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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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煮兩個人的飯和一個人差不了多少,隻是在份量上略有差異,擅水的小鮫人承擔了清洗工作,體感倒是比一個人更輕鬆一些。江潮生腦子裏才冒出這個念頭,轉頭又想,算了,依著他的身份,倘若他肯放其他人進來,完全可以過上像原主那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一些雜事選擇自己做,一方麵是為了守住自身的秘密,另一方麵是他的領地意識太強,不喜歡自己的東西沾染上外人的氣息,小鮫人的存在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麻煩。

    他往門口走,那條詭計多端的小鮫人還在身後問:“江……恩公這是要出門嗎?什麽時候回來呢?”

    江潮生腳步一頓:“我去把你的珍珠賣了,等我想回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一碗米粉下肚,被姬玄冰打擾後的腦子有了能量,總算正常運轉了。他深刻反省過了,自己要把對方趕走,就不應該對這條小鮫人太好了。

    鮫人本該待在廣闊無垠的深海之中,自由自在地在海中遨遊,而不是被困在海島上的小院子裏,這世上哪有猛獸喜歡被圈養的。蓄水池這麽點地方,姬玄冰隨便遊兩下就能撞到尾巴。

    池水是比江潮生的床大,可是他還能在院子隨意走動,想出門就出門,高山、河流、沙灘、海岸,隻要是能呼吸的地方,他都可以用一雙腳走到。

    鮫人呢,隻有一條在陸地上慢吞吞的魚尾巴,尾巴還不能穿鞋子,鱗片直接在地上摩擦,江潮生不覺得姬玄冰不會疼,對方肯定像海的女兒裏那條美人魚一樣,踩在刀尖上都要微笑跳舞,傻得冒泡。

    既然決定讓姬玄冰認識到人間險惡,江潮生臨時和對方約法三章:“你隻能在蓄水池裏待著,哪裏都不能去。沒有我的準許,什麽食物都不能碰。”餓上兩頓,這條小鮫人就知道餓,該回海裏去討生活了。

    他提了這樣的要求,姬玄冰居然一點抗議都沒有,乖巧應聲:“好,我等恩公回來。”

    世上怎麽會有這種笨笨的小鮫人,江潮生怕自己被對方的漂亮臉蛋迷惑,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圍著他建起來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石屋或者木屋,外觀四四方方,內外都算得上簡陋。目前住的最好的人,除了江潮生之外,就是他之前帶來的那些住的小木屋。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高升,江潮生走出門去,從同樣簡陋的馬廄裏牽出一匹毛發雪白的駿馬,順著宅子外頭順延出去的石子路走出去沒多遠,就看到一排排熱火朝天在鋪路的士兵。

    “王爺好。”

    目前的鄴城就這麽些人,幾乎沒有誰不認識江潮生,見他紛紛停下手裏動作行禮。

    江潮生擺了擺手:“不用多禮,你們忙你們的。”

    他翻身上馬,順著標牌的方向約莫騎了幾公裏,抵達了一塊十分巍峨氣派的石碑,這才拉了韁繩,把駿馬交給牌坊邊上負責看管馬匹的小兵。

    馬兒是隨著物資船一起下來的,滿打滿算才二十來匹,一路隨著船隻運過來,精心伺候了好些天,才讓這些金貴的小馬適應了瓊洲炎熱的氣候。

    馬匹作為戰略物資,向來十分昂貴,不過他那三哥設法弄來的都是良種好馬,而且大部分都是母馬。當中最神駿的一匹給了江潮生作出行的坐騎,剩下的大多懷著崽,沒有休息待遇的公馬每日除了拖運一些貨物,還要負責配合士兵訓練。

    這石頭牌坊是天然巨石雕刻而成,直接從瓊洲自個的地盤取的材,上麵四個鮮紅大字——瓊洲新城,自然是出自江潮生之手。

    除了樓戰之外,三皇子還給江潮生送了一位軍師,姓名卷耳。對方膚色黝黑,看上去一點都沒有文人樣,據他的三皇兄所言,對方出身墨家,是個動手能力極強的實幹家。

    對方抵達之後,先騎著馬往內部轉了一圈,帶著一群人勘探了地形,把未來的瓊洲城定在了牌坊所在的位置:“王爺在的宅院離海太近了,容易被海嘯或者台風侵襲,瓊洲城不能圍著這一處建成,要搬。”

