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請支持晉·江唯一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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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斯遠被人叫過來時,&nbp;&nbp;餘舟正垂著腦袋立在雅間裏。
他的臉恨不得埋到身體裏,但露出的脖頸和耳尖卻通紅一片。
“裴副統領,這人說是禦前的,&nbp;&nbp;您看看可認識?”方才那官兵開口道。
餘舟聞言腦袋埋得更低了些,&nbp;&nbp;他心中忍不住暗道,&nbp;&nbp;裴斯遠今日也不知要如何拿此事揶揄自己。
他心中想過了無數可能,&nbp;&nbp;然而卻聞裴斯遠道:“他是我的人。”
不等官兵反應過來,&nbp;&nbp;裴斯遠便上前一把搭住餘舟的肩膀,&nbp;&nbp;一邊攬著人朝外走一邊又道:“找你半天了,原來在這兒躲著呢?”
餘舟一怔,&nbp;&nbp;下意識抬頭看了裴斯遠一眼,&nbp;&nbp;見對方眼底帶著笑意,神情十分坦然,&nbp;&nbp;好像真的與他約好了似的。但餘舟自己知道,他和裴斯遠如今在鬧別扭呢,&nbp;&nbp;早已好幾日沒見過麵了。
“我們去說幾句話,你們先守著。”裴斯遠朝官兵道。
“是。”官兵忙朝他行了個禮,&nbp;&nbp;對於他帶走餘舟的舉動絲毫沒有提出異議。
柳即安見狀忙道:“裴副統領……我……”
裴斯遠轉頭瞥了他一眼,麵上依舊帶著幾分笑意,隻是這會兒他那笑意並未達眼底,&nbp;&nbp;令人看了反倒有些害怕。
柳即安當即嚇得住了嘴,&nbp;&nbp;縮著腦袋不敢吱聲了。
裴斯遠攬著餘舟到了走廊盡頭,尋了一間沒有人的雅間將人帶了進去。
順手關上門的同時,他又朝門口的人吩咐道:“將方才屋裏那個叫小寒的也帶過來,&nbp;&nbp;他也是我的人。”
“是,&nbp;&nbp;裴副統領。”外頭那人道。
隨後,&nbp;&nbp;是一聲房門被掩上的動靜。
屋裏很安靜,&nbp;&nbp;隻有餘舟由於緊張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他感覺裴斯遠深吸了口氣,而後走到了自己麵前。
“你還不知道柳即安是個什麽樣的人嗎?”裴斯遠開口道:“怎麽還敢跟他廝混?”
餘舟垂著腦袋沒有吱聲,連抬頭看裴斯遠的勇氣都沒有。
“你被下藥那晚,就是他帶你去的尋歡樓。”裴斯遠道:“雖然事情與他無關,但是他這個蠢貨整日一起廝混的都是什麽東西,你總該知道吧?”
餘舟依舊垂著腦袋不敢看他,那樣子看著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自責又害怕。
“這種亂七八糟的……”裴斯遠話說到一半,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走到桌邊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道:“你第幾次來這裏?”
“第一次。”餘舟小聲道。
裴斯遠聞言麵色稍稍好看了些。
“你喜歡看這些嗎?”裴斯遠又問。
餘舟搖了搖頭,怕他不信,又補充道:“我原本正打算要走的,你們就闖進來了。”
裴斯遠見到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軟得不行,卻還是忍著沒說什麽軟話。
上回出了東郊的事情之後,他原以為餘舟不會繼續和柳即安來往了,沒想到竟會有今日。
不過他轉念一想,以餘舟這性子,想事情總是太過簡單,根本就不會平白把人往壞處想。裴斯遠自然知道柳即安整日混跡的都是什麽圈子,也知道哪怕對方如今沒做什麽荒唐事,但近墨者黑,隻怕早晚會出事。
可餘舟不一樣,因為柳即安沒有做過實質性傷害他的事情,所以他隻會覺得柳即安是個誤入歧途的浪子,不會真的做出與他劃清界限的舉動來。
但這一次,裴斯遠覺得應該好好讓餘舟漲漲教訓,免得將來自己一個看不住,人又被拐跑了。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敲門,侍衛將小寒帶了進來。
“裴副統領!”小寒一見到裴斯遠,就跟見到了親人似的,道:“您可得替我家公子做主啊,今日這事兒全賴那個姓柳的,他騙我們家公子說這裏有好東西,誰知道是這種下三濫的!”
