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請支持晉·江唯一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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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舟望向裴斯遠,&nbp;&nbp;看上去似乎有些緊張。

    “你……你不答應嗎?”餘舟小心翼翼問道。

    “你真的想清楚了這意味著什麽嗎?”裴斯遠收斂了心神問道。

    餘舟聞言很認真地想了想,“我知道,在往後的幾個月裏,&nbp;&nbp;我的手腳可能會經常抽筋,可能還需要喝藥,肚子也會變得……很大……”

    他說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這個月份他的小腹已經有一個微微隆起的弧度了,&nbp;&nbp;隻是如今被衣服掩著,&nbp;&nbp;看上去不大明顯。

    “可能會很辛苦吧。”餘舟說著抬眼看向裴斯遠,問道:“但是你會照顧我的,對嗎?”

    他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朝裴斯遠要承諾,&nbp;&nbp;可語氣卻帶著篤定,&nbp;&nbp;仿佛自己問之前就已經知道答案似的。

    裴斯遠心頭一跳,&nbp;&nbp;原本想要出口的話便有些說不出來了。

    他生怕餘舟懵懵懂懂就做了決定,回頭若是再想反悔,&nbp;&nbp;反倒白白遭罪。

    但他沒想到的是,餘舟並非什麽都不懂,&nbp;&nbp;甚至可能深思熟慮過。

    “嗯。”裴斯遠點了點頭,&nbp;&nbp;“我會好好照顧你。”

    這世上有很多難事,&nbp;&nbp;能把人輕易壓垮。

    但再難的事情,&nbp;&nbp;隻要有人一起承擔,&nbp;&nbp;都會變得輕鬆很多。

    裴斯遠沒法代替餘舟去受孕育之苦,所以他便將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更好的照顧餘舟上。

    那日之後,&nbp;&nbp;他帶著莊子裏的廚子反複琢磨,&nbp;&nbp;最後終於讓餘舟喝到了不那麽腥的牛奶。

    餘舟自己也比較自覺,&nbp;&nbp;每日除了喝牛奶也會依著章太醫的叮囑吃一些對自己有益的東西。

    除此之外,&nbp;&nbp;他還會每日出門曬一會兒太陽。夏天的陽光很強,中午很容易將人曬傷,餘舟便會選著早晚陽光不那麽強烈的時候去院子裏散散步。

    當然,裴斯遠每次都會陪著他一起,絕不會放著讓他自己去溜達。甚至小寒提了好幾次要跟著,都被裴斯遠打發了,導致小寒覺得自己在他家公子麵前毫無存在感。

    有了飲食上的調整,再加上裴斯遠每日得空便會替他按摩,餘舟手腳抽筋的症狀很快便緩解了不少。雖然偶爾還是會抽筋,卻不像之前那麽頻繁了。

    “我看你這兩日散步的時候都沒什麽興致了。”裴斯遠道。

    “在莊子裏待得太久,這些路都走熟了。”餘舟道。

    尤其他一算,自己還要在這莊子裏住上幾個月,麵對周遭的一切便更難提起興致了。

    “想出去轉轉嗎?”裴斯遠突然開口問道。

    “去莊子門口嗎。”餘舟問道。

    裴斯遠失笑道:“去京城。”

    餘舟聞言眼睛登時一亮,但他很快又收斂了情緒。

    “你在哄我。”餘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悶悶不樂地道。

    “沒有哄你。”裴斯遠道:“我這幾日原本便打算去京城一趟,陛下那邊有些事情要吩咐我去辦。不過我今日一早去問過了章太醫,他說我可以帶著你。”

    餘舟如今腹中的胎兒已經很穩了,隻要小心一些,不用太過擔心。

    而且他的肚子這會兒還能被衣服掩住,不容易被人看出來。

    若是再過一個月,隻怕就沒那麽輕鬆了。

    所以他若是想出去透口氣,如今反倒是個不錯的時機。

    “咱們什麽時候走?”餘舟期待地問道。

    他從前也不算愛玩兒的性子,這會兒也是實在憋得狠了,一聽說要出門,便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就收拾東西出發。