    江潮生當然沒意見:“搬。”

    這位卷大師的作風硬派,說話也很直接:“王爺的宅子還能住,若是要按照皇室園林的建法,沒有一兩年是建不成,微臣打算先修路,再修民居,最後修您的城主府。”

    這其實是一次試探,畢竟以前十一皇子的口碑不好,卷耳是欠了三皇子人情過來的,倘若江潮生驕奢淫逸,又剛愎自用,那他建好江潮生的宅子就走,頂多給這位安王丟些圖紙。就算拿同樣的圖紙,卷耳也自信,自己能用最少的預算建出最好的房子。

    江潮生樂得在這種專業人士才能幹的事情上當甩手掌櫃,他隻有一個要求:“預算之內,隻管按你的想法來,超一些可以,超太多不行。”

    想要建一座城,哪怕是一座不大的城,也絕對不是十天半個月能幹成的事情,所以江潮生外頭的還是小木屋。按照這位工匠大師的想法,他們會盡量在半年內把城池的雛形建好,後麵需要發展的地方,等什麽時候瓊洲的百姓多了,可以慢慢往外修。

    瓊洲城目前登記在冊的戶口不過一千人,其中七百是江潮生自帶人手,三百是小海村原住民。

    算士兵以一當十,江潮生足足招了一千七百人建城的人。他是不嫌棄人多的,來多少人都要,隻是太遠的匠人不會跋山涉水過來,還有不少手裏有活,江潮生不是冤大頭,總不至於開四倍,五倍的市場價來挖他們。兩千人半年建一座城,隻要不出意外,怎麽都能建起來。

    樓戰的人要負責維護治安,還要負責盯著這些工匠,不聽話,喜歡自作主張的,還有偷奸耍滑的人統統攆走。

    牌坊附近是最熱鬧的,有一處石板鋪成的廣場,擺了很多臨時的攤子,都是來做小生意的人。幹苦力活的工匠是包吃住的,但當地那些做手工活的百姓不包,而且這些工匠來自各地,口味不一樣,偶爾嘴饞了,吃點好東西總是應該的吧。

    江潮生給錢還算大方,而且長達半年甚至一年的活,一個月就肯結一次錢,工匠大多是有家人的,看到一些小玩意,肯定願意買了托人寄回家裏去。各地的行商向來都是消息最靈通,也最肯挪地方的,聽說瓊洲新城商稅交的不多又有生意做,攤子慢慢就多了起來。

    江潮生住處附近都是自己人,進了城池之後,認的他的人便不像之前那麽多了,有新來的攤販見這個穿著富貴的年輕郎君過來,以為是別的地方來看熱鬧的,忙大聲吆喝招呼他。

    要是換做平常,江潮生也就停下來買點小東西了,不過這回他沒理,問過士兵,提著那一匣子珍珠,直接奔向樓戰所在。

    一個月以來,牌匾附近的小樹林和灌木叢幾乎都被砍平了,土地上瘋長的野草也被燒了,到處都是一塊塊光禿禿的土地。

    江潮生未來的城主府,就是一塊立了塊空牌子的草地,幾乎到處都很是荒蕪,但城中還是有一些建好的簡易房子,這些是給來做工的工匠住的,免得他們來回奔波。

    這些房子間裏一處已經搭建好的大型倉庫,目前它被用來充當會議中心,樓戰現在就待在這裏。

    “王爺,你怎麽來了?”見到江潮生,樓戰冷硬的臉看起來都柔和許多,“今日這麽早,可用了膳食,城門有個賣餅的攤子味道很不錯。”