裴斯遠聞言看向餘舟,問道:“他騙你了?”
“當然啦!”小寒搶先道:“我家公子您還不知道嗎?要知道是這種場合,怎麽可能會來?”
小寒越說越生氣,道:“姓柳的太不仗義,一見官兵來了就拉我家公子作擋箭牌,幸虧是遇到了您,否則今日我們公子就倒黴了。”
裴斯遠眼底閃過一絲戾氣,方才還想將人教訓一下的念頭,頓時煙消雲散。
人都害怕成這樣了,還被所謂的“朋友”出賣,裴斯遠這心是無論如何狠不下來了。
他走到餘舟身邊,伸手在對方手臂上輕輕捏了捏,像是安撫似的,隨後他放低了聲音道:“別擔心,我在這兒你怕什麽?”
餘舟聞言抬眼看了他一瞬,眼睛紅紅的,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
裴斯遠見到他這副樣子,呼吸一滯,溫聲道:“外頭有人呢,不許哭,不然人家以為我欺負你了。”
餘舟原本一肚子害怕和委屈,被他這麽一揶揄,注意力登時就被轉移了大半。
“等我一會兒,我出去說句話。”裴斯遠又道。
餘舟點了點頭,低聲應了一句。
裴斯遠示意小寒在這裏陪著餘舟,這才大步出了門。
“裴副統領。”外頭的侍衛見他出來,忙迎上前道:“陳少卿在樓下呢,您……”
“守著這裏別讓人打擾,我去辦一件事情。”裴斯遠道。
他說著徑直走到了柳即安待著的那間房門口,朝門口的侍衛問道:“方才你們過來之後,他說了什麽?”
“這個人說他和方才那位……您的人是中書省衙門的,還說您的人是在禦前當值。”侍衛道。
柳即安不知裴斯遠的來意,賠著笑道:“裴副統領,咱們都是老朋友了,您看著餘兄的麵子上幫幫我。”
裴斯遠深吸了口氣,在將人打一頓還是扔下樓之間猶豫了半晌。
“你們先去忙,這裏暫時交給我。”裴斯遠道。
一旁的守衛會意,便都退了下去。
“今日是他找的你還是你找的他?”裴斯遠問道。
柳即安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餘兄找得我,他說餘大人讓他給你伯父準備一份生辰禮,但他不知道該送什麽,便找我問問。”
“他為何不直接問我?”裴斯遠擰眉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柳即安道。
“然後呢?”裴斯遠問道。
“然後我就……想著帶他來放鬆一下……”柳即安覺察到了裴斯遠驟然變冷的目光,嚇得渾身打了個哆嗦。
“來人。”裴斯遠突然開口道。
守衛聞言忙快步走了過來。
“派兩個人親自押著他送回柳府,在他家門口大喊三聲,就說……柳公子在歸玉苑聚眾宣淫,讓柳府的人好生管教,莫要丟了柳妃娘娘的麵子。”裴斯遠道。
柳即安聞言麵色一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朝裴斯遠道:“裴副統領饒了我吧,我爹會把我打死的,若是事情傳到宮裏,我姐姐定然也要被我氣死……”
“你還知道要臉麵,怎麽將你的餘兄推出來的時候,不顧忌一下他的臉麵呢?”裴斯遠冷聲道。
柳即安聞言一怔,麵色頓時蒼白一片。
裴斯遠懶得再跟他廢話,轉身大步走了。
守衛當即將他從雅間裏押了出來。
“這麽大氣性?”拐角處一人探出頭,朝裴斯遠道。
這人正是大理寺的少卿,名叫陳喧。
上一回裴斯遠查尋歡樓的案子時,他便幫了不少忙。
這次他手上正好有個案子,因為牽扯到了京中勳貴,他有點沒底,這才求了裴斯遠來幫忙。
“放心吧,姓柳的肯定不是你要找的人。”他說罷便快步走向了餘舟所在的房間。
餘舟這會兒正垂著腦袋胡思亂想呢,聽到開門聲忙抬頭看去,見到是裴斯遠心中下意識放鬆了些許。
小寒見裴斯遠進來,很自覺地退到了門外守著。
裴斯遠上前在餘舟肩膀上輕輕一按,將人按在了椅子上,自己也拖著張椅子在旁邊坐下。
“你要罵我嗎?”餘舟小聲問道。
