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加更(對手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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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和風停雲交手過不止一次的紀妙妙,在眾人都以為他是情急之下衝動行事的時候,她立刻就覺察到了風停雲的意圖。
三千劍氣罡風他是不能駕馭,可以他的速度要避開並不是難事。
周遭的劍氣還在肆意攻擊著紀妙妙,她沒辦法避開這麽重的劍氣,隻得竭力護住要害。
其實說是三千劍氣和罡風,實際上風停雲先前落下的那一下並沒有那麽誇張。
三千劍氣和罡風指的是九重劍閣。
風停雲驅使的不過一部分。
然而雖不致命,卻也足夠將一個築基後期的修者全然壓製了。
他垂眸看向劍風裏那抹白色身影,指尖一動,那靈劍下一秒回到了他的手邊。
銀色長劍的劍氣冷冽,映照著他的眉眼也森然。
這樣的風停雲白茶從未見過,像風捉摸不透,又像利器尖銳,見血封喉。
白茶恍惚了一瞬,尚未回神之時,劍閣裏的劍氣再一次翻湧升騰。
迎風化龍,從紀妙妙的周身從下而上,匯聚成了一股排山倒海之勢縈繞在少年的劍刃。
劍氣撤離的瞬間,紀妙妙剛鬆了口氣。
她握緊著手中劍,正欲反擊,誰知上空比先前更重的威壓如泰山,“砰”的一聲踩在了她的背脊。
紀妙妙疼得抽搐,如果說先前那隻是劍氣湧動壓迫著她的肉身,那麽現在風停雲是將劍氣直接灌在了她的四肢。
不是一道,而是一重劍閣裏所有的劍氣罡風匯聚一並而入。
那疼痛如經脈寸斷,五髒六腑碎裂一般!
白茶愕然,顯然沒想到風停雲會下那麽重的手。
“誒不是,這隻是一場考核而已,他剛才那一下不是壓製住了紀妙妙讓她沒有還手之力了嗎?為什麽非要把人往死裏打?”
她不是站在紀妙妙那邊,隻是覺著沒有必要。就像先前她和翟星樓交手的時候。
無論清醒與否,隻要喪失了戰鬥能力,童子就會宣布比試結束。
在白茶看來,風停雲隻需要把紀妙妙壓製住到了規定時間無法起身繼續戰鬥就可以了,沒必要再補一劍。
而且還那般狠。
風停雪也皺了皺眉,對於少年這般作為也不讚同。
紀妙妙之前輸給了祝靈塵本就道心有些不穩,而風停雲和祝靈塵相比起來更是少女的執念。
她把風停雲當成對手。
雙方若是良性競爭,便是有助於修行的,若是處理不好,這對手就成了宿敵。
劍修勝負欲很強,本來輸贏就很影響道心,他又這麽不遺餘力的壓製,極有可能成為紀妙妙的心魔。
“風停雲並非不知輕重。”
“隻因為他和妙妙交手多次,他們兩人既是同門亦是對手。”
時玄青突然出聲。
在同白茶她們說話時候,他的目光卻是落在劍閣之中。
“對手,對手,能讓自己全力以赴的才稱得上對手。”
“也隻有對手才更了解對手。”
白茶一愣,聽明白了青年的言下之意。
和剛才眾人以為風停雲不自量力,試圖駕馭三千劍氣罡風的時候,隻有紀妙妙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她知道風停雲能夠使出那一劍來。
而現在情況又反過來了,在他們都以為紀妙妙已經被壓製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候。
也隻有風停雲知道,她的實力遠不至此。
幾乎白茶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劍閣之中一抹白色身影手執長劍,破風而出!
兩人的雙劍再一次交鋒於長空,劍風凜冽,不及少女的眉眼。
這是第一次,紀妙妙沒有用劍力便接住了風停雲的劍。
風停雲卻對此並不意外。
“剛才的劍氣罡風你或許真的支撐不住,可以你的修為,以力劈開一道空間脫身,對你來說並不是難事。”
他說著將劍壓了上去,劍氣也跟著壓上了紀妙妙。
“讓我猜猜,你今日為什麽一反常態沒有躲開……”
周遭的劍風烈烈,呼嘯在耳畔。
風停雲放低了聲音,涼涼開口。
“是和你的天賦有關吧。”
紀妙妙瞳孔一縮,顯然沒想到隻交手了這麽一會兒對方就覺察到了。
看到紀妙妙這個反應,風停雲這才確定了自己心中猜測。
“果然,我一開始還覺得奇怪,想著你這不過是閉關,又不是去了靈山修行。怎麽一下子心境就提升這麽多,原來是事出有因……”
“你管我什麽原因!反正今日你必敗無疑!”
