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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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退很累,也很疲憊,眼睫像是承受不住似的,不停往下墜,但總算沒有抗拒的神態。

    不過也可能是太困了,意識沒那麽清楚,所以才不像剛才那樣針鋒相對。

    注射完液體,柏原飛快拔出針管。

    這點輕微的刺痛讓林退再次睜開眼睛,淩亂垂下的黑發跟眼睫融在一起,讓他看起來竟意外溫馴。

    柏原看著林退不停扇動的睫毛,突然再次捏住林退的下顎,聲音透著幾分急迫——

    “那天車禍是不是你把我拖出車廂?後來為什麽沒來找我?你想要什麽?”

    林退呼吸滯了一瞬,心髒飛快跳動著,要衝出胸膛一般。

    alpa不依不饒,“說話!”

    林退現在的思維很混亂,但在求生欲的促使下,他運作著大腦分析柏原的每個表情,每句話,每個行為邏輯。

    最後林退得出一個結論,對方好像隻知道他救了他,並不知道是他導致車禍的發生。

    林退啞著嗓子承認,“是我。”

    柏原逼視著林退,“那之後為什麽沒來找我?”

    林退腦袋再次卡殼,不明白為什麽救了他就一定要去找他。

    “說話!”

    “隻是……不想跟你有什麽瓜葛。”

    柏原審視著林退,淩厲的目光幾乎要將林退射穿。

    林退腦子亂得不行,剛才那個理由是隨口說出來的,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

    話雖然是隨口說的,但也是內心所想。

    如果有可能,林退一點都不想跟柏原有瓜葛。

    身體的熱度隨著那管藥劑發揮作用而退散,但林退還在出虛汗,眼神渙散,注意力沒辦法集中。

    在柏原沉默的這十幾秒鍾,林退打起了瞌睡。

    “你要什麽?”柏原搖醒了林退,直視著他的眼睛問,“你救了我,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麽?”

    林退費力撐著眼皮,理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柏原的意思,他從牙縫擠出一句,“誰把我綁過來的,用同樣的方法綁他一次。”

    柏原愣了,似乎沒料到林退會提出這樣一件事,這和他設想的不太一樣。

    “這個不行,怎麽說他也是我的朋友。”柏原拒絕,“你換一個。”

    嗬,這招對付他可以,對付他朋友就不行。

    林退譏誚地拉動了一下嘴角,合上眼睛不再理會柏原。

    等了兩分鍾,見林退還是沒有說話,柏原忍不住催促,“我說了換一個。”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

    柏原叫了他兩聲,林退還是沒回應,像是進入了深度睡眠。

    beta的唇慘白,麵色卻泛著潮紅,尤其是眼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塊肉很薄很嫩,像暈了紅色的顏料。

    柏原不自覺盯著林退的眼角。

    有那麽燙嗎,為什麽這麽紅?

    -

    林退醒過來的時候,柏原已經走了。

    身體還是很不舒服,疲憊、頭疼、口渴,還很惡心。

    林退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掀開被子起身下了床。

    他一夜未歸,電話打不通,簡訊不回,沈莫歸急壞了,在學校找了大半夜。

    見林退安然無恙回來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身上倒是沒有淤青,沈莫歸這才鬆了口氣。

    爾後就是生氣。

    “你怎麽關機了?昨晚我給你打了五十多通電話,還在學校找了兩圈,我甚至都開始想去哪個河撈你的碎屍了。”

    沈莫歸喋喋不休抱怨了一大通,這種絮叨的關懷跟責備,林退覺得很陌生。

    見林退始終不說話,沈莫歸緩和了語氣,“不管怎麽說,人沒事就好,真是嚇死我了,下次不回來給我打個電話。”

    林退抿唇‘嗯’了一聲。

    -

    今天是周五,伯克爾頓放假回家的日子。

    沈莫歸退學的通知還沒下來,學校不放人,沒有出入證他隻能留在這兒。

    不過林退已經在幫他辦休學手續,下周沈莫歸不用再來學校,先專心訓練,一年後林退會給他找一所新學校。

    林退沒有跟沈莫歸告別,他始終不認為他和沈莫歸是朋友。

    下午沒有課,校門打開之後,林退沒回宿舍,直接從圖書館離開了學校。

    回家的路上,林退坐在私家車的後排,盯著手機愣神,略微蒼白的臉帶著倦意。

    四十分鍾後,車平穩地行駛進高檔別墅區,林退的手機始終沒有響。

    偌大的四層別墅仍舊隻有傭人,林永廷不在家,聽司機說飛到加拉達州了,他母親在療養院養病。

    林退告訴煮飯的阿姨,讓她晚上不要叫他下來吃飯,說完穿過客廳,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那些人給他注射了什麽,哪怕打了稀釋的藥劑,這一整天林退還是很難受,心情也莫名不好。

