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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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訣天又一次,憑著蛛絲馬跡,找到了一處血煞宗的分舵。
這一年,他們已經找到剿滅了十二處血煞宗分舵。
淩訣天對血煞宗似乎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直覺,總是能從毫無破綻的表象裏找出他們。
和以往一樣,淩訣天第一時間製服掌管分舵最高事宜的藥師,單獨審問。
蘇枕月趕到的時候,先看到滿地的血。
“這是,怎麽了?”蘇枕月一頓。
淩訣天有潔癖,殺人曆來至多一劍,連第一次那麽失控憤怒的時候,屠戮所有血衣教眾,都隻出了一劍。
但,這個分舵的藥師,被淩訣天審問過後,卻已經看不出人形。
淩訣天麵如覆霜,眼神冷靜,整個人卻像一柄嗜血的劍,殺意凜然不止。
“麻煩你了。”他淡淡地說。
蘇枕月催動玉拂塵,牽凝住藥師一息尚存的魂,勉強叫對方喘過一口氣。
淩訣天冷靜:“說。”
藥師連鬼魂都已經瘋了,發出驚懼癲狂的聲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認識他……”
淩訣天居高臨下,眼裏冰冷無情,平靜:“不知道,那就死。”
話音一落,藥師陡然瞪大眼睛……活活把自己的魂嚇死了。
蘇枕月微怔。
淩訣天已經轉身離去。
蘇落看著他離去的身影,長聲歎息,向來冷硬肅穆的臉上露出愁容,她對蘇枕月行禮,聲音沉重:“公子,還請勸一勸我家少主,他這樣下去,恐怕道心有缺。”
蘇枕月收起浮塵垂絲:“你要我勸他什麽?”
蘇落:“公子不知,這一年少主殺得人太多了,那些血煞宗的教眾再該死,少主也不該自己親自動手。”
蘇月枕眉目微凝:“你是說,之前那十二個分舵的人,全都是他親自動手處決?”
蘇落點頭。
“胡鬧。”蘇枕月拂袖向外走去。
……
嗖!
一支箭穿過陰森茂盛的森林。
嗖嗖嗖!
一箭接著一箭,無數支箭在樹木之間穿梭,自行繞開樹幹追蹤著一道道人影。
在森林裏織成一陣嗚嗚的風聲。
樹木之間紅色的身影四處亂竄。
又無聲無息倒下。
接連的箭,將這風又密仄鎮住,不透分毫。
淩訣天神情冷峻無波,直到空氣恢複寂靜無聲,直到箭囊裏所有的箭都射空。
蘇枕月翩然而來,站在浮於半空,神情倨傲淩厲的淩訣天身旁,與他並肩而立。
望著看不見絲毫殺戮痕跡的樹林,唇角習慣性微揚。
“已經結束了啊。”
這個場景,一年前,他們第一次發現血煞宗以人煉藥的時候,蘇枕月就看見過一回。
淩訣天雖然高冷寡言,但在蘇枕月麵前的時候,偶爾也是會笑的。
可是,那件事後,淩訣天整整一個月都沒有說超過三個字的話。
這一年來,他們搗毀的血煞宗分舵,大大小小加起來十二處。
連當初第一次事件幸存的受害者,麵對那種場麵都習以為常麻木了。
但淩訣天的怒意有增無減,對所有血煞宗殺無赦,無一放過。
不同的是,曾經他一劍滅殺所有教眾。
現在,他竟然用箭。
一箭一箭,看他們在絕望和死亡裏拚盡全力逃生,最後卻一個個倒下,屍骨無存。
蘇枕月忽然笑了一下:“所有人知道,淩訣天是個真正的光風霽月、孤高傲慢的劍修,從不屑手段,也不會用陰毒手段折磨虐殺對手,哪怕那是個十惡不赦之徒。但現在,有人被他活活嚇死了,兩回。隻因為,對方沒能回答出他的問題。你說有趣不有趣?”
他狐狸似的眼眸彎了彎,聲音含笑戲謔,眼裏卻一片矜清寥遠,並無半點笑意。
淩訣天眉眼冰冷無動於衷:“他們該死。”
蘇枕月:“他們的確該死,但你不該用滅魂箭,你是一個劍修。被滅魂箭所殺的人,會化作箭魂的詛咒之力,箭每殺一次人,靈魂就重複一次被殺的痛苦,直到魂魄消亡。”
淩訣天麵無表情,無喜無悲:“被這些藥折磨的人,也這麽痛苦,甚至,更痛苦。”
蘇枕月:“那也不該,不問而罪,一氣殺之。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失控的味道,而且,越來越深。你我雖有姻緣之命,卻更勝知己。從前我不問,因為我在等你自己告訴我。現在,我忍不住想要問一句了,為什麽?”
