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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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嫡母韓氏的為人,&nbp;&nbp;庶女都養大了,必定不會在婚事上刻意拿捏。
她信中那般說,想必是給了三娘和四娘些許選擇的權力,&nbp;&nbp;但三娘想選的人,嫡母不甚讚同,認為尹明毓也有可能會反對,是以才會特地來一封信。
可說是不讓尹明毓回去,&nbp;&nbp;她們彼此卻都清楚,姐妹一場,自小到大的情分,&nbp;&nbp;尹明毓是無法坐視不理的。
而三娘究竟想要選什麽婚事,在隨後送至的謝欽的信中,尹明毓解了惑。
秋獵結束之後,不少人家皆在議親,尹家作為謝家的姻親,&nbp;&nbp;在謝家主升任右相之後,&nbp;&nbp;亦有幾分水漲船高之勢。
不過尹家兩位郎君,&nbp;&nbp;一個早已婚育,&nbp;&nbp;一個婚事已定,婚期便在秋末。下一代則是太過年幼,想要與謝家攀上些許關係,&nbp;&nbp;隻能將目光放在尹家兩位庶出的娘子身上。
先前那場蹴鞠,&nbp;&nbp;確實對尹家兩位娘子有一些影響,&nbp;&nbp;但不算壞。
在場的人都清楚,她們是受了渭陽郡主和尹明毓的牽扯,&nbp;&nbp;是陽樂縣主刻意找茬,&nbp;&nbp;若是真就受了欺負無人理會,&nbp;&nbp;京中笑談一場,可憐她們幾句,也就罷了,根本不會多給她們幾分關注。
甚至庶女的婚事本就要低一些,有些人家嫌棄麻煩,怕得罪郡主,興許就是原本有意也要繞過兩人,婚事沒準兒要更低幾分。
但尹明毓出頭了,她是謝家的少夫人,她對兩個庶妹的維護,成了兩個庶妹婚事的加成。
謝欽信中說,有幾家家世比尹家低,不過皆是為嫡子求親,多是嫡次子、幼子。
除此之外,比較顯眼的兩家,一個是忠國公府的庶子齊五郎,一個是平城長公主的嫡出二孫子,趙二郎。
尹家中立,以忠國公府和平王的關係,自然不會選擇忠國公府的婚事,謝欽也並未對此贅述。
他談及較多的,是平城長公主。
平城長公主是先帝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在先帝逐鹿中原之初,嫁入當時北境有些勢力的趙家,初期為先帝提供了不小的幫助。
後來,先帝麾下各個勢力繁雜,趙家漸漸不顯,開國後先帝封賞群臣,趙家亦有重賞,但爵位和封邑卻是落在平城長公主身上,先帝隻封長公主之子為世子,並未給駙馬封爵。
趙家尊榮皆係於平城長公主,是以平城長公主頗為強勢。
而之所以會以嫡次孫求娶庶出的三娘子,乃是因為趙二郎有些胎症,每每現於人前皆麵色蒼白,十分文弱。
京中頗有猜測,許是壽數不足。
有幾分愛護女兒的人家皆不願女兒嫁給此子,可願意攀附的,平城長公主又瞧不上,誰知竟然看上了尹明芮。
……
尹明毓想起那日尹明芮問她的話——
“二姐姐,地位低便隻能退讓嗎?”
她當時那般回答,想必不能教尹明芮釋然,所以很有可能會不介意其他,隻想嫁進高門。
“金兒,銀兒。”
兩婢走過來,“娘子。”
尹明毓放下信,道:“收拾行囊吧,我去與祖母請示。”
金兒與銀兒對視一眼,並不多問,立即去收拾。
而尹明毓獨自來到主院,直接道明來意:“祖母見諒,原先想著過些日子與您一道回京,正好參加娘家二哥哥的婚禮,可巧今日收到嫡母的信,娘家三妹妹正在議婚,孫媳實在惦記,便想提前回京。”
謝策隻聽她要走,滑下榻抓住她的手,“不走,不走~”
謝老夫人並未對她惦記娘家妹妹一事不滿,隻瞧見謝策那般,便滿口酸氣道:“有曾祖母陪你還不夠嗎?”
謝策搖頭,“要,都要。”
“貪心。”謝老夫人嗔了他一句,幹脆道,“在莊子上住了有些日子了,一道回京吧。”
尹明毓向謝老夫人道謝,轉身便出去尋常嬤嬤,收拾東西,也派人送信回府。
當晚,他們又在莊子上留了一宿,第二日辰時中,便啟程回京。
雖說是臨時決定回京,不過並不趕行程,是以路上走得不快,及至申時初,方才到達謝府門前。
他們一進城門,便派人回府知會謝夫人,是以他們下馬車時,謝夫人已經在府外迎。
尹明毓先向謝夫人見禮,而後轉身看向謝老夫人的馬車。
謝策在馬車上睡著,童奶娘抱著他先一步下馬車,而後婢女扶著謝老夫人出來。
謝夫人上前問候謝老夫人:“母親,您在莊子上可一切皆好?路上如何?”
謝老夫人麵上有幾分倦色,微微點頭,“皆好,你不必擔憂。”
“那便好。”謝夫人視線轉向趴在童奶娘懷裏的孫子,一怔,“策兒……怎地黑了這般多?”
