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的祝福逗笑了塞勒和西澤，瑞恩卻滿意地點了點頭。

    沒錯，他就是要永遠漂亮又可愛。

    塞勒也說了幾句祝福的話，隨後就正式開飯了。

    西澤做的都是瑞恩可以吃的食物，所以小瑞恩堅持自己夾菜自己吃飯的時候，西澤並沒有反對。

    瑞恩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自由選擇食物的感覺，簡直要興奮壞了，眉眼彎彎，笑得可愛極了。

    生日帽對瑞恩來說有些大，在他的腦袋上一晃一晃的，西澤幫他拿了下來，以免滑下來掉到盤子裏。

    瑞恩正在埋頭苦吃，絲毫沒有察覺到頭頂少了什麽東西。

    維爾有接近半年沒有吃過西澤做的食物了，眼睛亮亮的，吃得也很歡，但卻始終保持著挺直的坐姿和良好的餐桌禮儀。

    不過僅僅半年過去，就與當初那個吃得肚子鼓鼓，癱在椅子上的小豆丁截然不同了。

    西澤感慨道：“維爾在新的學校，真的變化很大呢。”

    維爾聽見這句誇獎，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腰板卻下意識挺得更直了。

    塞勒接道：“看來我沒有白費功夫，找到一所好學校對蟲崽來說比什麽都重要。不過這所學校還是很難申請的，如果瑞恩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

    瑞恩乍一聽見自己的名字，卻不知道自己學齡期間的辛苦生活現在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還一個勁兒地笑呢。

    維爾眼睛一亮：“我可以帶瑞恩上學放學！”

    西澤一愣，旋即笑道：“等瑞恩上學的時候，維爾你就該畢業啦。”

    維爾似乎才想起來這回事，懊惱地垂下頭，又將西澤和塞勒逗笑了。

    吃完飯，維爾和瑞恩一起將維爾做的小蛋糕分著吃掉，就跑到客廳裏去玩玩具。

    塞勒對西澤舉起了紅酒杯：“來，蟲崽們有蛋糕吃，我們也該幹一杯。”

    西澤與他碰了碰杯，微微抿了一口：“我不太會喝酒，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隻是慶祝而已。”

    餐廳距離客廳並不遠，他們還能聽見維爾和瑞恩清脆的笑聲。

    兩隻蟲對坐在餐桌邊，誰也沒有說話。當然，西澤是純粹不知道該說什麽。

    片刻安靜之後，塞勒突然開口：“蟲崽越長大，就越令蟲焦頭爛額。維爾小時候，我簡直得片刻不離地跟著他。即使有管家機器人在也不行，因為對自己的蟲崽，無論交給誰都放心不下。”

    西澤點點頭表示讚同，他也是這樣覺得。

    自從上次瑞恩在管家機器人的看護之下還能自己跑去樓梯下樓，把西澤嚇了一跳，他就再也不放心把瑞恩單獨留在哪裏了。

    塞勒又講了一些維爾小時候的趣事，雖然是以抱怨的口吻，瑞恩卻輕易就聽出來他語氣裏的寵溺。

    西澤忍不住感慨：“你是真的很愛維爾。”

    “是啊，從維爾還隻是一顆蛋開始，他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寶貝。”

    西澤點點頭，這可能就是血緣的力量吧。

    盡管瑞恩跟他沒有血緣關係，但是隨著瑞恩一天天長大，這個小寶貝在他心裏也一天比一天更重要。

    塞勒微微合眼，像是有些醉了，又像是在思考什麽。

    良久，他突然說道：“維爾很喜歡你呢。”

    西澤一愣，答道：“我也很喜歡維爾。”

    在遇見瑞恩之前，他在蟲星第一隻接觸的蟲崽其實是維爾，這個禮貌、善良又真誠的幼崽給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然而下一秒，他感到自己仿佛出現了幻聽。

    “不好意思，您說什麽？我沒太聽清。”西澤不知不覺又用上了敬稱。

    塞勒仿佛也突然清醒了過來，搖頭笑道：“沒什麽，是我有些醉了。”

    直到塞勒帶著瑞恩離開，西澤還有些迷糊。

    他如果沒聽錯的話，塞勒剛剛說的是，“那您願意成為維爾的雄父嗎？”

    ……這算是告白嗎？還是求婚？好像都不算。

    也許真的是塞勒喝醉了吧，西澤想。

    瑞恩看著維爾一步三回頭不舍離開的背影，沒心沒肺地衝他揮揮手，就接著低下頭玩塞勒給他買來的新玩具了。

    西澤坐在瑞恩身邊，想著塞勒那句話，心不在焉地陪他玩了一會玩具，看了眼時間，催促道：“瑞恩，該睡覺了哦。”

    瑞恩點點自己的電子表：“還可以玩十二分鍾。”

    西澤昨天直播的時候已經預告過了，今天是瑞恩的周歲生日，停播一天，所以現在比瑞恩平時睡覺的時間早了十幾分鍾。

    西澤：“……瑞恩，你不是不會算數嗎？”