    “用過了,總要來看看你們做得怎麽樣。”江潮生說得隨意,讓自己顯得不是特地為珍珠來的。

    說了幾句之後,江潮生從袖子裏拿出了那個小匣子:“我在箱子裏翻出來這個,你看看值不值錢,要是值錢,就變賣了,再招些人來。”

    樓戰問他:“可是王爺錢不夠了,我們可以控製開支,現在士兵也不用打仗,可以少吃一頓。”

    建房子也好,修路也罷,各種材料都是要花錢買的。他現在的領民太少,大興土木、訓練士兵,都是十分燒錢的項目。

    為了鼓勵百姓搬來瓊洲生活,江潮生的稅在初期都會收得很低,光靠收小攤子還有百姓那點稅費,實在少的可憐,支出遠小於收入。

    雖然他有船可以送貨,但建房子也要人監督,島上的財產也需要人保護,到底是人手不夠。目前瓊洲財政全靠精鹽這一塊撐著,江潮生的小金庫貼進去不少。

    “沒你想的那麽糟糕,主要是我也用不上,你以前常出海,對海貨的價格應當比我熟悉。”

    附近的區域都是海城,海貨價格都不夠高,要賣肯定是找那種大商行,隻要能拍的好價格,哪怕支付傭金也是賺的,不過前提是珍珠要值錢。

    江潮生打開了小匣子,滿滿一匣子的珍珠,光潔圓潤,沒有半點瑕疵。

    樓戰倒出來:“這些珍珠都是雖然個頭不大,但是色澤明亮,圓潤度很好,屬於上品,應該能賣一個好價錢。”

    “和尋常珍珠相比呢?有沒有什麽奇異之處。”江潮生也不清楚這裏的人有沒有本事鑒定鮫人產的珍珠。

    樓戰捏起一把:“光澤度很好,而且很難得,大小均勻,一起賣應該更值錢,其他也沒什麽奇異的地方。”

    江潮生放了心,把匣子推過去:“那就把他們都賣了,順利賣了的錢,拿出來給大家夥多添幾個菜。”

    海邊不吃魚肉吃,但是吃多了魚總會膩的,除了種植業,養殖業也要發展起來,不說多了往外賣,供自己人吃也行。

    他午膳是在新城這邊用的,廚子特地宰了一頭羊,端了一大盤細嫩的小羊排給江潮生。

    食物很美味,不過江潮生吃得有些不知味,他猶豫要不要回去給小鮫人分一分,但是想起來要餓對方一頓的主意,到底還是打消了念頭。

    回去就說清楚了,珍珠賣了很多錢,這一匣子珍珠便當是報了恩,不用特地留下來以身相許。

    天色漸漸黑了,夜路總歸是不好走的,江潮生在小攤子收攤之前,帶了些吃食,就騎著他那匹名為追風小馬回了瓊洲城舊址。

    明明是自己的住處,但是江潮生在門前卻停住了,他猶豫片刻,還是推開大門。

    “潮生,你回來了!”門剛打開,一道影子就從蓄水池飛來,像是一道閃電,穩穩當當落入他的懷中。

    肚子咕咕叫的小鮫人緊緊抱住他:“你一直沒回來,我等了你好久。”

    他的尾巴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怕外人窺見,江潮生眼疾手快的關了門。

    江潮生的手忍不住揉了揉對方的平肚皮,小鮫人肚子癟癟的,明顯空空如也。他說什麽就聽什麽,之前偷魚吃偷上床的機靈勁去哪裏了。

    如果他一直不回來,這條傻鮫人是不是要等得餓死自己,青年捏住鮫人滑膩雪白的臉頰,把對方的嘴唇捏得鼓鼓的:“你是笨蛋嗎?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姬玄冰眨了眨澄澈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他:“我相信恩公。”

    “那我把你關起來,天天逼你哭,哭瞎你。”懷璧其罪,這條小鮫人根本不知人心險惡。

    “唔……”姬玄冰糾結一會兒,“是因為眼淚可以變珍珠嗎,我會努力哭的!掙錢養恩公的。”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老實聽話的笨蛋!笨得江潮生都不忍心欺負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