“你說說,我為什麽要罵你?”裴斯遠問道。
“我不該來這種地方。”餘舟道:“柳即安不是值得交的朋友,我不該信任他。”
“你還知道帶著小寒在身邊,也算是學聰明了不少。”裴斯遠無奈道。
餘舟大概沒想到他竟會誇自己,有些驚訝。
“往後還跟他一起玩兒嗎?”裴斯遠問道。
“不了。”餘舟道。
餘舟雖然遲鈍,卻也不是好賴不分的人。
他此前一直對柳即安沒有絕對的惡感,是因為對方從未對他有過實質的傷害,甚至稱得上很熱情。
但今日,柳即安將他推出來的那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了對方的本性。
有些人或許平日裏沒有多壞,但關鍵時刻會下意識拉著身邊的人擋槍。
餘舟這次算是長了教訓了。
哪怕裴斯遠不說,他也不可能再和柳即安交往。
“大理寺的陳少卿最近接了個案子,有人在歸玉樓買走了小倌,殺人拋屍。”裴斯遠道:“案子查到一半,估摸著可能會牽扯到勳貴,他怕摟不住,叫了我過來幫忙撐個場子。”
餘舟聞言一怔,問道:“凶手在這裏嗎?”
“凶手是……”裴斯遠頓了頓,道:“你知道方才台上那個人是什麽樣的吧?”
“是……雌雄同體嗎?”餘舟問道。
“算是吧。”裴斯遠道:“被殺的小倌也是這樣的人,凶手應該是有這方麵的嗜好,所以哪怕不在今天這些人裏,也一定是和他們相熟的。”
“為什麽這麽肯定?”餘舟問道。
“因為柳即安帶你來看的那個,並非日日都有,錯過了一次要等許久,所以好這一口的人大都不會錯過,反倒像柳即安這樣來瞧熱鬧的是少數。”裴斯遠道。
他猶豫了一下,又道:“而且他們好這一口的人,大多彼此都認識……”
餘舟聞言立刻就明白了,這就等於是一個有著特殊癖好人的小圈子,所以彼此都認識。
“裴副統領,陳少卿讓屬下知會您一聲,人都登記完了,要找的人也找到了。”外頭有士兵道。
裴斯遠應了一聲,示意他們先走,說自己晚些時候過去找陳少卿。
很快,外頭的士兵便都撤了出去。
裴斯遠攬著餘舟走到窗口朝外一看,便見陳少卿帶人押著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出去了,與此同時,後頭的官兵還帶著四五個人,估計也是有點牽扯的,要帶回去問話。
“那個人是凶手?”餘舟問道。
“嗯。”裴斯遠道:“看來陳少卿今日收獲不小。”
他說著轉頭看向餘舟,這才發覺兩人離得太近了,忙將手從餘舟肩膀上挪開,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餘舟倒是沒注意他這些小動作,一直看著人都走了才鬆了口氣。
總算是抓到了人,這下他算是徹底安全了。
“你這幾日沒去當值,就是因為這個嗎?”餘舟問道。
“我幾天沒去當值,你都數著呢?”裴斯遠問道。
他這話明顯帶著幾分揶揄,餘舟避開他的視線悶聲道:“我沒數。”
餘舟說罷又偷偷看了他一眼,道:“今天的事情多謝你,我能走了嗎?”
裴斯遠目光落在他紅意尚未完全褪去的耳尖上,輕咳了一聲,開口道:“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找你爹說幾句話。”
他不知道餘承聞是動得哪門子心思,非要讓餘舟給他伯父送禮。但他覺得,此事還要是找對方溝通一下,免得餘承聞老用官場那種思維去考慮問題,到時候反倒去折騰餘舟。
但餘舟聽到他說要找餘承聞說幾句話,麵色當即一白,完全將事情想岔了。
他立在原地沒動,一隻手緊張地搓著衣服上的布料,長睫也因為緊張而微微有些發抖。
“怎麽了?”裴斯遠問道。
“你……你是不是想朝我爹告狀?”餘舟可憐巴巴地問道。
裴斯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