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萌萌噠的斯大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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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銳關於莫斯科戰役的後勤問題在中央討論後的第3天,李潤石召開了軍委會議。
軍委成員們已經習慣了何銳的風格,那就是幾天不見人,然後召開會議的時候拿出1份綱領性文件。現在何銳正在外地視察,而且短期內也沒有回中央主持工作的打算。再魯鈍的中央成員都知道這麽做的目的,所以大家都不吭聲,隻是看著李潤石走到主席的位置上坐下。在過去近30年中,那個位置1直屬於何銳。突然有1個新人坐在那裏,很多人都覺得非常不習慣,甚至很不舒服。
李潤石沒有說話。在這3天內,他完成了1份報告。文件分發給同誌們後,李潤石觀察了1下同誌們閱讀時候的反應。李潤石對於何銳擁有的地位毫無興趣,現在之所以坐在這個位置上,是因為李潤石想為國家奉獻自己的1切。所以,李潤石需要確定1下同誌們的實力。
在李潤石看來,何銳並不完美。李潤石認為何銳最大的問題在於,何銳本人無法打造出1套能夠持續下去的領導層製度。這不是因為何銳喜歡專權,而是從1915年前的中國情況不允許威權之外的任何政治模式。
何銳也不是神,他沒辦法靠唯心主義解決問題。如果堅持建設獨立自主大國的戰略,留給何銳的政治模式極少,隻有最高效的運用所有資源,才能夠在不到30年的時間將中國從落後國家建設成世界上最強大的工業國。
到現在為止,何銳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曆史責任,李潤石認為自己的工作就是將中國從威權製度轉變成人民民主專政的製度。
雖然李潤石從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明確的詢問過何銳的看法,但是李潤石相信何銳的確是這麽考慮的。
1859年,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寫道:無論哪1個社會形態,在它所能容納的全部生產力發揮出來以前,是決不會滅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產關係,在它的物質存在條件在舊社會的胎胞裏成熟以前,是決不會出現的。
李潤石認為,何銳所完成的天才般的成就在於,何銳能夠不斷製定政策,並且在各個政策執行過程中,為下下1步的生產力與生產關係打下基礎。
如果非得描述的話,何銳每1步棋已經不再是為下1步或者下十步的棋做準備。何銳的每1步棋都是在為下1盤棋,甚至是下3盤棋做準備。
即便李潤石有著能看懂何銳的能力,但是李潤石依舊會感歎於何銳那種超越了當下時代的眼光,以及對當下時代發展的精準認知與把控。所以李潤石才會心甘情願的接受何銳的期待,決定承擔起何銳交給他的重任。
想做到當仁不讓,舍我其誰,不僅需要極大的自信,更需要1往無前的決心。李潤石已經決定為中國人民以及世界人民的解放事業奉獻自己的1切。
軍委的同誌們並不知道李潤石的想法,即便知道了也很可能理解不了。不過軍委同誌們此時的注意力都被李潤石這篇名為《論持久戰》的文件所吸引,根本沒有去考慮世代交接的問題。
在何銳政府內,凡是能夠成為高層,無1不是上上之選。軍委的同誌們很快被李潤石的《論持久戰》的報告吸引住了,根本沒有精力或者心思去考慮其他事情。
李潤石在《論持久戰》中提出了1係列問題,以及相關的觀點。
妥協還是抗戰?腐敗還是進步?
亡國論是不對的,速勝論也是不對的。
為什麽是持久戰?
持久戰的3個階段;犬牙交錯的戰爭,為永久和平而戰,能動性在戰爭中。
戰爭和政治,政治動員。
戰爭的目的;防禦中的進攻,持久中的速決,內線中的外線;主動性,靈活性,計劃性;運動戰,遊擊戰,陣地戰;消耗戰,殲滅戰;乘敵之隙的可能性;蘇德戰爭中的決戰問題。
……
這篇《論持久戰》的風格與何銳的文件風格有很大不同。何銳的風格更像是理工男寫出的說明文,既然是說明文,自然更像是使用說明書,嚴重缺乏溫度。而且何銳本人雖然有著各種優點,但是這麽多年來,同誌們逐漸形成了1個共識,那就是何銳的個性其實缺乏溫度。
同誌們感覺沒辦法觸及何銳的層麵,哪怕是何銳所做的1切都是在推進中國以及中國人民的解放,何銳的政治理念是追求人類整體的解放,但是何銳本人卻並沒有凸顯出格外熱烈的情緒。仿佛他所做的1切都隻是在追求1個過程,而不是結果。
何銳偶爾會談及他對未來的期待,而那些期待太過於接近本源,與現實之間總有種莫名的距離。越是追求本源,就距離現實生活越遠。
與相比,李潤石可就有溫度的多。在《論持久戰》中,李潤石也是以高度的理論化的思辨對蘇德戰爭進行判斷。可這種理論化是建立在熱烈的情緒之上,是鮮活的,充滿了人類可以理解的情緒。
同誌們瀏覽完《論持久戰》後,李潤石開始向同誌們進行解釋。蘇德戰爭中,蘇聯不可能速勝的原因在於蘇德兩國的工業與軍事的專業水平差距很大,這種差距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敉平。蘇聯隻有靠嚴肅細致的工作才能逐漸解決問題。
這種講述也是何銳的風格。不過軍委同誌們明顯感覺到,何銳的講述相較於李潤石的講述,在邏輯與方法論上差不多,但是在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上,何銳的政策更細節,在可操作性方麵更容易上手。
李潤石的《論持久戰》則在方法論層麵上給了大家更多指導以及操作空間。在方法論的層麵上,軍委委員們的水平相當高。所以大家其實更喜歡李潤石的風格。
等李潤石講完了《論持久戰》的要點,平日裏並不喜歡表態的胡秀山第1個表達了支持,“李主席的《論持久戰》有著極高的可操作性。”
不過胡秀山說完這話,又說道:“但是,蘇聯方麵有沒有能力理解到這個程度呢?”
