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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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差點跟柏原打起來,但沈莫歸隱約覺得對方的態度跟以前不太一樣。

    不過他一向心大,沒往深處想,因為今天沒挨林退的罵,他美滋滋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哼著歌去浴室洗澡。

    以往要是他主動挑起事端,林退會批評他意氣用事,如果是更早之前,林退甚至還會把他趕出去。

    約法三章似乎越來越沒效力了,這也意味著他跟林退的關係越來越好。

    第二天一早,沈莫歸準時起床跑早操,回來時帶了兩份早飯。

    吃完早餐,林退去上課,沈莫歸則去遊泳隊接著訓練。

    下午沈莫歸抽空去看林退排練,但沒待太長時間就被彪悍的虞薪罵了回去。

    等沈莫歸離開,虞薪對林退說,“以後不要讓你認識的人來看我們排練,不是怕他們泄密,因為你現在還不是成熟的演員被會外界影響。”

    林退有悟性,但不夠專注。

    每次外人來就會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無法專注於角色。

    林退點了下頭,“知道了。”

    虞薪將劇本卷成細長的圓桶狀,用它敲打了兩下掌心,把所有演員叫了過來,開始安排接下來的排練任務。

    她特意給林退空出一塊場地,因為她發現林退很多時候恥於袒露自己,哪怕是演繹別人的時候也不願意當眾表達情緒。

    這是新人常犯的毛病,虞薪需要在公演之前讓他打開自我。

    不過現在要排一場至關重要的戲,所以虞薪沒有急於糾正林退。

    這場戲是主人公在奪取皇權,再次囚禁了教皇之後,教皇前最後一次彌撒。

    彌撒儀式完畢,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教皇向耶穌禱告。

    林退穿著隆重的華服,猩紅的披風垂落在地上,光跟浮塵落在他身上。

    他仰頭望向高懸的雕像,露出纏繞著繃帶的頸部,姿態像是在獻祭,可眼睛卻是冷漠的。

    虞薪指揮燈光師,讓他們操控著彩繪玻璃後麵的燈具,光線由明亮變暗,在林退臉上投下晦澀的陰影。

    beta望著雕像,喉結滾動了兩下,眼神很空,神情並沒有痛苦。

    虞薪讓燈光師不斷調整打光角度,有那麽一個時刻,她在鏡頭裏真的從林退身上看到了神性。

    這就是光影的美學。

    當然也少不了林退外形跟這個角色的契合度,他在演戲上麵有天賦,能把那種微妙的抽離感演得入木三分。

    原本的教皇是神性跟人性的結合體,但逐漸對黑暗的人性感到失望,他開始將自身的人性慢慢剝離掉。

    虞薪始終覺得,一個真正的神是不會憐愛眾生,對人類報以憐憫的始終是神人性的那部分。

    當教皇剝離人性,漸變成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他選擇了。

    不是自我毀滅,而是神放棄了人類,也摒棄了人類。

    虞薪看著鏡頭裏的林退,當光跟影完美交織在他臉上時,她終於明白國王跟主角為什麽要褻神了。

    林退演的這個形象太完美了。

    -

    林退一個人坐記在化妝間,手裏捧著一杯化妝師給他的熱牛奶。

    直到上麵浮了一層奶皮,林退才抬起來喝了一口。

    房門被推開,虞懷宴走了進來,倚在光滑的牆上看著林退一口一口像是打發時間似的啜著牛奶。

    alpa突然問,“你剛才在想什麽?”

    林退撩起眼皮,從亮著一圈燈泡的化妝鏡跟虞懷宴對視,似乎沒理解對方沒頭沒腦的問題,他的目光充滿了疑惑。

    虞懷宴說,“剛才排練的時候,看著耶穌雕像你在想什麽?”

    林退眼睫扇動了一下,慢慢垂下眼睛,語氣平靜,“什麽都沒想。”

    剛才周圍很安靜,虞薪讓他盯著耶穌雕像,他就仰起頭,大腦放空。

    林退沒有刻意想過任何一件事,放空的腦袋很自然浮出一團團,看起來蓬鬆柔軟的雲層。

    他看著那片雲層,然後變成它們其中一員,漠然看著腳下那片焦土。

    虞懷宴不知道有沒有信林退的話,久久地看著他,忽然彎唇笑了起來,“有時候覺得你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林退漠然回視著虞懷宴。

    奇怪這個形容在林退聽起來十分刺耳,他從小被同齡小朋友說到大,就連索斐也給他蓋戳是‘仿真機器人’。

    虞懷宴把接下來的話補全,“奇怪得很有趣,我父親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有趣得奇怪的人,所以才把我媽哄到手。”

    提到母親,林退想起虞懷宴曾經提過那個的怪癖,晚上必須要被人摸著手才能入睡,第一個這樣對他的人就是他的母親。

    林退鬼使神差問了一句,“你跟母親關係好嗎?”

    虞懷宴笑意更濃了,帶著溫柔,“嗯,她很疼我。”

    林退靜默了片刻,問了一個更奇怪的問題,“現在也是?”

    “現在不疼了。”見林退直直望著他,虞懷宴笑著說,“她去世了。”

    他的話裏沒有傷感,隻有懷念。

    林退收回目光,“抱歉。”

    “你又不是漸凍症。”

    “嗯?”

    “我母親是得漸凍症去世的,你又不是漸凍症,不需要跟我說抱歉。”

    看到那雙狹長的眼睛明朗含笑,沒有半分陰霾,就連說話都是調侃,林退無法理解虞懷宴的情緒,但似乎又有點懂。

    可能是被愛著,所以即便對方死了,仍舊是被愛著的,所以提及起來隻會感到幸福,不會覺得傷心?

    “你要再聽我講講她嗎?”虞懷宴觀察著林退,輕柔地說,“你看起來好像很需要一個溫馨的故事。”

    林退冷漠拒絕,“不需要。”

    虞懷宴坐到了林退旁邊,仿佛沒聽到他的拒絕,坐下來講述他父母的愛情故事。

    很老套,一個窮小子愛上白富美,憑著運氣娶到了白富美。

    “後來我母親得了漸凍症,家裏沒有多少錢,這個時候我爺爺出來,也就是我母親的父親,他說隻要我跟他走,所有醫藥費就由他出。”

    虞懷宴支著下巴衝林退笑,“結果你也看到了,但也隻是讓她活了五年。”

    虞家的事林退不是很清楚,隻是偶爾聽說過一些,就連虞薪被踢出虞家核心圈也是她自己說出去才傳遍記整個圈子。

    所以林退並不知道虞懷宴父母是這種情況,對於虞懷宴的坦誠,他一時不知要說什麽。

    見林退沒有八卦潛力,虞懷宴挑眉,“你不問問我父親現在的情況?愛情故事的另一個主人公。”

    林退隻是看著他沒說話。

    虞懷宴徑自說,“他沒有去世,我們隔一段時間就會見麵,我爺爺不會管。”

    林退:“哦。”

    看到林退這個平淡的反應,虞懷宴哭笑不得,“我是不是該說的慘一點,才能換來你強烈的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