂”

    “沒有可樂”

    “那我什麽？”

    “隻有礦泉水。”

    “那你還問我！？”

    韓世鳴忍不住哈哈大笑，帶著沈懷回到他自己的臥室。

    隨後拿出換洗衣服，出言邀請：“你洗不洗，我這什麽都有新的。”

    “不洗，我出門前就洗過了。”沈懷說完這句話就覺得哪裏怪怪的，可反應了半天也覺得自己有說錯話。

    “好吧，那你等我一會。”韓世鳴明知道沈懷不可能答應，才逗弄般的開口邀請，但真的被沈懷拒絕以後，不知為何心下有點遺憾。

    浴室裏的水聲嘩嘩作響，哪怕隔了一道門，沈懷也能隱隱聽清。

    多少夜晚的幻想此刻僅與他一牆之隔，起初他還很鎮定，但隨即就有些焦躁，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才勉強緩解某些躁動。

    看到韓世鳴衣著完整的出來，沈懷到底鬆了一口氣。

    同時再次祈求不要讓他和韓世鳴分到一個寢室，那日子可真就太灰暗了。

    韓世鳴一無所覺，還有心思和沈懷打趣新收到的禮物。

    “打遊戲倒是會很絲滑，錢沒白花，要不要我幫你裝些遊戲？”

    “要。”

    沈懷看著韓世鳴還很濕潤的碎發和喉結，隻能再次緩緩的喝了一口水。

    韓世鳴家的網速很快，顯示屏提示，還有20分鍾就能下載完畢。

    這對沈懷來說有點漫長，因為他的鼻腔裏充斥著韓世鳴身上的味道。

    “你在看杭市的房子？”沈懷沒話找話的拿起桌上大刺刺擺著的打印文件。

    “嗯，我上大學，我爸媽就會離婚，我不打算回來了。”

    韓世鳴淡然的開口，仿佛離婚的是對陌生人，而不是自己的父母。

    “……”

    沈懷捏緊了椅子的把手，回憶起剛才冰箱裏滿滿當當的礦泉水，終於知曉為何韓世鳴的家裏會如此空蕩。

    “你不要擺出這幅表情好不好，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

    韓世鳴看到沈懷此刻的表情，好笑的搖了搖頭，雖然沈懷的父母也不在身邊，可沈懷的父母很愛他。

    【樂子人：。你們兩個什麽時候出門？我打算出發了】

    【：再過半個小時。】

    【樂子人：。沈爺，你什麽時候出門，能順我不？】

    【：順不了，他也要半個小時。】

    【樂子人：靠，你們兩個帥比竟然廝混在一起！？是不是背著吃好吃的了！？】

    韓世鳴按關手機屏幕，拒絕回複這麽幼稚的對話。

    “我也想在杭市買一套，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沈懷說話的語氣有些柔軟。

    他此刻已經無法去想什麽朋友不朋友，遠離不遠離，隻想多陪伴一下這個高大卻孤單的同伴。

    “好，不過在那之前，到學校後先一起把車給學了。”韓世鳴的目光有些柔和。

    沈懷這個人或許對情人會果斷理智，但對朋友那真是沒的挑。

    若非如此，自己怎麽會這麽放心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