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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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醫院出來後林退就沒關注柏原,&nbp;&nbp;佩德羅夫人也沒有再找過他。

    這次柏原車禍住院的消息知曉的人很少,知情者誰都沒透出一星半點的消息。

    至於柏原到底有沒有做截肢手術,林退沒有打聽,&nbp;&nbp;他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麵。

    去加拉達州辦事的時候,林退親自去那兩所學校看了看,最後敲定其中一個。

    這次出差除了林退外,&nbp;&nbp;虞懷宴也跟了過來。

    這個項目本來就由虞懷宴負責,&nbp;&nbp;所以他來考察無可厚非,&nbp;&nbp;林退隻是厭煩在工作之外接觸他。

    虞懷宴像是沒看出林退的反感,&nbp;&nbp;仍舊跟他入住到同一家酒店,&nbp;&nbp;房間也是挨在一起的,&nbp;&nbp;還總借著談工作的名義跟林退吃早飯。

    虞懷宴說話技巧高超,談著工作的時候會夾雜一句私事,&nbp;&nbp;讓人防不勝防。

    論心理術沒人能比虞懷宴玩得溜,&nbp;&nbp;隻要他肯下苦心就不會讓人輕易挑出錯,是林退最不喜歡對付的那類人,&nbp;&nbp;不僅難纏,&nbp;&nbp;還因為對方太過聰明。

    跟虞懷宴一比柏原那些糾纏太小兒科,這種潤物細無聲的接近手段才可怕。

    在加拉達州待的第四天,無論林退多早起床去三樓吃早飯,他都能‘巧合’地遇見同樣來用餐的虞懷宴。

    一連四天都這樣,林退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對方是故意的。

    果然林退挑了一個地方剛坐下來,虞懷宴端著餐盤走過來微笑道:“我可以坐這裏嗎?順便想跟你談一下快要到期的這筆貸款。”

    對於虞懷宴吃早飯必談工作的舉動,&nbp;&nbp;林退連個眼神都沒給他,&nbp;&nbp;低頭喝了一口牛奶。

    虞懷宴對林退的冷淡絲毫不介懷,&nbp;&nbp;拉開他對麵的餐椅坐下來,&nbp;&nbp;然後跟林退商量這筆貸款應該先從什麽地方出。

    談工作之餘虞懷宴突然說,&nbp;&nbp;“前任行政長昨天夜裏在醫院病逝了,今早發了訃聞。”

    林退切肉腸的動作一頓,前任行政長也就是鬱礎的爺爺。

    虞懷宴觀察著林退的表情,見對方隻是愣了一下神,很快恢複正常將切下的肉腸放進嘴裏,看起來一切如常。

    看來兩個人是真的分開了,要不然林退也不會從他嘴裏才知道這件事,如果有聯係鬱礎會告訴他。

    這個想法讓虞懷宴感到輕鬆,他還以為要等很久兩個人才會分開,沒想到他們上次的矛盾會鬧這麽大,直接導致了分手。

    不過這也是必然的。

    因為林退是一個很純粹,且缺乏安全感的人,如果不了解他很容易踩到雷區,然後被他排拒在外。

    虞懷宴跟鬱礎不太熟,隻有過幾次短暫的接觸,有好幾次甚至連話都沒有說,但他能看出來對方在感情上不是很敏感的人。

    在虞懷宴看來能跟林退長久在一起的隻有兩種人——

    要麽是那種心思多且細膩的,要麽就是跟林退同樣純粹的人。

    沈莫歸屬於後者,所以他能獲得林退的信任,成為林退最好的好朋友。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跟林退先建立信任,對虞懷宴來說哪怕跟林退成為普通朋友都算一種進步。

    所以他沒像柏原那樣愚蠢,在沒獲取林退信任之前就急不可耐的表白。

    -

    吃完早飯回到酒店客房後,林退拿出手機在搜索引擎打出一個名字,出現的頁麵是灰色的,最上麵那條是訃告。

    鬱礎爺爺是昨晚病逝的,三天前剛做了一項大手術,手術完後人就一直昏迷,直到去世都沒醒過來。

    這些都是官方發出來的,林退已經跟鬱礎斷聯十二天,具體情況一概不知。

    網上有用的信息很少,林退翻了幾條就退出了頁麵。

    -

    這幾天林退雖然看起來一切正常,但虞懷宴還是能從他平靜冷淡的外表下察覺出他的異常。

    看來鬱礎在林退心裏占據著一定的地位,不然不會影響到他的心情。

    “聽說附近有一家評價還不錯的餐廳,晚上一塊去嚐嚐嗎?”虞懷宴嚐試向林退發出邀請。

    他不是要趁虛而入,隻是希望林退能出去放鬆一下心情。

    虞懷宴並沒有抱太大希望,因為林退對他一直愛答不理。

    所以聽到林退那句‘好’的時候,虞懷宴多少有些受寵若驚,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為了能讓林退吃好這頓飯,期間虞懷宴倒是沒再刻意找他閑聊,除了介紹這裏的特色菜,以及當地的一些風俗人情,他沒談其他。

