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門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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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現在寧氏的一顆心都拴在小女兒身上。

    以她的年歲,這輩子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高齡生子風險太大,她還想多活幾年看看未來寶貝孫子呢。

    男兒家晚幾年成婚不怕的,隻要他家孩子夠優秀,問題都不大,誰讓社會風氣流行老夫少妻呢。

    可女兒家的花期就那麽幾年,她唯一的女兒可是已經十三了。

    薑文遠去年在她透出給女兒相看的意思後,與她通過氣,下一任是想回京的。

    放了這麽多任外任,他終於熬到了六品上。在大周,五品以上的外官,無一例外都是封疆大吏,非官家親信不可擔任。

    論資曆論年紀論手段,薑文遠距離封疆大吏都還有不小的距離,如果再連外任,怕是這個五品官他一輩子都當不上,少不得要回到京城,進六部三司學習學習,看能不能再進一步。

    再過個一年半載,便是這屆任滿,需回京述職了。

    寧氏原是想著等回了京,女兒的年歲正夠,先相看著,一年內把親事定下來,再與未來親家說好,晚兩年出閣。

    算盤打得很好,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現在之所以這麽著急,不是因為他們回京一事有何變故,家中長輩身體也康健,不存在守孝禁止婚嫁的情況。

    是因為寧氏遇到了一個絕佳的女婿人選。

    對方身份高貴,寧氏原本沒有癡心妄想,隻想聽從老爺吩咐,客客氣氣,細致周到地將人伺候好,再妥妥當當地送走便罷。

    沒想到那位夫人見過薑久盈一麵後,竟然起了與他們結親的意思。

    天上掉下來塊香餑餑,她怎麽可能淡定得了。

    薑久盈一張娃娃臉皺成包子,思來想去,終於想起她在半月前聽從母命,在府裏的西跨院見的那位客人。

    這哪跟哪啊?她可是知道那位客人的身份的,跟他們一家的交際圈子,八竿子也打不著。

    寧氏也是世家出身,不是沒見過世麵的,看不出這其中的異常嗎?

    薑久盈囧囧有神地指著自己的臉:“娘啊,若你是那永安侯夫人,看著我這張臉,能立馬鬼迷心竅給自己兒子娶進門嗎?”

    她的容貌,中人之姿,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哪哪都長得周周正正的,挑不出什麽缺點,但整張臉也就清秀可人,算不是什麽國色天香,傾國傾城。

    說白了,並沒有當紅顏禍水的資格。

    就她認識的那些在安慶府裏當官的待字閨中的姑娘,或顏色比她好的,或才名比她出眾的,哪個都一抓一大把。

    誰讓她立誌悠閑度日(混吃等死)呢。

    若是小地方來的土財主,還有可能被她十幾年書香養出的氣質迷上一迷,那永安侯夫人是什麽牌麵上的人物?

    寧氏喜形於色地跟她講,永安侯府如何顯赫:

    大周朝三位世襲罔替侯府之一,第一任永安侯是開國皇帝的生死之交,百餘年來家族屹立不倒,如今的永安侯早年做過十幾年的太子伴讀,現任皇帝跟前的紅人。

    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便是用在這樣的府邸身上的。

    再說永安侯夫人。

    原配永安侯夫人是平寧縣主之女,外祖母是康城長公主,當今的長姐。永安侯夫人自己雖無封號,但卻是實實在在皇家血脈,宗室出女。

    雖現任是繼室,卻也是原配的庶妹,同樣出身顯赫,這位小公子又是她膝下唯一的兒子,爵位是原配嫡子的,他們不惦記,可以後的日子,想想都知道會很平順。

    寧氏越說越興奮,薑久盈越聽越心驚。

    古人最講究門當戶對,按時下的標準來看,永安侯府是超品侯爵,薑家連三品都沒有,別說他們是三房,便是長房嫡長女的堂姐,也配不上永安侯府,若說旁支還有可能,嫡支嫡子,怕是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娘,他們家孩子是不是有什麽殘疾?”要是缺胳膊斷腿,還勉強有可能。

    “你這孩子,何必妄自菲薄?娘是那沒成算的人嗎?”寧氏端起茶抿了一口:“你且聽我細細道來。這裏頭夾著施救之恩呢,永安侯夫人是個知恩圖報的。”

    薑文遠是通判,掌刑名,有時候需要外出查案。大約一個月前,他去治下的肅州公辦,回來路上正巧趕上變天,下起了瓢潑大雨,一行人隻得狼狽尋個破廟,升火烤幹衣物,靜待雨停。

    永寧侯夫人帶著她的幼子去往隔壁州府拜師,因事出突然,焦急趕路,準備得不算妥當,車駕一路奔波到安慶府城郊,軸卻斷了。

    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帶,又無替換馬車,永寧侯夫人隻得派了機靈的仆從返回前一個集鎮,看看能不能或買或租個馬車。

    誰知雨說下就下,永寧侯夫人身子弱,淋不得雨,等他們一行人找到破廟避雨的時候,雖撐著油紙傘,衣服也盡濕透。

    女子出門在外,總是多有不便的,這破廟根本無處更衣,薑文遠把火堆讓給他們,自己帶人回避。

    雨一直未停,尋馬車的仆從未歸,永寧侯夫人卻發起熱來。

    他們著急避雨,當時車上的吃食和藥品一概忘記帶上,下人們見夫人病倒,頓時手忙腳亂,不知該怎麽辦,還是十五歲的侯夫人幼子站出來,求助於薑文遠,一開始隻是希望薑文遠用他們的馬,能冒著雨將他母親送去城裏的醫館。

    沒承想,薑文遠直接掏出用油紙包好的藥材,交代下屬熬了。

    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有多落後?

    一場風寒不好好治,人掛了。

    一個小傷口感染了,人掛了。

    不小心摔一跤斷根肋骨戳中內髒,必須人掛了。

    更別提被瘋狗咬啊,得癌症啊,生孩子難產啊,總而言之,得什麽病都可能掛。

    薑久盈享了十三年福,吃得好穿得好,可不想在沒享受夠之前,被些在後世看來很小很好治的病給玩掛了,十分惜命。

    他們家夫妻和睦,母慈子孝,她當然也很惜家人的命。

    於是便有了無論誰出門,無論遠近,都必須帶著薑姑娘牌保命藥的習慣。

    “這不就相當於你間接救了侯夫人?現在知道她為什麽想要求娶了吧?”

    薑久盈依然不信。

    久居上位者,做事隨心所欲的時候多,但是除非永安侯夫人腦子發燒燒壞掉了,不然也不可能為著這事,就賠上自己小兒子的終身。

    畢竟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

    當時的情況,寧氏說得嚴重,可看後來薑文遠帶著他們母子回來,也不過將養了四五天,永安侯夫人便又活蹦亂跳出來見客,就可以知道她病得並不算重。

    自己給薑文遠帶的,隻有很通用的治風寒和刀傷的藥,可不是仙丹。

    事出反常必為妖!事關自己的終身大事,在這個嫁錯人輕易不能和離的坑爹時代,由不得她不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