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分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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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茶最後所用的那道劍意引的是數道天雷,哪怕是雷靈根的祝靈塵也很難承受這樣強悍的攻擊,恐會傷及根骨。

    她隻將五雷陣盡毀,祝靈塵的靈力也到了極點——

    勝負已分。

    當劍閣的封印打開,當聽到童子宣布獲勝方的是她的時候,白茶緊繃的神經才終於放鬆了下來。

    她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身體灌入雷電的痛楚依舊清晰。

    隻是一道而已,且還並非真正的天雷劫數她就疼得說不出話來。那沈天昭的三千雷劫,三千劫數又是如何抗下來的?

    白茶眼眸閃了閃,看向了手中的那把靈劍。

    幻境之中沈天昭交給她的那把劍並非他的本命靈劍,他的本命靈劍還封在無量之地。

    他給的非劍,而是傳承。

    而白茶接了劍,解了心法,那道心法之力便融在了她的靈劍,這才讓她有了引天雷而安然無恙的能力。

    不然她以她那般不受天道待見的程度,她早就化為灰燼了。

    最終,她是以心法取勝。

    冥冥之中好像一切早有了定數。

    沈天昭於天,她於祝靈塵。

    “沈天昭!是沈天昭的心法!”

    人群之中有人驚呼出聲。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修者隕落之後遺留的神魂會有他們的一些記憶,但是那隻是記憶,隻能看到生前事而已。

    可心法若是被解,便是真正有了意識的覺醒。

    有意識意味著什麽?意味著有凝聚神魂重塑肉身的機會。

    沈天昭於修真界的地位就如同終南山老祖,甚至自神魔大戰後前者在眾人心中要更勝一籌。

    隨著他的意識覺醒眾人的記憶也跟著恢複,當年一戰青年一劍破天的畫麵猶新,曆曆在目。

    沈天昭的覺醒不僅是對於萬劍雲宗,乃至整個修真界都是一石驚起千層浪的大事。

    高台之上的淩霄神情微沉,他看向一旁的卓不絕。

    “老家夥,你不是自詡神機妙算嗎,那可有算到今日變故?”

    卓不絕剛從白茶那一劍回過神來,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他之所以引白茶入劍碑領悟心法是因為見她天賦也在五行,或許能真正傳承沈天昭的道法。

    再加上沈天昭對她也頗為滿意,想著他千年一人,如今死後有了收徒的意願他自然是能幫則幫。

    說實話卓不絕沒想到白茶會這般領悟心法,這已經不是傳承道法那麽簡單了,簡直就是另一個沈天昭。

    一個斬天,一個更是直接斬道斬天人。

    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不愧是師徒。

    “咳咳,這事和我沒關係啊,那小姑娘在五行之外,我看不透。況且這一場比試也有你推波助瀾的成分,別都怪我頭上。”

    卓不絕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嗽了幾聲,然後繼續說道。

    “不過白茶的體質就算通過了擇劍考核,擇了劍也是無人敢收,無人能教的。沈天昭想要個徒弟,白茶又缺個師尊,既然兩人意願已經達成一致了,也沒什麽不好。”

    “這是拜師不拜師的問題嗎?”

    淩霄少有沒沉住氣,礙於周遭弟子還在,他深吸了一口氣壓著聲音說道。

    “她傳承道法也就算了,她現在連沈天昭的意誌也傳承了。與天鬥的結局如何,後者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了嗎?”

