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說。”蘇語怯怯的，小姑娘模樣本就嬌弱，再嚇得小臉慘白瑟瑟發抖的樣子十分惹人心疼。

    看熱鬧的慣會腦補，這寄人籬下的苦不就跟電影裏演的一樣一樣嗎？

    “你有啥不敢說的，雞蛋要不是你吃的，難不成他們還能冤枉你？”

    “是啊，要說向東這孩子是個實誠人，孩子你要真沒吃，那他們也不能冤枉一個小孩子，你隻管說，隻要你沒撒謊，就算向東不給你做主，咱們也得給你做主不是。”

    說話的是個和徐老太差不多年紀的吳大爺，聽說他兒子在廠子裏是個領導，他自己曾經也在特殊年代為了保證廠職工的利益受過重傷，所以在這家屬樓片區說話十分有威望。

    徐向東見形勢不對，忙說：“小語，你有啥就說，要真是奶奶冤枉了你，叔叔讓奶奶給你道歉，但你要真吃了，你就和叔叔好好說，是什麽原因，叔叔也不責怪你。”

    瞧瞧這鍋甩的，飯店裏的大廚都沒他甩的快。

    蘇語看看徐向東，一臉不相信，又看看圍觀的鄰居，收到大家鼓勵的眼神，這才抽抽搭搭的開口：“我知道家裏的雞蛋是給叔叔弟弟們吃的，平時我從來沒吃過，來城裏也有一年多了，我連雞蛋啥味道都忘記了但我從來沒想過偷雞蛋。”

    “我知道叔叔和娘養我們不容易，也時時刻刻記著，今天我起床看到我娘煮了好多雞蛋擺在桌上，我娘說今天一人可以吃一個雞蛋，回來的時候桌上的蛋就剩了一個，我就想這一個肯定是給我留的，所以才拿那個雞蛋來吃的，剛咬了一口奶奶就回來了，她看見我吃雞蛋就罵我還要打我，我害怕才跑的。”

    “剩下的半個我一直沒敢吃，要知道雞蛋是給叔叔養身體的我說啥也不能拿啊，叔叔這半個還給你吧。”

    “她說謊，這小賤人說謊。”

    徐向東還沒開口徐老太就憋不住了，一巴掌就朝蘇語拍過去，蘇語嚇得往後一躲，手裏的半個雞蛋滴溜溜的就滾到了地上，徐老太沒打到蘇語，還看到自己都沒能吃一口的雞蛋就掉到了地上，指著蘇語的手都在發抖，看來氣得不輕。

    “我沒說謊，我本來也不信的，以為我娘誆我，可又看我娘給婷婷書包裏放了個雞蛋，不信你們去婷婷書包裏摸看看有沒有雞蛋或者問問我娘。”

    桌上的雞蛋已經沒有了，早就死無對證了，可真要在徐婷書包裏找出雞蛋，今天這事兒就是這徐家不地道了，欺負別人小姑娘，都說了一人一個咋還能冤枉別人偷吃了一碗？

    這事兒鄰居們可不能上趕著去，是別人的家務事，雖然不能自己上手，可還是要讓家裏人去看看不是，不然小姑娘的冤可洗不清了。

    大家倒是沒有說話，但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徐向東，對自己女兒的書包他自然是知道的，要麽就得叫杜月琴出來問，就算問了杜月琴否認，那大家也不會太相信了，今天這事兒已經架在這兒，他寧願去找婷婷書包，隻得讓徐大國扶著徐老太說：“爹，你扶著娘，我拿婷婷的書包看看。”

    徐老太被自己丈夫扶著，眼神依舊釘在蘇語身上，蘇語冷冷的看她一眼，然後輕蔑的把眼睛移開。

    “叔叔，我可以和你一起進去嗎？”蘇語問的小心，但這又透露出對他們的不信任。

    他暗自思索，就算從包裏翻出雞蛋又怎麽樣？隻能證明她沒說謊。

    冤枉的事那就更好說了，就說父親母親年紀大了，沒弄清楚情況，雞蛋還是她親娘煮的，給誰不給誰他們不清楚，這事兒誰能較真？至於雞蛋損失就損失了，眼下最重要的事不能這事兒越鬧越大。

