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詭纏身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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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來到軍營,在眾人的注目下,周夫人來到了大帳內,她見到自己的丈夫,她心目中的英雄,此刻卻沒有生息的躺在那裏,身上還穿著那件她補過的軍服。
大帳內隻有她的子女,周夫人再也控製不住,撲倒在床邊,“夫君。”
周夫人的手撫摸著周其冰冷的麵頰,那張原本俊秀的臉此刻卻黑中泛紫,看起來十分淒慘。
“怎麽會這樣!人在軍營中在,怎麽會中毒呢!”周夫人身上再也看不到貴女的儀態,她憤怒的質問著。
“我們還在查。”周子堅悶聲道。
“查?關東一向獨善其身,守著這苦寒貧瘠之地,不與九州往來,即便這樣,關東,還是他們的眼中釘,他們既要用關東軍來製衡關外異族,又忌憚關東日益兵強馬壯,明明是為了避世而居,在他們眼裏,倒成了韜光養晦。”周夫人含淚訴道。
道理,她怎麽會不懂,她陪著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在關東駐守半輩子,天下九州的大勢,她堂堂衛河林家出身的嫡女,又如何不知曉。
可是,眼前的,是她子女的父親,是關東的天,也是她的丈夫啊!
就這樣塌了,毫無預兆。
“子堅,你們,一定要給你父親報仇。”
”兒子定會追查到底,替父報仇。”
周夫人握著周其冰冷的手,滿麵淚痕,頹然道,“你父親曾經同我講過,如果他死了,不要把他葬在周家的祖墳裏,就把他埋在鳳凰山最高的山峰上,他要守在那裏,守著關東。”
周子堅,周子謙雖然知道周其乃是詐死,可是周夫人的話還是令他們動容。
“我想單獨,陪你們父親,待一會兒。”
周子堅帶著弟弟妹妹退出了大帳,帳外,所有的將領都圍在一起,他們臉上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大公子,將軍他真的?”
周子堅點點頭。
“我不信,昨日不是還說可以暫時控製,為何。”
“父親是死在夢魘之下。”
“怎麽會,將軍怎麽可能會死在噩夢裏呢。老翟呢,老翟死哪兒去了。”
“夠了!”周子堅嗬斥道,“所有參軍的人,都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有看得見的敵人,也有看不見的敵人。但是莫要忘了,我們是關東軍,我們的使命,是守護關東。你們如今聚在這裏,是打算敵人打上來的時候,讓自己手下的兵去送死嗎?”
這些將領都是隨著周其出生入死過得,除了周其,他們唯一能聽的進去的就是周子堅的話。
眾將領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他們把周子堅的話聽進去了。
“各位都是我父親最信任之人,那麽你們應該知道,我父親,戎馬半生,為的是什麽,如果因為一個人的死,關東軍就人心渙散,那麽關東的百姓,又有誰來保護。”
“父親不在了,關東軍還要仰仗各位,至於父親的死,我周子堅,定會追查到底,以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此時此刻,周子堅那張與周其有八分相似的臉,加上這番話,都讓眾位將領看到了周其的影子,是啊,大將軍已經不在了,他們必須要守住一切。
“子堅,大將軍不在了,關東軍不能群龍無首。敵人不會等著我們準備好,我們需要有人穩定軍心,我看,此人選非你莫屬。”
“對,那些人害死了將軍,一定不會放過關東,我們必須隨時做好準備應對,軍中不能無將。”
“沒錯。”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周氏的各支,一部分是周家的姻親,還有一些也是軍內提拔起來的人才,這些人對周家可謂是忠心耿耿,對於他們來說,大將軍歿了,自然要他的兒子來接衣缽,更何況周子堅本身就是個將帥之才,早已能獨當一麵,假以時日,定會如周其一般。
此事雖然在周子堅三人的計劃當中,但是卻意外的由軍中之人提出,這樣便更加的順理成章。周其之死在眾人眼中已成事實,他們再做糾結也隻會給敵人可乘之機,戰場上經曆過生死之人,比任何人都懂得決斷的重要性,而且,他們此刻心裏都憋著一股火,當真是神來殺神。
“父親屍骨未寒,一切尚需討論。各位若不棄,我願暫時代任,帶父親安葬好之後,再上書帝京定奪。”
然,這些年,除了大將軍是由帝京任命外,帝京早就賦給關東權力,內部任免,關東軍按軍功獎罰分明,一向公正。所以,周子堅可暫代,並無不妥。
周子堅口頭安排了軍中服喪的一切事宜,秘密的下達了幾個指令給邊關各處,才和周子謙、周梓襄進去。
周夫人的眼淚早已流幹,她也接受了周其已死的事實。如今留給她的,除了對夫君的思念,還有周家一大家子的人,她忽然覺得,過往二十年的恩愛,似乎就是為了日後漫長的回憶。
“準備發喪。”
“是。”周子謙輕聲問道,“母親,要接父親回家嗎?”