    白茶是劍宗弟子,哪怕非他門下他作為宗主也不能置之不理。

    況且一個沈天昭就足夠讓劍宗頭大了,再加上個白茶……

    當年神魔大戰開始蹊蹺,明明封印的好好的魔淵突然鬆動,魔氣湧出到了人界,再越過滄海,鳳山,一夜之間所有的靈獸入了魔,妖獸發了狂。

    人間屍橫遍野,生靈塗炭。

    更讓人心驚的是,沈天昭的飛升劫也至了。

    千年前劍宗劍祖,也就是淩霄和逍遙子的師尊也經曆過飛升劫數。

    可後者除了天雷萬道之外,並未引起任何動蕩。

    若是沒有劍祖飛升的事情在前,沈天昭飛升劫與神魔大戰兩事同日也隻當是個巧合。

    反之,就並非如此了。

    加上沈天昭渡劫時散盡修為,神魂,潤澤天地一事,似更是坐實了這劫難是由他而起。

    他隕落之後被天道抹去了痕跡,世人也沒幾人記得他,現在他的意識覺醒,關於五前的所有事都會被人記起。

    對於沈天昭的蘇醒,萬劍雲宗或是喜,其他仙門就不得而知了。

    “那件事與天昭無關。”

    “我知道無關,但是現在死無對證,有沒有關也不是我們嘴上說說就算了的。”

    淩霄的話讓卓不絕沉默了片刻,的確,沈天昭一事非他本人無法平冤。

    沈天昭意識是覺醒了,可神魂散落天地,豈是一朝一夕能夠重聚完成的?至少之內難以做到。

    這,白茶又當如何?

    畢竟她現在不單是劍宗弟子,還是沈天昭的真傳。

    修真界敬重沈天昭的人多,嫉恨他的人更多。沈天昭在的時候他們奈何不了他,現在人身消道隕了,冤有頭債有主,自然得一筆一筆算在白茶身上。

    逍遙子將掉落在地上的靈果撿起放回了手邊的玉盤,看著兩人神情凝重的樣子皺了皺眉。

    “嘖,我當你們是因為什麽,原來是這點破事。在修真界活了點年頭的哪個沒幾個仇家?就拿你來說,重傷了蓬萊那老東西,現在都還是被【驅逐】在外,居無定所的。還有你,別老說沈天昭啊,當年他隕落之後仙門各派沒少上蓬山借著神魔大戰一事問責的,你不也提劍把人打得狗血淋頭的?”

    “沈天昭和你們比起來已經夠顧及宗門臉麵了。”

    逍遙子知道他們倒是不在意什麽仇家又來蓬山挑事,隻是白茶這情況有師尊跟沒師尊似的,又背負了這麽多前人的事,實在讓人憂心。

    “還有,你們當真以為這些白茶不知道嗎?她都敢承沈天昭的意誌去斬天了,那些又算得了什麽?劍修以戰淬煉,頂多是些她提升修為的墊腳石罷了,無甚在意。”

    他重新拿了顆靈果扔進嘴裏,掀了下眼皮看向不遠處那抹白色身影後漫不經心說道。

    “你有空關心這倒不如關心關心你徒弟。”

    淩霄一愣,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隻見謝九思在比試結束之後立刻瞬移到了白茶身邊,神情少有的慌亂。

    也顧不上其他,將她一把抱住禦劍帶去了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白茶好像是他的道緣。”

    ……

    天雷之力白茶雖借著心法能免去大部分的傷害,然而終究是天之力,於她有很大的排斥。

    白茶疼得蜷縮著身子,呼吸也微弱。

    好難受,像是被雷火給焚燒。

    在快要灰飛煙滅的時候,又被人捂住口鼻,重重將她摁在了水裏。

    深海的水冷冽刺骨,無法喘息。

    冰火之中的反複折磨,讓白茶身體冰冷的同時內裏如火灼燒般滾燙。

    “好熱,好冷……”

    床上的少女緊閉著雙眼,睫羽之上凝著霜雪,臉色蒼白得厲害。

    謝九思隻得用靈力慢慢將她表麵的寒意融進內裏中和,看她神情沒有那般痛苦之後這才鬆了口氣。

    “林師叔,她這是怎麽回事?為何丹藥對她不起作用?”