說多錯多,更何況先前她明明什麽也沒說就被對方猜到了原由。
紀妙妙生怕他再看出什麽,冷著臉沉聲打斷了他。
“這麽有信心呀?看來應該是一個頗為了不得的天賦了。”
紀妙妙哪裏聽不出對方話裏的調侃,尤其是風停雲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都帶著笑意。
她惱羞成怒,氣得引劍如劈柴,蓄力重重往風停雲身上砍了上去。
但是風停雲的速度更快,劍隻堪堪擦過了他一縷頭發。
紀妙妙的屬性為水,禦水之術她用得最是純熟。
她見攻擊不到風停雲,禦空往下,“轟隆”一聲將靈劍直直插入了地麵之中。
刹那之間,地麵裂開了無數道裂縫,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
“以劍引靈,水澤山海!”
風停雲剛想要下去歇一腳,還沒落地,地下噴出了數道水柱。
要是普通的水決他還沒那麽忌憚,偏偏紀妙妙的禦水術裏摻雜了劍氣,水如刀劍,擊中在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
他連忙禦空往上,避開噴湧的水澤。
“想跑?沒那麽容易!”
紀妙妙手腕一動,水隨劍動,風隨劍湧。
萬千水澤匯聚成了一股,遊龍歸海之勢,直直朝著高空之上的少年而去。
劍閣就那麽高,風停雲見避不開,引劍從水柱中間將其生生斷開。
然而斷開的水又凝成了無數細小的水藤,他躲閃不及,水便如繩子一樣死死纏住了他的腳踝。
“該死。”
風停雲低聲咒罵了一句,正準備用劍氣掙開。
一片巨大的陰影落在他的頭頂。
他猛地抬頭,紀妙妙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他的上麵,引著一麵水幕重重覆了上來!
風停雲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整個人便如滄海一粟般被巨大的水流卷入了其中沒了蹤影。
紀妙妙鬆了口氣,垂眸看向翻湧的水澤,想要從中找到風停雲的蹤影。
可劍閣裏劍氣太紛雜,再加上少年刻意隱藏了氣息,她如何感知也無法鎖定他的位置。
不得已,紀妙妙隻得禦劍往下靠近了些。
幾乎是在她下去的瞬間,一隻手從水澤之中伸出來扣住了她的腳踝,如甩麵條一樣把她重重砸在了水中!
紀妙妙整個人狠狠墜了下去。
她連忙引劍想要破水而出,可不知怎麽回事,周圍的水似冰凍結,把她牢牢摁在了其中。
怎麽回事?為什麽她沒辦法馭水了?
風停雲從水中而出,他的衣衫已經被水完全浸濕,薄薄的衣料貼在他的身上,其下的肌肉線條隱約可見。
他的頭發濡濕地貼在臉上,水珠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滴落,隱沒在了鎖骨之中。
“還真是難纏。”
風停雲摸了一把臉,看著水中想要掙紮著出來的紀妙妙。
“別白費力氣了,我剛才將劍閣之中的劍氣全部引到了水裏。你越動隻會被禁錮得越緊。”
這還是紀妙妙給他的啟示。
要不是她將劍氣融在了水裏攻擊他,他可能也想不到這個法子壓製她。
別看風停雲現在還遊刃有餘,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實則和紀妙妙耗了這麽久,他早就沒什麽氣力了。
他緩緩吐了一口濁氣,長睫微動,垂眸看向水下之人。
“說實話,今日你的確挺讓我意外的。如果不是你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被自己的水給困住了,再這麽繼續下去我沒準真的會連拿劍的力氣都沒有。”
要問在劍宗風停雲最怕對上誰的話,那人非紀妙妙莫屬。
別看紀妙妙每次和他對上都沒贏過,可她的力氣實在太大,精力實在太過旺盛。
和她每一次比試就跟負山前行一般,累得他腳趾頭都伸展不開。
“萬幸,總算是要結束了。”
風停雲說著將靈劍蓄力朝著水中扔去!
劍入水澤,平息的劍氣再一次躁動了起來,成千上萬的劍鋒翻湧著水澤。
紀妙妙本就被困在水域,周遭劍氣一動,她疼得臉色蒼白,抽搐著手險些連劍都沒拿穩。
這次她沒辦法避開,是真正的勝負已定。
“勝負已定?”
時玄青聽到眾人的唏噓後唇角不自覺勾起了一個弧度。
“或許現在才是開始。”
一旁的弟子聽到這話很是愕然。
開始?這還怎麽開始?先前紀妙妙被劍氣困住的時候還能動彈都難以掙脫,現在被生生囚在水中,又如何脫身?
“?!你們看,那是什麽!”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突然驚呼出聲。
白茶和風停雪循聲之中那翻湧的水澤分散成了千萬水流,而後凝成了一把把水劍。
紀妙妙手撐著地麵,蒼白著臉,踉蹌著站了起來。
“聰明反被聰明誤?”
“風停雲,我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是你吧!”
“什麽……?!”
