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請支持晉·江唯一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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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白日裏在街上逛累了,&nbp;&nbp;又或許是因為裴斯遠那個問題讓人覺得難為情,當夜回去之後,餘舟沐浴完就匆匆睡下了。

    不過裴斯遠並沒有著急入睡,&nbp;&nbp;在一旁守著餘舟睡著之後,他便出了臥房。

    院中,一個人影從暗處出來,低聲朝裴斯遠說了幾句什麽。

    隨後,&nbp;&nbp;裴斯遠去找管家吩咐了幾句,&nbp;&nbp;而後匆匆出了裴府。

    不過他臨走時,沒讓先前的暗衛跟著,而是將人留在了府中守著餘舟。

    屋內。

    餘舟睡了一覺,&nbp;&nbp;大概是感覺身邊有些空蕩蕩的,&nbp;&nbp;便醒了過來。

    他睡眼惺忪地躺在榻上等了一會兒,&nbp;&nbp;遲遲不見裴斯遠回來,便起身去了院中。

    裴府的院中是點了燈籠的,&nbp;&nbp;雖然不至於燈火通明,夜晚看去卻也不是黑暗一片。

    餘舟目光四處看了看,&nbp;&nbp;沒見到裴斯遠的影子。

    大概是這些日子一直和對方朝夕相處習慣了,&nbp;&nbp;這會兒見不到人,&nbp;&nbp;他有點不安。

    他心想著,&nbp;&nbp;裴斯遠有可能是去沐浴了?或者是去了茅房?

    左右這會兒他睡意也消散了不少,&nbp;&nbp;便坐在了院中的藤椅上,想著等一會兒人。

    院中的花草此前早已被裴父換成了避蚊蠅的,所以這會兒餘舟坐在院中也不怕會被蚊子叮得滿身包。

    時間一點點過去,&nbp;&nbp;直到餘舟身上有些冷了,&nbp;&nbp;也沒見裴斯遠回來。

    正在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時,&nbp;&nbp;便見遠處一個人影朝這邊走來,&nbp;&nbp;不過對方走近了餘舟才發現是管家,不是裴斯遠。

    “餘公子,大半夜您怎麽在這兒坐著?仔細夜風涼,染了風寒。”管家忙道。

    “裴斯遠呢?”餘舟朝他問道。

    餘舟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些日子他不知不覺已經將對裴斯遠的稱呼改了。

    “公子說是去辦點事情,應該很快就回來了,餘公子不必擔心。”管家忙道。

    餘舟聞言點了點頭,沒繼續在外頭逗留,轉身進了屋。

    他在榻上躺了一會兒,遲遲沒聽到裴斯遠回來的動靜,心中的不安便越來越甚。

    他想不通,裴斯遠大半夜會去辦什麽事情?

    有什麽事情,不能白天辦嗎?

    餘舟忍不住胡思亂想,越想心情越煩躁。

    他想起來,回來的路上,他告訴裴斯遠自己當初是看對方長得好看才主動之後,裴斯遠沉默了好一會兒。

    餘舟猜想,他大概是被自己的膚淺震驚到了。

    後來,裴斯遠又問他,“那現在呢?”

    從前看中了他的臉,那現在呢?

    餘舟覺得,裴斯遠問的應該是這個意思。

    時至今日,對於這個問題,餘舟心裏多少也有點答案了。

    隻是,今天裴斯遠問得太突然,他有些不大好意思說出口。

    若是再讓他冷靜一下,他就會告訴裴斯遠,他現在不止覺得裴斯遠好看,還對他有著超乎尋常的信任和依賴。這種依賴不是因為他有孕在身需要對方照顧,也不是因為裴斯遠待他好,而是因為……他願意與裴斯遠親近。

    餘舟覺得,他應該是有點喜歡上裴斯遠了。

    雖然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這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一個人對另一個動心,多半都是這樣,會在某一個怦然心動的瞬間,意識到自己的情意。可一旦明了自己的心意後,再回過頭去看過去,便會發覺自己動心的時候,遠遠比自己意識到的時候更早。

    餘舟對裴斯遠也是這樣。

    他也仔仔細細想過和對方相處的細節,但這裏頭令他臉紅心跳的瞬間太多了,多到餘舟自己回憶起來都覺得驚訝,仿佛他在裴斯遠麵前就沒太有過心如止水的時候。

    而餘舟之所以此前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也正是因為這個。

    他知道自己最初隻是出於膚淺的,而親近裴斯遠,所以他將自己麵對裴斯遠時所有的不自在,都歸結為是某種自然而然地生理反應。

    就像大部分人看到長得好看的人,都會不自覺多看兩眼。

    這種吸引力毫無感情依據,隻是大部分人都會出現的情況。

    直到昨天,餘舟在禦書房裏和路知南下棋時,他突然發現路知南長得也挺好看的。

    而且對方身為帝王,身上帶著一種天生的貴氣,這是連裴斯遠身上都不曾有過的氣質。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餘舟發覺自己麵對路知南時,心情特別平靜。期間路知南甚至主動逗過他幾句,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過任何麵對裴斯遠時才會有的那種悸動。