    林平耀拿著銀針,留意到針尖隱隱發黑後神情凝重了幾分。

    “按照你所說的來看,如果祝靈塵是她的人劫的話,那她剛才所遭受的攻擊本質上便是天懲。尋常丹藥自然於她無甚作用。”

    “劫數一事唯有自渡,誰也幫不了她。隻有她自己抗下去,等到天懲過去了自然就醒過來了。”

    其實這本該是一件好事,天懲一過白茶的修為應該會有所提升。

    隻是此時並不是個渡天懲的好時機。

    修者劫數過後會有近半個月左右的天懲期,通俗意義上來說是天劫的餘威,需要一定時間來進行平複休養。

    在謝九思把白茶帶過來給他診治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到她竟也入了天懲期,她才不過築基,又非金丹渡劫。

    可事實證明五行之外的修者的確倒黴,道心都沒穩固就開始遇天劫了。

    想到這裏林平耀歎了口氣。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她這修為是提升了,可今明兩日的擇劍考核怕是去不了了。”

    青年靜默坐在床邊,垂眸看著白茶,日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似鍍了一層金光。

    白茶有多重視這場考核沒人比他更清楚,她這段時間有多努力他全然看在眼裏。

    明明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要是醒來告知她還要再等一年,她肯定接受不了。

    他沉默了半晌,薄唇微啟。

    “林師叔,你可有分劫丹?”

    “你要這個做什麽,你拿了又沒……?!她是你的道緣?”

    林平耀反應過來猛地睜大了眼睛。

    分劫丹顧名思義就是分擔劫數的丹藥,不過這種丹藥雖能分劫,卻是有條件限製的,非道緣不可用。

    這也是為什麽當年謝九思被妖龍重傷恰遇雷劫幾近身消道隕時,哪怕是化虛巔峰修為的淩霄也無法助他脫困。

    謝九思微微頷首,麵色平靜,這麽一比較反襯得林平耀大驚小怪了。

    他緩了一會兒問“……是這幾日的事?”

    道緣這種東西也和天賦一樣是需要機緣的,白茶剛入仙門不久,連劍都沒擇,道都沒入完全哪裏看得出什麽道緣?

    唯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前些時候白茶悟道突破那日,謝九思或許能感知到。

    誰知青年搖頭否認了。

    “從她入劍宗那日開始,我便知道了。”

    “?你知道的?你怎麽知道的,她那個時候可能連一套入門劍法都使不出吧?白茶要是和其他人一樣在五行之內也就算了,你還能從天賦和靈根,體質什麽的契合度來推測,可她在五行之外,你如何能確定她是你的道緣?”

    對於林平耀會這般反應謝九思並不意外,畢竟道緣一事要是能那般輕易就能確認,這世間也不至於有那麽多難渡劫數之人。

    謝九思頓了頓,手放在劍柄上輕輕摩挲了下,少有的不甚自在。

    “……師叔,你忘了我所從何族嗎?”

    林平耀聽後一愣,而後想起了什麽。

    “原來如此……”

    “你入劍宗近,你今日不提我都險些忘了這事。”

    得了答案後林平耀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從儲物戒指裏拿了一瓶丹藥遞給了謝九思。

    “按理來說這種東西我不該給你的,不過她渡的隻是一個小劫,於你來說並無影響。而且她既是你的道緣,你幫她等於幫己,也是攢氣運和時運了。”

    “多謝師叔。”

    謝九思接過丹藥,聽到他後麵這話後笑了笑。

    “時運也好氣運也罷,這些於我都無所謂,我的劫我自能渡。我隻是覺得盡人事聽天命這對於師妹來說並不公平,她本就不受天命庇護,也不存在聽天由命一說。”

    “既然天命我沒法左右,我隻能在人事上盡些綿薄之力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丹藥取出服下,在準備將被子掀開把白茶扶起的時候。

    餘光瞥見一旁的林平耀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他,謝九思一愣。

    “師叔可還有事要告知?”