淩訣天:“我們能找到的血煞宗越來越少。”
蘇枕月:“這是好事,說明他們絕大多數勢力都已經被我們找到剿滅,血煞宗的殘黨不敢再露頭。受害者會更少。”
但,淩訣天反而越來越沒有耐心。
甚至在初審中,短時間內,就將一個金丹級別的藥師,逼到神魂崩潰。
蘇枕月著實不明白,為什麽。
淩訣天眼神淩厲,淡淡:“不好!我還沒有找到。”
蘇枕月:“找到什麽?”
樹林深處,樹枝搖曳,風自遠而來。
“躲開。”淩訣天第一時間擋在蘇枕月身前,不閃不避,一把接住飛回來的箭影,振袖捏碎。
這是他射出去的其中一支滅魂箭,竟然原路回來了。
此箭一旦射出,必要嗜血飲魂,不然就不會消失。
這是第一次,有人竟然將這箭重新丟了回來。
是個高手。
血煞宗還有高層!
淩訣天立刻不管不顧追了上去。
“小心有詐。”蘇枕月也緊隨其後。
……
月上樹梢,君罔極才回來。
溫泅雪靜靜地望著他,沒有笑,那雙烏黑的眼眸夜色裏望著人,眼中的泉水比白日更清透脆弱,像含著露水的梨花,一陣晚風,就會墜落湖麵:“我以為,你離開了。”
君罔極每天日落前一定會回來,隻有今天沒有。
“不會。”
君罔極伸手,掌心躺著一支青玉簪,聲音低低的沙啞,又帶著幾分少年的清冽,垂眸沒有表情,說:“給你。”
溫泅雪沒有接,聲音溫和,眼神也更輕,看著他:“為什麽送簪子給我?今年的生日還沒到。”
君罔極眼底一如既往淡漠,他沒有說話。
隻是拉著溫泅雪的手,將簪子放在他的手心,合上手,讓他握緊,動作很慢收回手,好像怕他沒有接住,那簪子就會摔碎了。
就像,放進溫泅雪手裏的,並不僅僅是一支玉簪,還有別的更脆弱的東西。
溫泅雪看了一眼,抬手,取下木簪,將簪子插在頭發上:“好看嗎?”
君罔極看著他的眼睛,沒有表情:“好看。”
簪子是一個神階法器。
溫泅雪認得,他在雲州城的拍賣行賣草藥的時候見過,因為要價太高而流拍的壓軸寶物。
三十萬上品靈石。
溫泅雪不知道,君罔極是怎麽賺到這麽多錢的。
他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看到君罔極遞簪子時候,手背上一道傷痕,像是流箭所傷。
溫泅雪沒有說什麽,拿了藥膏,安靜地給君罔極的傷口清理上藥。
君罔極接了一年多的懸賞。
沒有五級以下的懸賞單了,就接六級的。
今天最後一單,揭的是七級的。
七級,已經是金丹上層的水準了。
君罔極離築基,還差一步。
但他覺得,能打贏。
拍賣行的簪子也有最便宜和最貴的,他想買最好的,得多攢點靈石。
君罔極目不轉睛看著溫泅雪:“為什麽,對我好?”
溫泅雪眸光溫和,望著他:“你救我,把我從流蘇島的地牢救了出來。”
君罔極淺灰色的眼眸底色淡漠,無動於衷,隻有聲音低輕。
“其他人也會救你。”
溫泅雪:“你替我吃那些危險的藥。”
君罔極:“也會有別人,為你試藥。”
溫泅雪靜靜地望著他:“可是,沒有別人,就隻有你。還有,不是我對你好,是,你對我很好,你送我花,還有簪子,你一直……都很好。”
以能讓君罔極變強,不會讓他餓的承諾誘拐了少年反派跟他走的溫泅雪,剛來雲麓鎮的時候就病倒了。
血煞島的藥,對人修的體質而言,傷害太強,致死率極高。
因為這藥,本是用來對付神的。
盡管溫泅雪隻吃了一顆,後效也很大。
那時候他還沒有種藥材,即便種下了,也要等漫長的收獲期,那段時間,是君罔極在支撐他們的生活。
他明明那麽強,一個人一把刀就可以橫掃一整個流蘇島,本該屠戮魔界,成為一域之主,開始征戰一統分裂萬年的魔界,現在,卻窩在一個小鎮裏。
每天去打獵,用紗布纏著臉,穿過指指點點視他作異類的人群,去換取他們的生活所需。
溫泅雪前世有近十年的時候獨自一人住在青檀小樓,並不很清楚,人類的世界有多麽複雜。
即便是一群普通善良弱小的好人,像會讓君罔極這樣的強者,如置身荊棘叢林,到處是紮人不死,但足夠遍體鱗傷的軟刺。
直到有一天,溫泅雪病體初愈,他走上街頭,看著君罔極從人群裏向他走來,聽到了人群關於君罔極喧囂的低語,看見他們看君罔極的眼神。
那一刻溫泅雪才意識到,君罔極眼裏,世界的樣子。
那時,已經過去了三個月,快一百天。
君罔極什麽也沒有說過,一直淡漠而安靜……
溫泅雪眸光溫柔無措,抿了抿唇,說:“為什麽問這種問題?今天,發生了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