李潤石當即表達了自己的看法,“蘇聯的政治模式決定,蘇共中央1定可以理解到這個程度。但是蘇共會不會選擇這樣的方法論,是由蘇共的管理模式決定。如果蘇共認為《論持久戰》中的1些觀點會削弱蘇共的領導,蘇共就不會選擇!”
“有更好的方式,為什麽蘇共會拒絕?”胡秀山問。這個問題也是大多數軍委成員們的不解。
李潤石解釋道:“在蘇聯建立的20年中。蘇共最大的政府建設成就之1,就是建成了中國傳統認為的真正的官僚製度。對中國來說,曆史悠久的官僚製度有非常多的問題。相較歐洲文明來說,官僚製度是非常先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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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分發展的官僚製是1個實施組織管理的嚴密的職能係統,它把整個社會變成1架非人格化的龐大機器,使1切社會行動都建立在功能效率關係上,以保障社會組織最大限度地獲取經濟效益。官僚製度下,人民會認為公益精神的維護得益於官僚和官員。”
“嗬嗬。”有軍委成員忍不住笑出聲。何銳政府內部領導層們雖然也是官僚,但是中國的官僚製度有著悠久的曆史,所以中國人很能理解官僚製度的種種問題。
李潤石當然知道大家的感受,他解釋道:“對中華文明來說,官僚製度是1個很古老的製度,所以我們充分了解官僚製度的問題。但是對歐美來說,官僚製度是1個非常新的概念。蘇聯更是1個非常新的國家,相較貴族製度,官僚製度至少將公眾利益的承擔者變成了普通人通過共和製度考試體係成獲得官僚,而不再是貴族。可以說,這是1場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革命。”
談到這個層次,軍委的同誌們就不再吭聲。想解答這種理論性的問題,非得有深厚的曆史知識與哲學功底。到現在為止,哪怕是何銳政府的高層,也不是人人都有去搞清楚這些的空閑。
其他人不吭聲,胡秀山就有了發言的空間,他問道:“蘇共意識到這個問題了麽?”
“意識到了。”李潤石繼續肯定了蘇共中央的水平,“但是蘇共的經濟發展並不支持他們進行改革。因為蘇共有工業,卻沒有產業。所以蘇共沒辦法通過產業政策去調節國家經濟。”
提到這個層麵的問題,軍委的同誌們更不願意發言了。何銳政府在共產主義理論的研究方麵獲得的重大突破之1,就是建立了管理產業政策的職能。
當中國擁有了產業政策的管理能力後,黨內的就出現了相當分裂的態度。對待產業的態度,使得很多同誌之間造成了近乎敵對的看法。
支持全力推動產業政策的同誌認為,政府要搭好台,讓搞產業的那些人登場唱戲。
不支持產業政策的同誌認為,上台唱戲的那幫人淨特麽瞎唱!
胡秀山屬於中間派。他既認為台上的大多數搞產業的都是瞎唱,又認為還是得讓人上台唱。所以胡秀山繼續問道:“既然蘇聯已經轉入了戰爭模式,他們難道沒辦法執行《論持久戰》中的觀點麽?”