    林平耀搖了搖頭,而後在看到青年動作輕柔的將白茶因汗水濡濕而粘在麵頰上的頭發拿開,別在耳後。

    他再沒忍住。

    “那個賢侄,我覺得你年歲尚輕,這道侶一事還需慎重。我也不是說白茶不好,她的天資的確不錯,隻是她這體質實在……”

    【短命】這兩個字林平耀沒說出口,謝九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畢竟不受天道庇佑的大多命不長久。

    “不出意外你日後是要繼承宗主之位的,不為自己,為這劍宗你也要多多思量才是。”

    劍修和其他修者不同,他們於劍執著,於感情亦是如此。

    別的修者道侶沒了或者夫妻不睦可以放得下,斷得幹淨,再續弦也未嚐不可。

    偏劍修不會。

    一般修為越高,劍心越純粹的劍修一生隻認一個道侶,這也是為什麽劍修要麽找不到寧可單著年的,要麽一生一世一雙人。

    謝九思愕然了一瞬,見老者一番苦口婆心的樣子沒忍住低笑出聲。

    “抱歉師叔,是晚輩失禮了。”

    他壓著唇角的笑意,平複了下情緒後這才解釋道。

    “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師妹雖是我的道緣,可這道緣並非單單指的雙方結道為侶,亦可以是摯友,師徒。我於師妹更多的是同門情誼,並無其他想法。”

    “不過不可否認,我對她的確和對其他同門要更上心一些。但是並非因為她是我的道緣,師叔有所不知,當年若非我去蓬山接她,她很有可能會入昆侖或是其他劍宗。因此我算是引她入道之人。”

    當年雖是沈天昭讓謝九思去接她入劍宗,可同樣的他也感知到了他的道緣是她。

    萬物有因果,是他引她入的道。

    無論有沒有道緣,他也沒辦法對她置之不理。

    林平耀意識到自己會錯意後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當真是固有思想害人。

    “也是,是我想歪了。白茶才十來歲,你如今將至,你看她估計跟看孫女似的,你能有什麽心思?”

    一句孫女讓謝九思手一抖,險些沒拿穩藥瓶。

    等到林平耀關門出去了之後,謝九思才歎了口氣,然後將白茶扶起來靠在肩上。

    那顆分劫丹他剛服下沒多久,如今藥效已經慢慢上來了。

    謝九思用靈力探入白茶的靈脈,將天雷的餘威從中緩緩渡到了他的身上。

    築基的劫數按理說不過氣運差上一段時日,受點傷躺上幾日便立刻活蹦亂跳了。

    沈天昭能在兩就到飛升之境也正是如此。

    她才不是那樣得了人恩惠就這般不知好歹,不知感恩的人呢。

    “我沒有,我有什麽好生氣的。師兄神通廣大,修為高深,什麽都知道這不是很正常嗎?我幹什麽生氣?”

    【祝靈塵是你的人劫,人劫指的是劫數之中的一種,程度也最輕。一般來說人劫是那些影響你時運氣運的人,就拿沈天昭來說,因為天賦,對於所有和他有交集被他影響了運數的人來說,沈天昭便是他們的人劫。你渡過了這劫數,自然會有所突破。】

    “我不是因為沈師叔囑托才引你修行,引你入道,我所做的一切決定皆是我自願的。我修淩霄劍,講究的是劍心通明,萬事隨心。要是真是非我所願的事,是會亂我道心的。”