    “明日一早吧。”裴斯遠道。

    餘舟聞言登時一臉雀躍,也顧不上散步了,直接去找了一趟濯音。

    濯音如今還在養身體,每日大部分時間都還在臥床。

    餘舟來了之後便朝他詢問了一番是否有想買的東西,說自己進城給他帶過來。

    濯音想了想,隻隨口說了幾樣小孩子的玩具。

    餘舟取了張紙仔細記下,又依著自己的想法添置了幾樣。

    次日一早,兩人便乘坐馬車去了京城。

    餘舟一路上一直忍不住透過車簾朝外看,活像個初次進城的好奇小孩子一般。

    “回京城第一件事想做什麽?”裴斯遠問道。

    “先去江月齋吃頓好的,再回家一趟,然後去給濯音買東西。”餘舟安排得明明白白。

    裴斯遠一臉笑意地望著他,並沒有提出異議。

    兩人進了京城之後,裴斯遠便吩咐車夫直接去了江月齋。

    江月齋的掌櫃和夥計許久沒見兩人,如今一見之下忙熱情地迎了上來。

    裴斯遠帶著餘舟去了樓上雅間,又隨手點了餘舟愛吃的菜。

    雖說他自己家的廚子比江月齋的廚子手藝還好,但這些日子因為顧忌著餘舟的身體,廚房所有的飯菜都偏清淡,吃得餘舟嘴裏快淡出鳥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進城第一件事就迫不及待來江月齋。

    今日他什麽都不想管了,隻想吃一頓濃油赤醬的飯。

    裴斯遠點的菜都是斟酌過的,倒也沒有不適宜他吃的。

    餘舟自從飯菜上了桌就埋頭幹飯,直到撐得打了個飽嗝才放下筷子。

    “先說好,明日可就不能這麽吃了。”裴斯遠抬手在他垂角擦了一下。

    餘舟點了點頭,那雙漂亮的眸子裏盡是滿足之意。

    “還記得咱們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嗎?”裴斯遠眼底帶著笑意問道。

    餘舟被他一提醒頓時便想了起來,當時他們和路之南一起來江月齋時,餘舟一直天真地以為裴斯遠沒認出自己,卻沒想到對方一直在逗著自己玩兒。

    那時距離他們尋歡樓相識沒隔多久,京城裏茶樓酒肆都還議論著他那條掛在窗戶上的床單。當時餘舟被人當麵提及,又窘又惱,裴斯遠甚至還幫他說了話。

    “尋歡樓如今還空著呢。”裴斯遠挑眉笑道:“要不要故地重遊一下?”

    餘舟臉一紅,悶聲道:“有什麽好看的。”

    “走吧,正好幫你消消食,免得一會兒你吐。”裴斯遠說著拉住餘舟手腕,帶著人去了對麵的尋歡樓。

    尋歡樓門上貼了禁軍的封條,門卻沒上鎖。

    不過京城的百姓都忌憚禁軍,倒也沒有哪個膽大包天地敢進去。

    裴斯遠扯了那封條,帶著餘舟進了門。

    餘舟跟在他身後探頭往裏一看,發覺這裏竟沒有想象中那般破敗。

    大概是因為正值夏季,再加上這裏荒廢的時間也不算太久,所以進門後裏頭也沒有太多灰塵蛛網類的東西,反倒是角落鏤空的地磚縫裏,因為許久沒有人踩踏,竟生出了雜草。

    那些雜草看著稀稀拉拉不成氣候,但在這個夏季的午後,卻仿佛染著一抹獨有的生機。

    “你說這地方將來用來做什麽合適呢?”裴斯遠站在天井裏,仰頭掃視了一圈。

    餘舟跟著他的動作也看了一遍,問道:“朝廷沒有安排嗎?”

    “暫時還沒有。”裴斯遠收回目光看向餘舟,“你有什麽想法嗎?”

    “這裏……”餘舟仰頭看著空曠地天井,目光掃過樓上那一排排的房間,道:“這裏這麽多空房間,適合做醫館或者書院。”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還有什麽地方能用得著這麽多房間了。

    總不能抄了一座花樓,轉手再搞一座花樓吧?