    餘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一個錯誤。

    尋歡樓那晚的經曆,意外地將裴斯遠強行塞進了他的生命裏,但同時也在他的眼睛上,蒙上了一片遮蔽他視線的樹葉,讓他一直將自己對裴斯遠的感覺,歸結為了另一種東西。

    那晚,裴斯遠在長長的宮道上朝他說,盼著回來見他。

    當時的餘舟心裏想著,自己好像也一直盼著裴斯遠回來接他。

    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原來在很久以前,他就對裴斯遠這麽依賴了。

    也難怪裴斯遠每次都能用蹩腳的理由,將他留在身邊。

    餘舟現在有點後悔。

    他應該在裴斯遠問他那個問題的時候,告訴對方答案。

    現在……

    他有點喜歡對方了。

    不是因為裴斯遠長得好看,而是哪怕裴斯遠稍微醜一點,他也能接受的那種喜歡。

    過了不知道多久,餘舟聽到外頭傳來了輕微的響動。

    他立刻從榻上起身出去,便見裴斯遠一襲黑衣,正立在廊下看著他。

    “怎麽起來了?”裴斯遠笑問。

    餘舟盯著他半晌,不知怎麽地突然有點委屈。

    他朝裴斯遠問道:“你去哪兒了?”

    “去見了幾個人。”裴斯遠進屋帶上了門,耐心朝他解釋道:“我這趟回來盯著的人太多,白天實在不方便,隻能晚上去見一見了。”

    餘舟聞言稍稍鬆了口氣,但心口還是有些發悶。

    不知道是孕期導致他的情緒變得更敏感了,還是因為剛弄清了自己的心意,餘舟如今麵對裴斯遠時,總有種特別複雜的情緒,好像很容易變得委屈,甚至想撒嬌。

    “是不是擔心我了?”裴斯遠抬手在他耳尖一捏,問道。

    他這話明顯帶著揶揄,從前也朝餘舟問過無數次,壓根也沒想著得到答複。

    但今晚,他話音一落,便聞餘舟悶聲“嗯”了一下。

    裴斯遠看向他,幾乎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家餘賢弟,竟會親口承認擔心他。

    今天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今天怎麽了?”裴斯遠拉過餘舟的手,問道:“我出去沒告訴你,不高興了?”

    餘舟搖了搖頭,一張臉在昏暗的燭光中,帶著些許看不大真切的紅意。

    他在裴斯遠回來之前已經想好了,等裴斯遠回來就朝他說自己先前想的那些話。

    但這會兒見到人了,他才發覺這種話說出來有多難為情。

    而且有了先前那番話,餘舟覺得如果他今晚朝裴斯遠說了,對方說不定會覺得自己色心又犯了。餘舟有些犯愁,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心中暗暗想著,要是裴斯遠拿出平日裏逗他的那副沒臉沒皮的架勢,多套套他的話,到時候他順勢承認了該多好。就像方才,對方問他是不是擔心自己,餘舟想也沒想就承認了。

    依著裴斯遠的性子,應該是窮追不舍再問他幾句。

    例如,為什麽擔心我?不會是心裏有我吧?

    屆時餘舟就再“嗯”一聲,然後鑽進被子裏裝死。

    但裴斯遠顯然並不打算配合他表演,竟將那個問題一帶而過了。

    餘舟有些鬱悶,隻恨自己臉皮薄。

    次日,用過早飯之後,裴斯遠便帶著餘舟又進了宮。

    不過依著他的說法,估摸著再有一兩日,路知南交代的事情也就都辦完了。

    “你要是不想在宮裏待著,在府裏候著也行。”裴斯遠朝餘舟道。

    “我還是在宮裏等你吧,這樣你辦完事,就能見到你。”餘舟道。

    他說罷看了裴斯遠一眼,眼底帶著些許期待,暗道裴斯遠應該留意到他話裏有話了吧?

    可裴斯遠隻勾起唇角一笑,竟都沒揶揄他,也不知到底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兩人徑直去了禦書房,這會兒路知南還沒下朝,來喜便直接引著餘舟進了內室,說讓他在這裏候著。

    “一會兒那些人估計還得來議政,讓來喜給你找點棉花塞耳朵裏,到時候你就在裏頭睡覺,不用理他們。”裴斯遠朝餘舟道。

    餘舟拉住他衣角,問道:“宮裏這麽多地方,我要不換個地方等著呢?”

