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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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的目光往下,越過桌沿遮擋的部分,看到溫泅雪斜坐在男人的懷裏,垂落下的腰帶,那腰帶在看不見的地方,一點一點逶迤墜地,像是被人緩緩惡意扯開。

    溫泅雪注意到少年的眼神,意識到對方看到了,唇瓣微抿間很輕地顫了一下。

    他仍舊幽靜溫順,隻是鴉羽眉睫輕垂抬起之間,眼眶緩緩紅了,眼底蓄著一汪靜謐的清水。

    “鬆手。”少年說,“他,不喜歡。”

    藥師捏著溫泅雪的下巴,不輕不重讓他抬起臉,讓少年看清楚他含著淚水的眼睛。

    但,當藥師自己也看到的時候,反而先愣了一下。

    那雙烏黑安靜,純粹得沒有焦點的眼眸,眼尾微紅,噙著眼淚欲落未落的時候,美得讓人心顫失神。

    頓了頓,藥師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要說的話,他斜睨門外,語氣森冷嘲弄:“你是個什麽東西?”

    “跪下!”身後一群執著刀劍的紅披風順勢威嚇。

    有人試圖來踢少年的膝彎,有人直接揮刀去砍他的腿。

    溫泅雪下意識掙動,眼淚滾落。

    少年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誰也沒有看清他是怎麽做到的,隻看到那兩個人頭顱滾落台階,鮮血噴灑一地。

    隻看到,少年的手上拿著一柄長刀,正是其中一個紅披風試圖用來砍他的腿的。

    藥師冷聲嗤笑:“區區一個魔奴,腿不往該跪的地方跪,眼睛看不該看的人,既然如此,那便都別要了。給他留口氣就好,畢竟是難得的試藥材料,死了可惜。”

    藥師目光看向溫泅雪,故意親昵:“他好像不知道,跟了我,你已經不需要利用他了。一個看不清自己斤兩的醜八怪藥奴而已,別怕,馬上就解決他。”

    少年看了一眼,靜靜望著他欲言又止的溫泅雪,轉身,主動往門外人群走去。

    門外一片廝殺聲。

    藥師鬆開暗處緊緊抓著的,溫泅雪方才隱隱試圖掙紮的手腕。

    對方自由的下一瞬,立刻便起身遠離他。

    藥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我有點生氣,你最好說兩句讓我高興的話。”

    “謝謝。”溫泅雪說。

    藥師正在喝茶,愣了一下,抬頭看向溫泅雪。

    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道謝。

    然後,他看到,溫泅雪……在笑。

    “噗。”

    溫泅雪看著門外的方向,忍不住輕笑出聲。

    他穿著天水青碧的薄衫,玉一樣清淺的顏色,笑起來的時候,那雙含著眼淚的眼睛也像浸著春日陽光的泉水一樣,毫無保留的清澈。

    但那張眉眼彎彎,笑著的美麗的臉,卻像是綻放在黑暗地獄裏的彼岸魂花。

    靡麗,清豔,蜜甜。

    純真,好奇,近乎天真的……邪氣。

    破曉的第一縷天光,燦然,除此之外的世界,底色晦暗墮落。

    在藥師看著他的笑容出神的時候,溫泅雪側首回頭,眸光瞥向藥師。

    輕輕地:“為了感謝你,請你喝茶。”

    藥師:“什麽?”

    溫泅雪不再看他,臉上的笑容消失無痕,恢複之前的靜謐幽靜,低低氣音一樣:“嗯,沒什麽,就是,字麵意思。”

    藥師才注意到,這個人說話時的聲音語氣,並不是看起來那麽溫順,沒有半分命如飄萍的脆弱,反而漫不經心的從容。

    哐當。

    茶杯掉在地毯上,聲音被外麵的廝殺遮掩。

    藥師也倒在地上。

    他張嘴想要示警喊人,卻覺得舌根麻痹,甚至無法發聲說話。

    心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什麽時候中招的?是什麽毒?為什麽他毫無覺察?

    請他喝茶?