    裴斯遠順著他這思路想了想,暗道書院肯定是不合適的。

    且不說這花樓的前身是尋歡樓,這裏的結構也不適合書院的環境。

    但是醫館……

    他倒是記得餘舟上次提過,京郊的莊子可以用來繼續蓄養那些試剖的牲畜,將來培養更多像仵作和章太醫他們這樣可以給病人動刀的大夫。

    “我聽小薑太醫說過,京城大富大貴的人家,生了病都是將大夫請上門,或者府裏有大夫。”餘舟道:“但是尋常百姓生了病,就隻能來醫館看。”

    不過如今這個時代,因為隻有中醫沒有手術之類的需求,所以大部分病人都是診過脈取了藥就回家,並沒有住院一說。但是很多的病症,若是沒有人專門看護照顧,很容易越拖越厲害。

    餘舟甚至懷疑,古代社會人均壽命低,跟這個不無關係。

    畢竟,哪怕現代社會,一場流感若是治療不及時也可能要命,更別說這裏了。

    但是如果能住院的話,是不是很大程度上就能避免一些這樣的問題?

    餘舟想了想,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異想天開,便收住了話頭。

    不過裴斯遠卻將他這番話聽進去了,且還忍不住仔細琢磨了一番。

    離開尋歡樓後,兩人便回了裴府。

    餘舟小睡了一會兒,不過很快就醒了。

    “累嗎?”裴斯遠朝他問道:“不累的話陪我進宮一趟,明天我再陪你回餘府。”

    “進宮?”餘舟聞言一怔,問道:“咱們還要進宮?”

    “餘舍人,你如今可還拿著朝廷的俸祿呢?”裴斯遠笑道:“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去陛

    餘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要進宮,當即有些無措。

    他心想,他如今這樣進宮能幹什麽?

    “放心。”裴斯遠命人取來了餘舟的官服,親手替他換上。

    他這些日子看慣了餘舟穿便服的樣子,如今一見他換上官服,隻覺得十分新鮮。

    大淵朝官服的製式非常規整,穿在人身上的時候,會將人的氣質稱得比平時更端方幾分。而這官服穿在餘舟身上,則讓他比平日裏看著更添了幾分乖順,令人看了更想逗他。

    裴斯遠難得看人穿著官服,絲毫沒穿出官架子,反倒穿得乖乖巧巧,便忍不住多看了餘舟幾眼。這麽一看他便有些上癮,目光落在餘舟身上半晌都沒舍得挪開。

    “你穿官服也好看。”裴斯遠突然開口道。

    餘舟聞言有些不自在地避開了他的視線,目光在裴斯遠的武服上看了一眼,道:“你穿武服也好看。”

    他這話倒也不是單純的你來我往的奉承,而是心裏話。

    裴斯遠穿著武服的時候,確實也挺好看,比平日裏更多了幾分淩厲。

    但如今他和對方已經熟悉了,所以並不會因此而害怕對方。

    “也不知道這麽些日子沒見,陛下有沒有想我。”

    兩人一起進了宮,餘舟看著有些緊張,裴斯遠卻還有心情揶揄對方。

    到了禦書房之外,兩人便頓住了腳步。

    門口守著的宮人見狀忙進去匯報給路知南。

    路知南正握筆在紙上寫著什麽,聞言一怔,“他帶了餘舍人?”

    “是啊,裴副統領和餘舍人還一個穿了武服,一個穿了官服。”宮人忙道。

    路知南挑了眉沒再多說什麽,讓人將兩人宣了進來。

    進了禦書房,兩人一同朝路知南行了個禮。

    餘舟太久沒見路知南了,今日竟稍稍有些不習慣,都不敢抬眼看對方。

    “餘舍人。”路知南目光不動聲色地在餘舟小腹上一掃而過,“你告假之後,這位子一直沒讓人頂了缺,你的小桌朕都給你留著呢。”