風停雲瞳孔一縮,從剛才一直平靜的神情在看到三千水劍匯聚在了一起。
他震驚的不僅是紀妙妙竟能以一人之力控製這麽磅礴的劍氣,還因為這水澤之中的劍氣和他落下的兩道攻擊的劍氣相當。
也就是說從風停雲第一次攻擊紀妙妙到現在,所有的劍氣都凝在了其中。
要說一開始風停雲駕馭的隻是劍閣劍氣的一部分,那麽這麽累積匯聚在一起,便是真正意義上的三千劍氣三千風了。
“你做了什麽靈寶……不對!是天賦!”
風停雲驟然明白了過來。
“怪不得你之前一直沒有反擊,原來是為了將攻擊聚在一起,最後時刻再使出來。”
“你知道了又如何?晚了!”
紀妙妙咬了咬牙,像是輪動著萬鈞重錘一般將劍舉起。
靈劍因為有些承受不住這麽大的劍氣被生生壓彎,周圍的劍氣湧動,她的眉眼如火熾熱。
“這是我回敬給你的!”
“天賦——以牙還牙!”
在紀妙妙話音剛落的瞬間。
萬箭齊發一般,所有的水劍混著劍氣,一並朝著風停雲攻了過去!
水聲,劍氣碰撞的錚然,地麵震動得巨響,好似天崩地裂,萬物崩塌。
隕落的一切全然覆在了風停雲身上。
白茶慌忙抬起手擋住溢出的劍氣,等到周遭歸於平靜之後,她這才心有餘悸地抬眸看了過去。
水劍釋放完劍氣以後沒了先前的鋒芒,癱軟落入了地麵之中的縫隙,回歸了大地。
紀妙妙癱坐在了地上,臉色蒼白,是靈力耗盡的跡象。
剛才那一招威力是大,卻也用光了她全部的氣力。
她撐著地麵,大口大口喘著氣。
緩了一會兒,等氣息稍微平複下來,紀妙妙眼睫微動,往風停雲所在方向看去。
風停雲衣衫之上沁著殷紅,漂亮的眉眼也染上了血色。
三千劍氣,他就算速度再快也難在最後力竭之時全然避開。
他倒在地麵,掀了下眼皮,神情懶懶得好似睡了一場覺,而不是惡戰了一番。
然而紀妙妙知道,他已經沒辦法站起了。
饒是如此紀妙妙也不敢鬆懈,直到劍閣是封印打開之後,她才真正放鬆下來。
不為別的,封印一看意味著勝負已分。
紀妙妙手撐著地麵,慢慢站了起來。
然而在她緊握著手中的靈劍,想要將劍舉起示意眾人的時候。
“噗通”一聲,她腳下一軟,整個人重重倒在了地上。
“怎麽回事?!紀師妹不是隻是靈力耗盡了而已嗎,為什麽站不起來?!”
在眾人愕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
時玄青臉色一變,猛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不為別的,在紀妙妙倒下的瞬間,一旁的少年用劍撐著地麵站了起來。
“為,為什麽,你明明沒躲開……”
不僅是身體癱軟無力,紀妙妙整個身體都疼痛得厲害。
風停雲將劍慢慢推送回劍鞘,聽到少女的聲音後走到了她麵前蹲下。
“我是應該躲不開,但前提得是我沒猜到你的天賦的情況之下。”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因為他早有準備,所以避開了這看似猝不及防的一擊。
有了防備,風停雲就算被擊中了也避開了要害,這才有了餘力站起來。
紀妙妙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你什麽時候猜中的?”
他挑了挑眉“這很難嗎?你就算什麽也不說,可你什麽都寫在臉上了。”
“所以我將計就計,在最後引劍氣將你困在水裏麵的時候,我還把近乎全部的靈力也融在了其中。”
風停雲對紀妙妙靈力承受範圍的極限在哪兒再清楚不過。
她的天賦是以牙還牙,他的攻擊多重她就能蓄積多少攻擊回去。
可一旦超出了負荷,她就會遭到反噬。
這也是為什麽紀妙妙現在不能動彈。
紀妙妙氣得紅了眼,要是換作平時她早就一劍砍下去了,但是現在她沒辦法動彈。
輸了的不甘和被算計的氣憤一並湧上心頭,眼淚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
“嗚嗚混蛋,你,你敢耍我!”
風停雲也不惱。
他笑著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不顧少女的咒罵拽著她的衣領把人從劍閣裏拎小雞仔似的拎了出來,帶到了時玄青那邊。
等到童子宣布比試結束之後,白茶這才從剛才的比試之中回過神來。
她看著一旁抱著時玄青,委屈得號啕大哭的紀妙妙,心下一陣唏噓。
白茶能明白她的感受。
對於紀妙妙來說,輸給風停雲比輸給任何人都要難受。
“不過也算是雖敗猶榮。”
白傲天也跟著感慨出聲。
【是啊,誰說站在光裏的才算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