    難道毒下在茶裏?可自己明明還沒有喝到?

    溫泅雪緩緩走到他麵前,垂眸看來,神情依舊如春夜湖水靜謐沉靜,輕聲呢喃:“檢查花環的時候,怎麽不認真一點?”

    ——花環?

    藥師掙紮著,卻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隻能怔怔地望著那張美麗幽靜的臉,望著他頭上自己親手戴上的花環。

    那雙烏黑的眼眸,眼底還留著一點淚水,像雪山下消融的泉水。

    清澈溫和,純粹得即便靜靜專注地看著人,也像是沒有焦點,映不出一絲身影。

    像是知道他心中的疑慮。

    “花環表麵解除法力限製的草藥,是故意擺在明麵,給你發現的,重點其實是在花環裏麵。”

    溫泅雪伸手,從草莖交織的中間拿出一顆藥,語氣溫和平靜,善解人意地解釋給他聽。

    這顆藥,正是昨天傍晚遺族少年障眼法藏起的那顆。

    “你應該仔細一點的。”

    溫泅雪輕輕看著藥師驚懼的眼神,鬆手讓藥丸掉進茶杯裏,然後從花環摘下一顆飽滿的粉色花苞,花苞裏藏著幾個豌豆大小的白色花苞。

    撕開,花粉溶入水中。

    他端著這杯特製的茶,穩穩遞到不能動的藥師嘴邊。

    斂眸,語氣一如既往平靜:“你導演的戲,我很喜歡,作為感謝……”

    將空了的茶杯放回桌上,溫泅雪往門口看了一眼,確認時間差不多了。

    他回頭看著做最後掙紮的藥師,眼眸清澈內斂,矜持抿唇笑了一下,然後笑容消逝,驚叫一聲:“啊……不要!”

    沒有表情,但聲音驚慌脆弱,尾音還帶著一絲失措無助的顫音。

    藥師:??

    ……

    遺族一刀劈開眼前的門。

    看到溫泅雪倒在地毯上,藥師壓在他身上,一隻手按著他的手腕,一隻手掐著他的脖子。

    溫泅雪始終看著門外,抬眼對上遺族少年的眼睛。

    蘊著清泉一樣的眸光,在傷害和死亡麵前,也一如既往靜靜地溫順無措,慌張害怕都懵懂不會。

    溫泅雪沒有反抗。

    藥師抬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遺族少年的眼神和他揮出的刀。

    遺族麵無表情,連同藥師的身體一起擊飛出去。

    在鮮血噴灑下來之前,拉起溫泅雪的手,將他帶到自己身前,自身擋住身後濺射來的鮮血。

    溫泅雪看著少年沒有表情的臉,眸光怔然微動。

    遺族少年垂眸,認真給他重新係好腰帶:“走。”

    溫泅雪:“等一下。”

    他第一次掙開對方的手,跑向藥師。

    遺族看著,他小心繞過地上瀕死的藥師和血跡,拿起被放在一旁的鳥蛋,還有掉在地毯上的花環。

    溫泅雪將花環重新戴在頭上,調整鳥蛋在草編的小提籃裏的位置,回來重新牽起少年的手。

    看著少年的眼睛,像地牢初遇的那天一樣,眼眸微彎,笑了一下:“走吧。”

    那身幽靜的天水碧,任風吹拂開,他像是生於凜冬,囚於永夜,被人盜走出逃人間的四月之雪。

    地上,藥師歪著頭,氣管抽搐,發出嗬嗬的聲音,死不瞑目直直地望著他,透過濺血的瞳眸看去——

    陽光灰白,世界灰暗,隻有那個頭戴花環的青年是紅色的。

    像深淵蝕骨河的水,清澈幽靜,任他走進,沉底,溺亡,自始至終,未曾看他一眼。

    “藥師的書房裏,有一條傳送出去的路徑,我們走這條路。”

    暗夜泉水一樣靜謐的眼眸,一瞬不瞬注視著牽著他的手,以保護者姿勢走在前麵的少年,溫泅雪溫和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