    是蓬萊的四大秘寶之一。

    這件事的確是他有錯在先,沒和她事先解釋清楚。

    白茶沒有避開,他這才鬆了口氣。

    剛才天色暗,加上她光顧著因為突破高興,沒太留意周遭。

    祝靈塵並不知道自己的落雷對白茶有這樣大的威力,加上又是比試,所以下手也沒太顧及。

    不等謝九思說完,祝靈塵板著一張臉嚴肅地打斷了他的話。

    而風停雲和她差距懸殊,加上對方今日已經通過了考核,他們不可能會對上。

    正在白茶恍惚的時候,門外隱約有風聲。

    白茶抬起手抹了一把臉,這時候才有了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欣慰感。

    在白茶昏迷的時候,白傲天也意識不清。

    謝九思靜靜聽她說完,前麵還好,倒也不怪白茶多想,畢竟鶴不群也這麽認為。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茶的錯覺,謝九思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如常,但她莫名覺得他似乎有些委屈。

    明明沒有預知的能力,可他好像什麽都知道。

    謝九思眼眸一動,下意識想起了當時雷落時候白茶驚恐著朝他呼救的神情。

    白茶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天已經暗了。

    白茶眨了眨眼睛,得知是謝九思帶她過來的時候意外又不意外。

    這東西本來是祝靈塵離開蓬萊時候清虛子給她,怕她入無量之地擇劍出什麽意外,可以說是她的保命靈藥。

    “……不是我如何想,是師兄你什麽都不說,我又不是師兄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麽知道你到底是嫌我還是如何?”

    ……

    她應該是覺察到了,所以才會那麽害怕。

    謝九思皺了皺眉“祝師妹,這東西太過貴重……”

    【……和雷沒關係,是你修為提升了。】

    “抱歉師兄,是我的錯。無論我知不知道,我對師姐的傷害都是不可改變的。等師姐醒過來後我會親自和她道歉。”

    “師妹,可是我練劍吵到你了?”

    謝九思低頭和她平視,那雙眸子裏映照著月光,而月光裏有她。

    “還有,今日多謝師兄帶我來穀療傷。我現在沒什麽能夠報答師兄的,不過擇劍回來之後我一定努力曆練努力修行,把我斬殺的妖獸妖丹都拿給師兄,還有要是我運氣不錯入了秘境得了什麽機緣靈寶,我也給師兄……”

    可順著謝九思的話來看發現自己剛才那番話的確像是要撇清關係似的。

    “我以為你會像之前那樣,第一時間把突破的事情告知於我。”

    白茶愕然,想要反駁。

    除了道緣一事未提起之外,他似乎並沒有再隱瞞什麽。

    不想謝九思剛推門出去,便看到了不遠處亭子裏一個黑色身影。

    他都有感覺了,可見有多痛。

    “你不是,師尊也不是,這蒼生於他多累贅,他卻以身養蒼生。”

    祝靈塵搖了搖頭“我隻是靈力耗盡一時半會動不了而已,況且師姐最後那一下特意避開並未傷到我。”

    “對了,你身體感覺如何,可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此時疼痛得到了緩解,白茶的臉色才恢複了點兒血色。

    “我就是有點想不通。我以為師兄對我好隻是因為我是你的同門而已,可是沈劍……師尊說是你告訴他我是他的機緣,讓他等我。”

    謝九思也不大會安撫人,他想到了什麽,抬起手試探著摸了摸她的頭。

    謝九思沒想到白茶會這樣自誇,還這般坦然平常,他低笑著附和。

    “……還有,我剛才從宗主那裏得知了我的落雷對師姐傷害很大。”

    可換作白茶卻並非如此。

    白傲天被白茶這腦回路給噎住了。

    似崖上白雪,沒有平日的溫潤如玉。

    【你現在運轉靈力試試,看看修為提升了多少。】

    “師兄……師姐她還好嗎?”

    謝九思說到這裏停頓了下,發現白茶直勾勾注視著他,視線灼熱,看得他頗為不自在。

    “?!傲天,我築基中期了!”