“我在腐敗還是進步的部分講述了我的看法,蘇共的首要目標是蘇共的勝利。在抗擊納粹德國入侵的過程中,蘇共的勝利就是蘇聯的勝利。蘇共的失敗就是蘇聯的失敗。但是,蘇共能否把握好這個度,決定了蘇共勝利的速度。”
說了自己的看法,李潤石有些失望。他抽出煙點上,緩解了情緒的激動,這才繼續說道:“何主席關注蘇聯紅軍反攻的後勤,是1種見微知著的視角。斯大林對於蘇德戰爭初期的戰敗有巨大的責任,所以斯大林非常期待能夠盡快挽回敗局。而蘇德戰爭的勝利與斯大林個人期待的勝利之間並不完全重合。”
這話其實很重,不過這是中華文明黨軍委的討論,李潤石也不會慣著斯大林,他繼續解釋道:“我國幾次戰爭中,我們的確考慮政治問題,但是絕不會因為政治的需求而扭曲軍事指揮。在戰爭爆發前,軍事計劃已經完全服從於政治需求與經濟需求,所以我們的軍事勝利才能成為政治上的偉大勝利。而斯大林則希望通過軍事勝利去彌補政治上的挫敗,如果上綱上線,這就是政治上的腐敗。”
何銳政府發起的每1次戰爭,軍委的同誌們都是執行者,加上李潤石的描述非常精準,何銳政府是先經濟,再軍事,大家看到的是軍事勝利帶來的政治以及經濟上的全麵收益,所以沒去細想。現在聽到新的領導者軍委副主席李潤石的講述,就覺得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李潤石早就將這些問題考慮的清楚透徹,完全沒有絲毫如夢方醒般的感動,他繼續說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希特勒已經決定要與蘇聯進行持久戰,但是斯大林因為想挽回政治上的挫敗。隻要蘇共中央沒有意識到戰略方麵的錯誤想法,依舊期待速勝,蘇聯紅軍隻會遭遇到更多的失敗。”
胡秀山對於未來中華文明黨的領導者沒什麽特別的人選期待。追隨何銳近30年,胡秀山隻是希望未來的中華文明黨的領導者具備戰爭方麵戰略判斷能力。李潤石到現在為止的看法已經滿足了胡秀山所有期待,所以胡秀山隻是點點頭,就沒有再提出什麽問題。
不過李潤石講述道這個程度,不少軍委同誌們終於有了與李潤石討論的期待。有人問道:“斯大林有沒有意識到,他在戰爭方麵很不嚴肅?”
李潤石還沒回答,就有其他委員冷笑道:“嗬嗬,主席說過了。隻要遇到大規模的戰爭,斯大林總是1副萌萌噠的樣子。我覺得所謂的萌萌噠,就是遇到問題,就會覺得委屈。”
“哈哈。”
噗嗤。
軍委委員們覺得這描述著實形象,不同的委員出現了不同的笑聲。
包括胡秀山以及李潤石在內的少數人就沒笑。因為這些軍委委員們在斯大林並沒有認同何銳提出的蘇德戰爭建議後,就已經感覺到斯大林在現代軍事方麵是真的不行。
當然,大家也沒有過分苛責斯大林。因為中華文明黨軍委成員們是真的認為在這個世界上,何銳才是首屈1指的戰略家與軍事家。斯大林無法理解何銳的建議,不僅不奇怪,反倒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胡秀山突然想起件事,他又問道:“李主席,你的這篇《論持久戰》發在哪些報紙上?”
李潤石自信的答道:“國防軍報,國民日報等報紙,都刊登。我們希望全世界都能看到我們的看法,尤其是蘇聯。”
12月16日,《論持久戰》就刊登出來。12月18日,布哈林作為主編的蘇聯《真理報》上就發表了1篇名為《蘇聯紅軍必然幹淨利落的徹底擊敗納粹德國》的文章。
由於中蘇貿易給了蘇聯國內建設巨大幫助,使得蘇聯國內矛盾並沒有激化。所以布哈裏也躲過了“告訴列寧同誌,布哈林是叛徒”的命運。布哈林作為主編的《真理報》上的文章就是要與中國打擂台。
李潤石署名文章真的刺激到了蘇共中央委員們,這種打擂台的心情並非布哈林個人的所有,蘇共中央大多數委員都有著與布哈裏相同的情緒。
還有蘇共中央委員甚至在會議上提出了看法,俄語的語法和中國有很大區別,若是連帶情緒1起翻譯成中國話,就應該是1句“你這是看誰不起呢!”
蘇共總書記斯大林雖然很不高興,卻再次想起了何銳政府在蘇德戰爭爆發前向蘇共提出的建議。
雖然時間過去了大半年,斯大林想起這件事依舊會非常難受。從這大半年的戰爭結果來看,由於蘇德兩軍的實力差距,蘇聯紅軍依舊會遭到很大的損失,但是損失絕不會如現在這麽大!
斯大林雖然在會議上並沒有做出損害中蘇關係的決定,但是在會議結束後,斯大林叫來了貝利亞,要求貝利亞找出蘇共內部的“親華派”。
貝利亞很快就明白了斯大林的意思,也沒有把話挑明,就受命而去。貝利亞很清楚,原本就認為中國是威脅的斯大林決定消除蘇聯內部親華派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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