    吃了晚飯,心情不好的林退並沒有著急回酒店,而是跟虞懷宴去了一間酒吧。

    酒吧是林退要來的,虞懷宴對這種地方不陌生,在門口掃了一眼就知道這種酒吧是什麽性質。

    這不是一個幹淨的酒吧,一進就是轟鳴的音樂,男男女女在舞池跟著音樂節奏瘋狂搖擺。

    穿著挺括襯衫,黑色長褲的beta與這裏的瘋狂顯得格格不入。

    虞懷宴蹙了一下眉心,其實他是想換一個地方,但不好打擾林退難得的興致,隻好緊跟在林退身後,以防他被什麽人騷擾。

    好在林退沒打算在外麵喝酒,不然虞懷宴得盯好他的酒杯,要是被下什麽藥就麻煩了。

    雖然他是想跟林退有一些親近的接觸,但不想靠這種低級的辦法跟手段。

    而且林退也不會吃這套,就算他們真發生了什麽,也隻會把林退越推越遠。

    林退要了一個包廂。

    虞懷宴一邊打量包廂品味低俗的裝潢,一邊接過領班遞來的酒水單。

    這種包廂有最低消費的限製,虞懷宴點了幾種酒精含量低的酒,又要了幾個果盤跟一些零食。

    “把杯子洗幹淨。”虞懷宴抽出兩張鈔票夾在酒水單還給了領班,淡聲又重複了一遍,“要幹淨的。”

    錢是小費,看著對方出手這麽大方,領班臉上笑開花,“我明白,保證幹淨。”

    虞懷宴說的幹淨不單純是指酒杯跟果盤,包括不希望被什麽人打擾。

    包廂中間有一根鋼管連著地麵跟天花板,這意味包廂可以跳低俗的鋼管舞,有人會進來自我推銷,這在加拉達州是合法的。

    領班走出去,關上門後在門把手上掛了一條鉑金色繩子,然後將兩張紙鈔揣進了兜裏。

    包廂是那種很俗的橘紅色燈光,照在人臉上有一種靡亂輕佻的墮落感。

    林退端坐在絳紅色沙發上,眉目冷漠氣質沉靜,有一種隔岸觀火的淡然。

    虞懷宴笑了,不知道林退是來談生意,還是尋歡喝酒的。

    “我勸你起來一下。”虞懷宴走過去笑著說。

    林退不明所以,在虞懷宴催促聲中他擰著眉頭站了起來。

    虞懷宴將自己外套脫下來,墊在林退剛才坐過的地方。

    “為了不影響你的心情,我就不說這種地方的沙發上會有什麽了。”

    虞懷宴的語氣恢複了往日的自然跟熟稔,“建議你坐我衣服上。”

    林退跟過去不同了,聽出虞懷宴話裏的映射,眉心擰得更厲害了,不過還是坐了下來。

    見多識廣的虞懷宴倒是毫不介意地坐到林退旁邊。

    門外有人敲了敲,一個清秀的服務生端著酒跟果盤走進來,他話不多把東西放下之後,用開瓶器把所有酒打開就走了。

    虞懷宴拿了一瓶酒精度數最低的遞給林退。

    林退沉默喝著酒,在燈光昏暗的包廂一言不發。

    見他手裏的酒大半瓶下去了,虞懷宴心口有點堵,因為林退為了另一個男人借酒消愁。

    “別喝了。”虞懷宴摁住林退的手,深沉的眼眸很快被笑意取代。

    “這麽幹喝沒意思。”虞懷宴翹起嘴角,露出一個跟平常無異的笑容。

    林退撥開虞懷宴的手,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等下文。

    虞懷宴餘光瞥見那根鋼管,“我給你跳個鋼管舞吧。”

    見林退沒有拒絕,虞懷宴抽了兩張紙巾,站起來走到鋼管麵前,抬手從上往下地擦了一遍鋼管。

    其實他不會跳過鋼管舞,但他以前混跡過各種派對,這種挑起氣氛的東西他多少會點,隻不過以他的身份不需要做這種事,誰也不會把哄起他身上,能真正百無禁忌跟他開玩笑的人很少。