    一日之內從初期突破到中期,這個速度就算是風停雲也達不到。

    隻是祝靈塵和其他人劫有些不同,與其說是劫不如說是她領悟心法的機緣。

    因為已經承了劍,白茶便改了口。

    他鬆了口氣,確認了她沒什麽大礙後將被子給她掖好離開。

    白茶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有這樣一個習慣,一旦不開心了或是情緒低落時,哪怕是看著對方,眼尾也是低垂的,半闔著眼。

    因此之後的考核白茶應當十拿九穩了。

    白茶一頓,這才抬眸看去。

    “師兄,你和他一樣。”

    謝九思笑了笑“有些心事,難以入定,便來這邊練劍靜心了。”

    參加擇劍考核的都是築基以上凝心以下的修者,築基後期的修者不多,凝心期的更是隻有風停雲一個。

    清風明月,青劍白衣。

    頂多一點皮外傷的攻擊,落在白茶身上卻險些斷了她的根骨。

    不是白傲天好高騖遠,隻是他當時明明感覺到白茶隱有衝擊築基後期的跡象。

    怎麽回事?這雷難不成還能療傷?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

    一般來說隻有得了道法傳承的人才能進入那劍碑,之前白茶以為是沈天昭見謝九思已拜淩霄為師,這才選了自己。

    “我倒是巴不得黏著師兄,但是我怕這隻是我一頭熱而已。沒準師兄心裏多煩我,覺得我厚臉皮呢。”

    “還說沒生氣?”

    當時不得其解的事,在此時有了答案。

    “還請師兄替我轉交給師姐,不然我心難安,道心易亂。”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

    白茶搖了搖頭“沒什麽,我就是突然意識到為什麽師尊會讓你入劍碑。”

    “……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青年,他逆著月光站著,眸若點漆,依舊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所以你是單純因為我天資聰穎,才主動帶我修行的?”

    她皺了皺眉“那你為什麽要與師尊說我是他的機緣?你早就料到我會入劍碑嗎?”

    這不是白茶胡亂猜測,翟星樓當時也是他師尊委托給謝九思代其修行了一段時間。

    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發現這裏並非絕頂峰。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氣沉丹田,將靈力流轉於四肢,靈脈。

    謝九思慢慢眨了下眼睛“你生氣了?”

    謝九思被她突然這麽來的一句給弄得有些懵,卻也還是順著問道。

    但白傲天卻有些失望。

    “我以為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是因感情,為利益。我與你非親非故,我的命數如何,長命還是短命其實也與你沒關係。所以我覺得你照顧我是事出有因。如今聽了你這番話後,我發現是我想岔了。世上有很多事情並不都是黑白分明,有求才有所為。”

    這是因果,承受多少就得到多少。

    “我險些傷了師姐的根骨,別說這一瓶丹藥了,十瓶也是夠的。”

    “其二是你當時不願覺醒天賦,麵對天命。我怕你無人引導,胡亂修行亂了根基。”

    她故作不在意的樣子踢了下腳邊的小石子,低著頭繼續說道。

    “為何這般看我?”

    謝九思將劫數引到他身上的時候這才驚覺那痛楚有多強烈,饒是他對疼痛已經麻木習慣了,感知到的瞬間還是頗為心悸。

    看著白茶癟著嘴一臉委屈的樣子,謝九思有些哭笑不得。

    對於白茶此時醒過來他並不意外,他走近了些,在距離她一步位置停下。

    “唔等一下,這裏好像不是我的房間……”

    “沒想到真是師兄在這練劍。”

    謝九思覺察到了白茶的到來,他手腕一動,挽了個劍花將劍推送回了劍鞘。

    “為什麽?”