    “那一起吧。”

    蘇語現在正靠在隔壁張婆婆的媳婦身邊，她媳婦自然就扶著蘇語一起進去了。

    外麵的吵鬧終於也把床上的徐婷吵醒了，迷迷糊糊看著父親進來不高興的問：“爸，你們幹啥呢？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徐向東沒好氣的瞪了女兒一眼，斥責道：“趕緊起床。”說完拿著她的書包出去了。

    “有毛病。”徐婷罵了一句，平常自己賴床父親都沒發火，今天是咋了？

    沒管父親，她還是準備起來了，去學校遲到可是要被罰站的，那太丟臉了，她可不幹。

    徐向東拿著書包出來，大家又湊近了一些，他直接把書包打開了，裏麵還真是躺著個圓滾滾的雞蛋，一摸還熱乎著呢。

    “不是……這不對……”徐老太朝著眾人擺手，這不對啊。

    “咋不對了，徐家奶奶小語也算你的孫女，她就吃個雞蛋咋就不對了？”

    “難不成在你家隻有親生的才能吃？”

    “苦了這孩子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

    要說這雞蛋真是養病的被偷吃了，那這事兒是蘇語做的不對，可這雞蛋明明是一人一個，咋別人吃一個就不行了？

    因為一個雞蛋就呼天搶地喊打喊殺的，這老徐家做事兒可太不地道了。

    大家看蘇語的眼神更加可憐了，寄人籬下的日子真不好過啊。

    徐向東相信母親沒冤枉蘇語這個臭丫頭，杜月琴哪天煮雞蛋他肯定知道，她也肯定不會給蘇語說雞蛋一人一個，要給早給了，怎麽能留到今天？隻是不知道今天這個臭丫頭怎麽回事，突然偷吃不說，還敢撒謊。

    隻是現在說啥別人都不會信，就算這事兒隻有她一個人這麽說，別人也隻會以為他們一家人苛待不是親生的孩子，他想反正這臭丫頭還在自家住著，以後有的是辦法收拾她，為了平息事態，隻能吃個啞巴虧，若不然這事兒真傳到鄉下那倔驢蘇成安耳朵裏，他把蘇語接走，他家損失才真的大了。

    這麽一想他忙陪著笑臉說：“這都是個誤會，我娘年紀大了，沒弄清楚，我們早晨是吃了雞蛋，我還以為我娘說的是存在廚房的一碗雞蛋沒了，所以也著急沒了解清楚，我這就讓月琴再去給孩子煮一個雞蛋，看這事兒鬧得還耽誤大家時間了，時間也不早了，大家收拾著去廠裏吧，不然該遲到了。”

    徐向東幾句話，讓事情就這麽結束了，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大家就算知道徐家對蘇語這個外來的孩子有些排斥，隻要不是太過分，自然也不好出麵苛責。

    徐老太再多不甘，可在兒子的眼神下也不敢說什麽，她一向就不敢反駁自己兒子，蘇語戲還沒完，見大家紛紛離開，徐向東和徐大國也準備回家，趕緊湊到徐老太身旁拉住她，小聲道：“今天我能吃一碗雞蛋，明天就能把全家的口糧拿出去換錢，你拿我沒辦法。”

    徐老太被這麽一激，果然血氣上湧，立刻拉住徐向東：“向東娘沒撒謊，這臭丫頭在咱家白吃白住，她真的偷吃雞蛋了，剛才她說明天要把全家口糧偷出去換錢，今天我說啥都不能要這賊娃子進咱房。”她像是握住了什麽了不起的把柄，說完雙手叉著腰氣勢洶洶的攔住蘇語。

    “娘……”

    徐向東看著自家老娘，不知道為什麽她會突然說這話，就算有話也要等回了家關著門說。

    隻是要阻止自家老娘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就聽蘇語大聲說：“說到白吃白住，那就請再請各位叔伯嬸子給我評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