    餘舟聞言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曾經坐過的地方,見那裏果然沒怎麽變。

    “多謝陛下。”餘舟又朝他行了個禮。

    “放鬆點。”路知南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拘束。

    餘舟見路知南沒有別的吩咐,便又朝他行了一禮,老老實實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但是今天他什麽都不用做,來的路上裴斯遠便說過,今日隻是讓他陪著自己進宮,不用真的當值。

    就在餘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愣神的工夫,路知南將一份文書扔給了裴斯遠。

    裴斯遠快速看了一遍那份文書,麵上沒什麽表情。

    “今日就先辦這件事吧。”路知南道。

    “是。”裴斯遠朝他行了個禮,便告退了。

    臨走前,裴斯遠路過餘舟身邊,低聲道:“晚些時候我過來接你回去。”

    餘舟點了點頭,目送著裴斯遠出了禦書房。

    對方臨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對上餘舟的目光後眼底不由染上了一絲笑意。

    餘舟收回視線,麵上也有些微微發熱。

    想起許久前他坐在這裏的時候,心裏還一直在編排裴斯遠和路知南的關係,而如今不過數月,一切都已經變了。他和裴斯遠成了很親近的關係,還有了個未出世的孩子。

    餘舟坐在桌前愣神的工夫,路知南身邊的來喜公公端了一盤點心放到了他麵前。

    “餘舍人,這是禦膳房這兩日剛琢磨出來的點心,一日就隻有這麽一盤,您嚐嚐。”來喜笑著說道。

    “多謝來喜公公。”餘舟客氣地朝他行了個禮,目光在那盤點心上停留了一瞬,卻沒吃。

    大概是宮鬥劇看多了吧,他從前吃東西都不怎麽注意的,但如今懷著身孕,便不敢背著裴斯遠隨便吃東西,生怕吃了不該吃的。

    他倒也不是不信任路知南,隻是出於一種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謹慎。

    要是裴斯遠在旁邊,他肯定就沒有顧慮了。

    想到對方,餘舟忍不住朝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對方這才剛走,估計一時半會兒沒那麽快回來。

    路知南批了會兒折子,抬眼看到餘舟坐在桌邊愣神,不由有些失笑。

    “餘舍人,過來陪朕下棋吧。”路知南道。

    他話音一落,餘舟忙起身朝他恭恭敬敬地道:“回陛下,臣不大會下棋。”

    “無妨,就當打發時間吧。”路知南道。

    餘舟不敢再推辭,隻能起身走到了他對麵坐下。

    餘舟說自己不會下棋並不是謙虛,他是真的不會。

    路知南陪著他走了幾步棋,便忍不住有些想笑。

    不過他很快發覺,餘舟下棋雖然不行,但他那副捏著棋子一本正經琢磨該怎麽走棋的樣子看著特別有趣。就像是在做一件明知道絲毫意義都沒有的事情,卻還做得比誰都認真。

    他心中暗道,這個餘舍人還真是有趣。

    “裴副統領會照顧人?”路知南一邊隨意在棋盤上下子,一邊問道。

    “嗯。”餘舟認真地想了想,“他非常會照顧人。”

    “從前倒是沒聽說。”路知南又道。

    餘舟聞言一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路知南這話怎麽好像在拈酸啊?