    虞懷宴跳舞不是要勾引林退,隻是單純希望他能開心點。

    -

    林退坐在沙發上,看著正對麵圍著一根銀色鋼管跳舞的男人。

    包廂放著律動感很強的音樂,牆壁四角投射下變幻的射燈,投落在虞懷宴那張俊美的麵上。

    鉑金色紐扣已經被虞懷宴解開了三顆,從敞開的衣領看到他線條清晰的鎖骨。

    虞懷宴的動作其實很簡單,但幹淨利落,哪怕他一邊跳,一邊脫衣服也不會讓人感到低俗,反而富有一種力量的美感。

    如果這是一個派對,那場子一定會被虞懷宴這個熱情放得開的舞炒熱。

    等虞懷宴把襯衫扣子全部解開了,林退叫停了他,“不要跳了。”

    虞懷宴額前的頭發有些潮濕,在黃紅交錯的燈光中有一種模糊的輕佻,那雙狹長的眸子望過來,含著笑,揚著眉,額角的熱汗淌下,帶著一種不做作的性感。

    林退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開口說,“房間有攝像頭。”

    這種包廂是絕不會有攝像頭的,就算有也是偷裝的針孔攝像頭,從不混跡這種地方的林退不應該知道。

    那一瞬間虞懷宴明白了一切,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

    音樂仍舊沒停下來,包廂內的氣氛仿佛凝固,林退跟虞懷宴對視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在閃爍的燈光中林退那雙眼眸平靜無波,他說,“攝像頭連接著外麵的屏幕。”

    這意意味著虞懷宴剛才跳的舞被錄下來,還被其他人看到了。

    林退是故意帶來他這裏的。

    虞懷宴應該早看出破綻的,因為今天林退反常的太多了,跟他一塊吃晚飯,還來這種酒吧喝酒,看他跳舞,這很不林退。

    但虞懷宴沒有察覺到丁點不對,這也很不虞懷宴,因為騙他的人是林退,他沒有設防。

    林退站了起來,斑駁的射光燈不斷變幻著顏色跳躍在他冷漠的臉上。

    “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麽,但收起你那些試探。今天我能處心積慮把你騙到這裏,明天我也能背著你跟虞明澤達成協議。”

    虞懷宴最近這段時間對他太熱情了,林退不知道這些熱情裏有多少算計,又有多少真情實感,他不在乎也不關心。

    早在那場歌劇戲之後,他就不再信任虞懷宴了,即便對方真心想彌補。

    那件事後林就再也沒辦法登台,隻要站在一個高台上,

    這是一種心理障礙,每次他站上去,滿腦子都是他拿到鋼琴比賽大獎時林宜挽對他說的話。

    台下的人臉逐漸變得模糊,林退看到每一張臉都是嘲笑的,而他就像一個廉價的商品被他們品頭論足肆意譏諷。

    林退克服不了這個障礙,他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站在頒獎台或者演講台。

    “對我來說信任就像摔裂的杯子,無論再怎麽掩飾,哪怕還能繼續盛水,但裂開就是裂開了不能再複原回去。”

    林退直直望向虞懷宴,“過了今天你還能信任我嗎?我不能,永遠都不能。”

    虞懷宴被林退的目光灼痛刺傷,他想說他能,但這句話在林退冷冷的目光下無法說出口。

    “所以我們隻可能是合作夥伴,不會是朋友,更不會是其他關係。如果你不能處理好自己的感情,那我隻能選擇別人。”

    林退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完,然後離開了包廂。

    林退不想身邊有第二個柏原,他厭煩虞懷宴無休無止的試探跟接近。

    -

    射光一遍遍不厭其煩打在虞懷宴身上,仿佛帶著重量似的壓得他喘息不過來,脊梁微彎。

    他緩慢走出包廂,看到酒吧那個巨大的led屏,上麵滾動播放著他在包廂跳舞的畫麵。

    包廂的監控攝像頭應該是可遙控的,林退在他跳舞的時候打開了,但沒等他解開所有扣子就關上了。

    所以視頻其實很短,像是單純的一個警告。

    林退是故意找了一個有鋼管的房間,他應該是算準他會跳舞,或者是有把握會讓他跳。

    等虞懷宴走出酒吧,林退已經走到對麵那條街,中間隔著一條不算太寬的馬路,但虞懷宴感覺這輩子可能都跨不過這條馬路追上林退。

    他是真的喜歡林退,想要跟他度過餘生的那種喜歡。

    但林退很明確的告訴他他不需要,身邊隻給他空一個合作夥伴的位置,虞懷宴不能不過去,否則連這個機會都要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