    他還在穀。

    “好了,是我不對。”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太好了,可算是苦盡甘來。前兩日又是翟星樓又是祝靈塵的,要是再這麽繼續打下去我沒到擇劍就先給累死了。”

    【這是穀,是林平耀的地盤……啊我記起來了,你昏迷的時候我好像看到謝九思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十有是他帶過來的。】

    如今白茶承了沈天昭的劍,有了抵禦天雷的能力,算是逢凶化吉,因禍得福了。

    “我隻是想著若是有朝一日你有了麵對天命的覺悟的話,有他在你能少走些彎路……”

    ——是謝九思的劍風。

    可聽卓不絕說沈天昭並未擇他為傳承。

    他說著一頓“倒是你,剛才情況緊急,我沒怎麽顧上你……”

    天賦壓製著不覺醒是很容易反噬的,謝九思無法幹擾白茶的決定,這是插手她的道,是修者大忌。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儲物戒指裏取一瓶丹藥出來,遞給了謝九思。

    可聽到後麵,他被她給生生氣笑了。

    而且白茶和其他人不同,她渡的劫每一次都凶險萬分。劫越凶險,得到的突破也越快。

    對方聽到推門聲猛地抬頭看來,猶豫了下,放輕腳步走了過來。

    “我又不是卓師叔,哪能算到這些?”

    謝九思將門輕輕帶上,看向低著頭緊張地攥著衣袖,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般的祝靈塵。

    “師妹,你就這麽想我?”

    分劫丹的藥效過去之後,謝九思收回了靈力。她的呼吸清淺綿長,手腳舒展沒再像之前那樣蜷縮發抖。

    “這個請師兄拿給師姐。這是我們蓬萊的秘藥,可助師姐早日康複。”

    他隻得教導她平衡靈力,護住靈脈。

    “你放心,她沒事,林師叔先前已經幫她看過了。不過可能一時半會醒不了。”

    “沒,我就是剛醒隱約覺察到劍風,以為是我沒清醒,便出來看看……”

    這個認知讓白茶心下一動,也顧不上其他穿上鞋推門小跑著出去。

    窗外的月光緩緩流淌進了屋內,清風混著草木的氣息,縈繞在空氣之間。

    “你心有大愛,也有蒼生。”

    劍意凜然之間,月下他的眉眼晦暗明滅。

    它釋放靈力感知了下周圍,也怪不得白茶覺得這裏陌生辨認不出來了。

    這個秘藥謝九思認得,是蓬萊島的丹修大能清虛子所煉製近天品的丹藥。這丹藥不僅能治傷固本。瀕死之人服用可起死回生,若是死者服用可重聚神魂,重塑肉身。

    從先前入劍碑時候從沈天昭那裏得知了謝九思說她是對方機緣,到現在,在所有人都以為她隻是單純力竭倒下的時候,也隻有他第一時間覺察到了她的異常。

    【隻有中期啊,我還以為會到後期呢。】

    和上一次重傷清醒過來渾身被碾了一般酸疼不同,這一次白茶不但沒覺得難受,反而神清氣爽,身輕如燕。

    【算了,中期也不錯。劍修在同階修者之中最強,加上你又領悟了心法,明日你就算連打十場也沒什麽大問題。】

    “你這是要幹什麽?就這麽著急和我劃清界限嗎?”

    白茶也知道自己一上頭說得有點過了,她壓了下唇角悶悶開口。

    不是風聲,是劍風。

    謝九思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下話後有些意外,他看向白茶,發現對方亦在注視著他。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謝九思的一聲歎息打斷了。

    翟星樓那樣棘手的弟子他都接手了,白茶這種自然也有可能了。

    他隻提了一句,又將話題落在白茶身上。

    白茶連忙感知,發現這劍風是從不遠處的亭子那邊傳來的。

    一聽到自己修為提升了,白茶心下一喜,立刻照做。

    “還有很多事情,讓我腦子有點亂。我不知道於師兄而言,我到底是同門師妹,還是師尊交付你的任務。或許你並不想要接手我這個麻煩,礙於是長者所托不好拒絕。”

    在看到白茶昏死過去,靈力微弱的時候,祝靈塵也被嚇到了。

    就像現在,她不是很想正視他。

    “可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既然知道了我幹什麽還要多此一舉告訴你?”

    白茶搖了搖頭“我很好,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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