    “那樣我會不放心。”裴斯遠道。

    餘舟聞言便沒再堅持,心中十分熨帖。

    他看過宮鬥劇,知道宮裏的表麵光鮮背後,藏著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

    雖說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皇宮和宮鬥劇裏是不是一回事,但裴斯遠的謹慎肯定是有道理的,餘舟絲毫沒有質疑。

    裴斯遠朝來喜吩咐了不少細節,便匆匆走了。

    沒一會兒外頭果然傳來了動靜,是路知南下朝了。

    又過了一會兒,朝臣們也來了。

    餘舟挺好奇他們說什麽,便一直躲在後頭留心聽著。

    一開始朝臣們說的還都是些餘舟不大能聽懂的事情,到了後來,便有人提到了裴斯遠。大意是說,裴斯遠外出許久,如今一回來就囂張跋扈,求路知南約束一二。

    餘舟一聽就知道,路知南肯定又吩咐裴斯遠幹了什麽得罪人的事兒。

    後來話題也沒什麽新鮮的,餘舟被他們討論得直犯困,便窩在內室的軟榻上睡著了。

    待他醒過來的時候,外頭已經沒了動靜。

    餘舟小心翼翼從屏風後探了個頭出去,見外頭除了伺候宮人,便隻有路知南在看折子。

    “睡醒了就出來吧。”路知南笑道。

    餘舟聞言忙老老實實出來,朝路知南行了個禮。

    “朕累了,你正好陪朕再下一會兒棋吧。”路知南道。

    餘舟有些無奈,沒明白自己這一手臭棋,為什麽路知南要反複找他下棋,不覺得難度太低了嗎?

    但皇帝說話,他也不敢輕易反駁,隻能從命。

    不一會兒,便有宮人擺好了棋盤。

    餘舟剛走到旁邊坐下,又有人端了點心吃食過來放下。

    餘舟這回有了裴斯遠的話,倒是沒再矜持,在得到路知南的示意後,便拈了一塊點心放進了嘴裏。

    “那天不吃不會是怕朕給你下毒吧?”路知南笑問。

    餘舟有些尷尬,剛想起身告罪,路知南卻示意他不必多禮。

    路知南何其聰明,通過今日裴斯遠找來喜朝他帶的話,便明白發生了什麽。

    肯定是那天餘舟謹慎沒吃東西餓肚子了,所以今日裴斯遠不僅叮囑了餘舟不用戒備,還特意讓路知南給餘舟備著吃食,別把人餓著。

    路知南有些驚訝,大概沒想到他會這麽信任裴斯遠。

    念及此,他便又起了想逗一逗對方的心思。

    “你知道裴斯遠今日去做什麽了嗎?”路知南問道。

    “不知道。”餘舟琢磨著手裏即將落敗的棋,“他不是在替陛下做事嗎?”

    “那他跟你說過自己在做什麽嗎。”路知南問道。

    “沒有。”餘舟搖了搖頭,終於將手裏的棋子落下了。

    路知南一看餘舟下的這步棋子,心道怎麽會有人每一步都走在最致命的地方呢?

    “他不告訴你,你也不好奇?”路知南繼續問道:“其實,你要是真想知道,朕可以告訴你。”

    餘舟又落下一枚棋子,神態自若地道:“臣還是親自問他吧。”

    餘舟說罷抬眼看了一瞬路知南,那表情十分複雜。

    路知南不知道的是,餘舟這一刻想的實際上是:這個路知南怎麽有點茶?竟然想挑撥他和裴斯遠的關係!幸虧他信任裴斯遠,否則若是被路知南這麽一套話,說不定就會弄出什麽問題來。

    路知南大概也沒想到原本想逗人玩,到了最後自己反倒成了小醜。

    他其實就是皇帝做久了,平日裏對誰都要一本正經,難得遇到餘舟這麽有趣的人,便總喜歡和他聊天。再加上他和裴斯遠一起長大,除了君臣關係之外,也算是很好的朋友。

    他眼看著裴斯遠這麽多年都沒開過竅,如今為了一個餘舟簡直是“神魂顛倒”,所以不免對兩人的關係起了八卦之心。

    路知南有些不死心地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朕,你到底喜歡裴斯遠什麽?”

    餘舟有些戒備地看了他一眼,將手裏的棋子放下,表情看起來比方才更複雜了。

    他心中暗道,這次應該不是自己多想吧?

    這個路知南的的確確是有點不對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