    他關了手機,把房間窗簾拉上,躺在床上補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退被敲門聲吵醒,他擰著眉睜開了眼睛。

    黑絲絨窗簾將光阻隔在外麵,看不出現在是什麽時間,周圍一片漆黑。

    可能睡得時間太長了,林退被一種巨大的低落包裹,仿佛遭到了整個世界的遺棄。

    房門又被人敲了兩下。

    林退以為是家裏的傭人,他坐起來用力摁了摁太陽穴,壓下低潮的情緒,下床打開了房門。

    看見門口站立的人,林退臉色一冷,重新將門砸上。

    林竟殊眼疾手快扣住了門框,手背被實木門磕紅了,他卻沒有抽回手。

    “哥,我們能不能談一談?”林竟殊看著林退,神情懇切。

    林退不為所動,“放開!”

    林竟殊緩慢地垂下了眼睛,看起來溫馴又順從,還夾雜著幾分惆悵跟苦悶。

    “對不起。”他說,“昨天不該把你扔在那兒不管。”

    “我隻是有點生氣,氣你不信我,也不肯聽我說。”

    “從俱樂部出來沒多久我就後悔了,返回去找你的時候,正好看見柏原從裏麵出來。後來我敲你門,你也沒應,我想著你一個人在裏麵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就一直在外麵等著。”

    “今天早上六點三十七看見你從裏麵出來,之後我一直跟著你,看你回了宿舍,我才走了。”

    “不管怎麽說,這件事是我不對,但我昨天真的不知道你也在那兒。”

    林竟殊急迫不安地看著林退,“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林退麵無表情地問,“說完了?”

    林竟殊抿了片刻的唇,“我明天就要走了,上午的飛機,下次回來可能要好幾個月,所以不想走的時候還跟你鬧誤會。”

    林退冷笑,“你以為你說了這些有的沒的,我就會對你改觀?”

    他壓低嗓音,一字一頓對林竟殊說,“在我眼裏,你始終是個不入流的雜種。”

    林竟殊扣在門框上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指節泛著青白。

    林退看都沒看林竟殊,越過去,下樓讓人給他煮了一份意麵。

    雖然知道下藥跟林竟殊無關,但並不代表過去的事他也是清白的,雜種始終是雜種。

    好在林竟殊沒找到餐廳,繼續在他麵前惺惺作態,才讓林退平靜地吃完了盤裏的食物。

    隔天一早,林竟殊就坐車去了機場。

    林竟殊和林退一樣都在伯克爾頓讀書,隻不過作為交換生,要在大洋彼岸待一個學期。

    這個學期快過去一半了,再過幾個月林竟殊就能回校,但至少這段時間林退不用再看見他。

    林竟殊一走,林退感覺家裏的空氣都新鮮了不少。

    -

    柏原從‘西奧多’背上下來,馬場負責人立刻走過來,從他手中牽過韁繩。

    西奧多是一匹純種的阿哈爾捷金馬,今年十歲,正值壯年,是柏原最喜歡的一匹。

    alpa摘下黑色頭盔,露出那頭漂亮的白金色軟發,以及深邃俊美的五官。

    他將頭盔連同馬鞭隨手交給身後的工作人員,隔著手套摸了兩下西奧多,然後讓人把西奧多送回了馬廄。

    馬術、冰球、賽車是柏原最喜歡的三項運動。

    不是普普通通的玩,柏原在這三樣上麵花了不少金錢時間——他養了一支冰球隊;是馬術比賽的讚助商;還組建了賽車團隊。

    但今天興致明顯不高,在馬場隻遛了十幾分鍾就回休息室了。

    柏原把馬場服務人員都趕了出去,一個人坐在貴賓區發呆。

    這兩天他幹什麽都沒興致,昨天晚上去冰球館跟人比賽頻頻走神,原本以為是對手太垃圾,讓他無法專注賽事。

    今天上午來了馬場,沒想到他的愛馬也沒讓他提起精神。

    從前天晚上開始,他總是會想起林退,更準確的來說是想林退紅透的眼尾。

    真有那麽燙嗎,為什麽會燒成那樣?

    他那天是想摸一下,看對方體溫到底有多高,隻不過沒有付諸行動。

    然後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到柏原現在,時不時就會冒出來擾亂他的心智,不分場合不分地點,讓他沒辦法專注其他事。

    柏原厭煩地將腦海裏的影像抹去,試圖找其他事分散注意力。

    十幾分鍾後,他在西奧多的背上又想起了,林退滿臉潮紅躺在床上昏睡的模樣,手裏的韁繩不自覺勒緊。

    西奧多不舒服地噴了噴鼻子,回神的柏原立刻鬆了鬆韁繩,心底莫名生出幾分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