黑了?
尹明毓和謝老夫人紛紛看向謝策,她們日日看著謝策,隻瞧他身體健康,頗有火力,完全沒注意過膚色。
而這一細看,可不是黑了些嗎?全不似先前那白皙剔透的小金童模樣。
謝老夫人當即便看向尹明毓,尹明毓無辜回視,與她無關,是謝老夫人為了悄悄吃肉將謝策推給她在先的。
謝老夫人莫名讀懂了,“……”
謝夫人還在打量謝策,握起謝策手,發現他小手也變了個色,放在她白皙的手掌裏對比極其明顯,“……”
謝策悠悠轉醒,眼皮艱難地掀開,一見到麵前的人,便露出了一個純淨的笑容,“祖母~”
露齒一笑,牙倒是顯得更白了。
謝夫人心一軟,從奶娘懷裏接過他,慈祥地問:“玩兒的可高興?”
謝策抱著他,口齒比先前清晰了許多,“高興!”
謝夫人還要說旁的,一聲羊叫打斷了她。
“咩——”
路途較遠,不方便抱著羊,是以小羊被裝進籠子裏,放在馬車上。
它用頭頂籠子,不住地叫。
謝夫人問道:“這是帶回來吃的?”
尹明毓還沒回答,謝策便快速搖頭,“不吃!”
謝老夫人馬上尋到由頭,說道:“還不是尹氏,這般年紀還和策兒一般,不穩重,瞧見哪家的大家夫人、郎君養羊玩兒的?”
謝夫人這才明白,這羊不是吃的。
但她隻看了尹明毓和謝策一眼,並未對兩人的特殊癖好提出異議,隻請謝老夫人趕緊回正院休息,她早已安排好。
而尹明毓隨在謝夫人身後,輕聲道:“母親,明日我想回尹家一趟。”
謝夫人聞言,了然:“是為尹三娘子的婚事吧?”
尹明毓點頭。
謝老夫人之前沒問尹明毓,聽謝夫人提起,進到堂屋後才隨口一問似的,問道:“是哪家的郎君?”
謝夫人回道:“平城長公主家的二郎。”
“平城長公主?”謝老夫人不明顯地一蹙眉,隨即又舒展開來,“家世倒是極好。”
尹明毓一直注意著老夫人的神情,心下便知,長公主府想必是有些複雜的。
謝欽信中說的不多,她若是去打聽,想必也不如謝老夫人見多識廣,知道的清楚,到底關心三娘,便問道:“祖母,長公主府自然是極好的人家,隻是三娘為人單純,不知是否適合長公主府?”
謝老夫人一見她沒往常那氣人的樣子,不禁端起來,微微抬起下巴,抬抬手教下人們出去,道:“我與長公主年歲相當,未入京前並未見過,不過長公主駙馬另與人有子嗣,比長公主長子年紀都要大兩歲,據說早年很是吃了些苦楚。”
“長公主端嚴至極,可不似我這般寬和,你做那些不像樣兒的事情若到她麵前,定是早就重罰你了。”
尹明毓立刻作出一副感激的模樣,“是,孫媳最是知道祖母慈和。”
謝夫人敏銳地察覺到,謝老夫人不假辭色的言語之中帶著幾分不同以往的隨意。
而謝老夫人麵上對尹明毓的抬高不以為意,話卻沒有斷了,“長公主最重規矩,以前是瞧不上庶女的,這次不知緣何看中尹三娘,若是真嫁到長公主府,規矩上定不能出錯。”
謝老夫人說了一通,隻說事實,一句“不應該嫁進長公主府”的話都沒說,她這個歲數,最是知道人各有誌,最後道:“興許另有緣法兒,至親也不便左右。”
尹明毓點頭表示明白,她隻是想盡人事罷了,並不想糾結三娘的事兒以至於自個兒跟著犯愁。
待到告退後回東院,婢女們前來請安,尹明毓一見到青玉和紅綢那兩張俏臉,更是什麽煩惱都拋之腦後,隻想時時看著她們倆,賞心悅目。
傍晚,謝欽回來,一進內室,便見到尹明毓愜意地躺在榻上,自小在他身邊伺候的兩婢,一個坐在尹明毓麵前為她讀詩,一個捏了點心喂到她口中。
而他的妻子笑吟吟看著兩人,就連他回來,也隻含糊地一聲問好,早沒了初嫁進來那一兩日的謹慎規矩。
謝欽擺擺手,取走青玉手中的詩集,示意兩人退下。
尹明毓順手端起紅綢放下的碟子,隨口問:“郎君今日可忙?”
謝欽頷首,看了一眼手中的書,忽然問道:“你與韓三郎議過親?”
尹明毓手一頓,微微坐直,反問:“這是朱草說的?”
謝欽翻開書,道:“她說你心有所屬,我見你為人,並不相信。”
尹明毓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他的神情,慢悠悠地抬手,又塞了一塊兒點心入口,慢慢嚼。
謝欽抬頭見她還有心情吃,便知道無需再問,心情有幾分不教人察覺的愉悅,拿起詩集道:“我前幾日讀過你的詩,遣詞匠氣生硬,你若有興趣,不若我晚間無事,教你寫詩?”
他這般無趣之人,能寫出什麽好詩。
尹明毓嗬嗬一聲,“……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