    他不知道的是,路知南這話是在日常嘲諷裴斯遠而已。

    餘舟心中有了顧忌,不敢再朝路知南主動搭話。

    路知南卻找到了和餘舟下棋的樂趣,陪著他玩兒了一個下午。

    裴斯遠辦完了事匆匆回來的時候,便見餘舟扶著腦袋坐在自己的小桌邊上,正在打盹。

    他沒急著叫醒對方,而是先朝路知南低聲匯報了幾句。

    路知南點了點頭,目光饒有興味地看向打盹的餘舟,忍不住笑了笑。

    “臣先告退了。”裴斯遠又朝他行了個禮,這才走向餘舟。

    餘舟被裴斯遠叫醒時,整個人都是蒙的,出了禦書房才想起自己在哪兒。

    “我還沒朝陛下告退呢!”餘舟忙道。

    “替你告過了,不必擔心。”裴斯遠道。

    這會兒天色已經擦黑了,裴斯遠借著夜色的掩映,拉住了餘舟的手。

    “路黑,怕你走不穩。”裴斯遠解釋道。

    餘舟任由他拉著自己,眼底的睡意還沒徹底散去。

    “你去做什麽了?”餘舟看向裴斯遠問道。

    他今日坐在禦書房等著裴斯遠時,感覺自己像個被寄養在別人家裏的小朋友。

    弱小可憐又無助。

    “我太久不在朝中,有一些事情得去替陛下辦。”裴斯遠說著歎了口氣,“你應該也知道,京城中有些事情,我能做,旁人未必能做。”

    餘舟點了點頭,如今他和裴斯遠太親近了,反倒忽略了對方原本的樣子。

    裴斯遠可是個凶名在外,全京城人人都不想招惹的人。

    他也是路知南的一把刀。

    餘舟不知怎麽的,一想到這些,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也不知是心疼裴斯遠,還是在為了別的事情動念。

    “怎麽了。”裴斯遠的手一緊,問道:“是不是讓你等太久,不高興了?”

    “你今天為什麽要帶著我來?”餘舟不解道。

    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留在裴府,或者幹脆回餘府。

    因為他在路知南麵前太拘束,也不敢亂吃東西,所以又困又餓。

    “我……”裴斯遠頓了頓,語氣難得有些不大自在,“把你放在家裏,或者莊子裏,我都不放心,離我太遠了。放到禦書房,最起碼我不用擔心你。”

    餘舟聞言一怔,有些訝異地看向裴斯遠。

    裴斯遠怕他多想,忙解釋道:“我最近沒得罪人,也不是怕人報複,就是……想把你留在離自己近一些的地方。”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餘舟問道。

    裴斯遠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回答。

    他看向漫長昏暗的宮道,半晌後才開口:“這些年我在朝中風裏來雨裏去,該做不該做的事情,都沒少做。可在此之前,我時常覺得無趣,有時候離宮後都不知該去哪兒。”

    沒有盼望,也沒有著落。

    這也是為什麽他隔三差五要去尋歡樓住,甚至在那裏包了個房間。

    “我有時候走在京城繁華的街上,偶爾會冒出來一個念頭,我做這些事情,到底是為了誰呢?”裴斯遠苦笑道:“太平盛世也好,清正的朝堂也好,於我而言又有什麽意義?”

    他說罷腳步一頓,看向餘舟。

    “但是今日我在外頭辦事的時候,一直忍不住看天邊的夕陽。”裴斯遠道:“我當時心裏想著,要是能在太陽落下去之前把事情辦好,還能趕得及陪你用晚飯。”

    這麽多年來,裴斯遠第一次知道,原來牽掛一個人,是這麽讓人滿足的感覺。

    就像他這些年來積攢的所有落空和孤獨,驀然都有了一個著落。

    餘舟聞言心口不由一跳,隻覺得心裏有一塊地方熱熱的。

    但是就在此時,他的肚子很不合時宜地響了一下。

    這動靜與胎兒無關,他就是餓得狠了。

    “咱們晚上吃什麽?”餘舟問道。

    裴斯遠聞言一怔,問道:“你沒用晚飯?”

    這會明明已經過了宮裏用晚飯的點了啊。

    而且他特意朝來喜叮囑過,到了飯點要給餘舟準備飯,不能餓著人。

    裴斯遠當即便沉下了臉。

    “陛下讓人給我準備了點心。“餘舟看向裴斯遠道:“但是你不在我不敢亂吃東西。”

    “陛下給的東西可以吃,若是信不過他,我怎麽會將你托付給他?”裴斯遠失笑道:“我還特意叮囑了他們給你準備晚飯。”

    餘舟“嗯”了一聲,避開裴斯遠的視線,小聲道:“我想等著你一起吃。”

    裴斯遠聞言一怔,隻覺心裏像是被小貓爪子輕輕撓了一下似的,又癢又熨帖。

    他大手稍稍一用力,握了握掌心那隻手。

    對方略一愣怔,反手回握了一下他。

    裴斯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