“回家?”周夫人摸著周其指尖的老繭,“軍營才是他的家。將軍府放一套衣冠就好。你父親,定是希望他的將士們,送他走的。”
“果然還是母親,最曉得父親。”周子謙歎道。
周家的靈堂當天就搭好了,所有人都換上了喪服,跪在隻有衣冠的棺材前麵,跪謝前來吊唁的人,城中的百姓也自發的在自己的手臂上,係上一條白色的布條,整個關東,都變得慘淡下來。
周其的死,極其突然,對外隻說是因病暴斃,這個消息在關東內如同炸開一般,周其在關東人民心中是神,而關東軍就如同神兵神將,所以一直受到關東軍護佑的關東子民也十分不安。
當他們看到各處的關東軍並沒有因此散亂,反而比以往更頻繁的巡視,各個嚴陣以待,雖然周其突然離世,但是聽說周小將軍擔起了關東軍的擔子,心中擔憂也漸漸減少。
來將軍府吊唁的人從早到晚沒有間斷,直到戍時,才不再有人來。
夜半嚴途悄然的進到將軍府內,他依舊穿著那身玄色的勁裝。
他今早聽聞周其死訊時,十分震驚,昨日他檢查過,周其的毒可控,加上他又偷偷給了那個軍醫緩解的方法,就算沒用,也不會這麽快。
他轉念一想,心中有了猜測。
偌大的靈堂內,周夫人已經被扶回房中休息了,吩咐兩位姨娘帶著孩子回去,周子堅和周子謙則去書房商討事宜,所以隻剩下周梓襄一個人,孤獨而固執的跪在沒有屍體的靈棺旁,把所有人都趕走了。
周梓襄的身子跪的挺直,神色也很淡然,好似已經麻木了一般。嚴途知道這棺材裏其實隻是一套衣冠,甚至連周其的死都可能不是真的,但是他還是上了一炷香,還深深地鞠了一躬。
周梓襄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這般冷淡的表情,嚴途隻當她心情不佳,便默默的走到她身旁跪坐下。
“累了就靠我身上休息一下吧。”
周梓襄低著頭,聽到嚴途的話,交叉放在膝上的雙手微微握緊,神情也有些變化,不再那麽冰冷。
“我不累。”周梓襄的聲音沙啞,帶著一股疲憊。
周梓襄原本高挑的身體,在白麻的孝服裏顯得那麽單薄。灰色的眼眸隱在半垂的眼瞼內,沒有什麽生氣。
春夜的寒意從地上隱隱的傳到身上,嚴途隻能盡力的幫她擋住一些夜風。
周梓襄就這麽跪了一夜,嚴途也陪了她一夜,清晨,將軍府的下人開始陸陸續續的做工,才發現靈堂內跪坐了一夜的兩人。
等到周夫人等人過來的時候,顧不得嚴途這個陌生來客,先是被周梓襄僵硬的樣子嚇了一跳。
周夫人趕緊吩咐人把周梓襄帶回去,可是冬晴剛扶起周梓襄,隻見她一個恍惚,突然向前一撲,手撫胸口,一口血噴濺出來。
“小姐,你怎麽了。”
周梓襄癱軟在地方,嚴途一個箭步衝上去,把人抱起來,手探到她的手腕上,臉上露出又驚異又生氣的表情。
周梓襄居然逆行運功,強行的衝擊自己的心脈。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