    因為瑞恩聰明的緣故，西澤從前段時間就開始教他簡單的數學和蟲語。

    結果，瑞恩的表現與同齡的蟲崽沒什麽不同，西澤一度以為是自己有了父親濾鏡，才覺得瑞恩太過聰明，於是暫停了教學進度，讓瑞恩做一隻無憂無慮的普通崽崽。

    沒想到！瑞恩居然是在裝學不會！

    瑞恩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放下玩具，往西澤懷裏一撲：“爸爸——”

    西澤雖然被喊得心軟，但隻能告訴自己，態度必須堅決，語氣必須嚴肅，否則瑞恩之後還會這樣敷衍自己。

    他把小蟲崽從懷裏拎出來，放在沙發邊立正站好，嚴肅道：“爸爸有沒有告訴過你，不可以對爸爸說謊？”

    瑞恩苦著小臉，委屈巴巴站在原地，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

    這副不抵抗也不配合的態度沒有讓西澤的心情變好，他追問道：“回答爸爸。”

    瑞恩終於張開了嘴巴，腦袋卻依然垂著：“可是，別的蟲崽都不需要學習的……”

    西澤一愣：“誰說別的蟲崽不需要學習的？”

    瑞恩不吭聲了。

    西澤突然反應過來，他指的是直播間的彈幕。

    最開始他在直播間教瑞恩學習的時候，彈幕經常會說“瑞恩真的好聰明，這麽大的蟲崽會說話就不錯了，瑞恩居然已經開始識字了”，或者“我家的蟲崽每天隻知道抱著奶瓶，要是像瑞恩一樣知道學習就好了。”

    當時瑞恩頻頻向光腦張望，西澤以為他隻是不專心想偷懶，沒想到瑞恩將這些彈幕全都看進去了，還知道了同齡的蟲崽很少有像他一樣這麽早就開始學習的。

    ……這麽一看，不止數學，瑞恩識字的速度也比他認知中的快很多！

    西澤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慶幸。

    他的小蟲崽，比別的蟲崽都聰明，接受知識的速度也超級快，卻因為過分聰明，就無師自通學會了裝笨騙爸爸！

    大概是西澤的臉色太過變幻莫測，一直偷偷瞄他反應的瑞恩小心地挨過來，拽住他的手晃了晃：“我錯了爸爸。”

    “你沒錯。”

    “我錯了！”

    “你沒錯。”

    西澤捂住瑞恩正想繼續認錯的嘴巴，打斷了這場有來有回的車輪戰，誠懇地對他說：“瑞恩沒有錯，爸爸小的時候也很不願意學習。”

    瑞恩驚訝地問：“真的嗎？”

    “真的。”

    但是他知道，作為一個孤兒，沒有家人的幫襯和支持，如果再不好好學習，可能這輩子都隻能靠社會福利接濟度日，永遠不會有出頭的那一天，所以他不得不逼著自己學進去。

    西澤看著瑞恩白嫩的小臉蛋，認真道：“每個小孩……蟲崽，都是隻喜歡玩耍，不喜歡學習的。瑞恩很聰明，所以我就要瑞恩比別的蟲崽更早地吃苦學習，這是不對的。”

    瑞恩想點頭，但忍住了。

    雖然他的確就是這樣想的。聰明又不是他的錯！

    “可是瑞恩，在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就是爸爸。爸爸也跟你說過很多次，小蟲崽不可以說謊，尤其是對爸爸，你還記不記得？”

    瑞恩已經快要哭出來了，眼睛紅紅的，盈滿了淚光：“對不起，爸爸。”

    西澤溫柔地幫他拭去眼角滴落的淚珠，勸哄道：“如果瑞恩不滿意爸爸對你學習上的安排，是不是可以跟爸爸商量著來呢？我們一天學一點，邊玩邊學，不會讓瑞恩太累，好不好？”

    瑞恩拚命地點頭：“嗯！”

    “那你告訴爸爸，你現在都學會什麽了？”

    瑞恩心虛地揪緊了衣角：“……都會了。”

    “……”西澤想起自己曾經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誘，甚至為瑞恩的接受能力和學習能力失眠過的自己，忍不住咬了咬牙。

    瑞恩見勢不妙，連忙伸出雙手，圈住了西澤的脖子：“爸爸，我錯啦——”

    一隻軟綿綿的小蟲崽，軟綿綿地圈著你的脖子，用軟綿綿的語氣撒嬌討饒，誰還會忍心凶他呢？

    反正西澤不忍心。

    他歎了口氣，認真地對瑞恩說：“如果再對爸爸說謊，爸爸就真的要打你的小屁股了。”

    為了避免瑞恩又以為自己隻會輕輕地碰一下就算完事，他虎著臉嚇唬道：“就像因貝的雌父打他那樣。”

    因貝是瑞恩最近很喜歡看的一部蟲崽動畫的主人公，淘氣頑皮鬼靈精，因此他的雌父經常憤怒地把他拎起來打屁股。

    瑞恩麵露驚恐，連連搖頭。

    ……可是精神力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哪裏像是被嚇到了的樣子？

    西澤看出來了，這不僅是個小騙人精，還是一個小戲精。

    還能怎麽辦呢？自己撿回來的崽，自己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