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龍傲天和為他而死的白月光約定來生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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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心很軟,&nbp;&nbp;還是熱的。
蘇枕月嚐了一口,笑了,眉睫垂斂,&nbp;&nbp;唇角微彎:“是熟悉的味道,做茶點的師傅脾氣很壞,但每當他和他老婆吵完架,&nbp;&nbp;他做出的茶點都尤為好吃。隻是他每次吵架心情都會不好,情緒極為不穩定,&nbp;&nbp;做到一半就要哭著回去認錯。導致做出的茶點又少,&nbp;&nbp;又難得,&nbp;&nbp;每一口的味道都不一樣。食客比他們自己都關注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怕他把老板娘氣跑了,但又怕他們夫妻感情太好,不吵架了,&nbp;&nbp;他做不出這樣好的茶點。每天唉聲歎氣,或喜或憂,比他們自己還在意他們的感情,你說有趣不有趣?”
溫泅雪前世也吃過一次這家店的點心,但不知道背後還有這些故事。
他應了一聲:“嗯。”
蘇枕月笑著,聲音不急不緩,&nbp;&nbp;娓娓道來,&nbp;&nbp;又講了三兩個傳聞軼事。
比如,有一回兩夫妻半夜吵架,竟然有修士突然破門而入。
夫妻倆以為是有人尋仇,生死關頭,&nbp;&nbp;都情願護在對方身前先死。
誰知修士橫眉怒目,&nbp;&nbp;說:“如果你不現在就去廚房做點心,&nbp;&nbp;就滾回去睡覺,攢著怒氣明天起床再吵。我忍你很久了,知不知道,你這樣幹吵架有多浪費?我已經買了三回點心了,都不是那個味道,我老婆再吃不到點心,就該我老婆跟我吵架了。”
比如,傳聞說老板的老婆曾經外出的時候被一個臭名昭著的魔修抓了,老板主動上門,讓魔修將他也一起抓了。魔修吃了他做的點心後,竟將他們一道放回去了。
比如,雖然都說老板的脾氣壞,但老板的老婆脾氣更壞。
蘇枕月給溫泅雪添茶,微笑說:“你覺得點心的味道如何?”
溫泅雪本來不打算吃,但聽了這些話,他吃了一塊。
“每一口味道都不同,是真的。的確比別的點心好吃很多。”
也比前世溫泅雪吃過的好吃許多。
蘇枕月:“很多人說,這是因為茶點裏有老板對老板娘的愛意。在浮夢州,人人都說,春日一定要做兩件事,一件是和有緣人賞浮夢花,一件是去永心居吃老板做的老婆餅。永心居,永結同心的意思。”
說完,他玉扇抵唇笑了一下,好像想起一個顯而易見、卻無人覺察的秘密。
他笑起來的樣子,眉眼彎彎,總讓人想到毛發潔白的狐狸。
溫泅雪:“有什麽問題嗎?為什麽笑?”
蘇枕月望著溫泅雪,微微挑眉,眼角狐狸一樣彎彎,端莊又帶點慧黠:“啊,因為在下無意之間得知了一個秘密,你想聽嗎?”
溫泅雪:“嗯。”
他本來隻是進來送點心的。
淩訣天的點心他不該拿,給蘇枕月合情合理,不知道怎麽就坐在一起吃點心了。
蘇枕月講的故事明明平淡無奇,卻莫名的讓人想知道下文。
溫泅雪答應後,蘇枕月卻不笑了。
他垂眸,神情的溫雅帶著點神秘矜冷的憐憫,歎息一樣,又似笑非笑:“後麵的故事,大多數人並不願意聽到,你確定要聽?”
溫泅雪:“比起好結局,我更願意聽到真誠的故事。”
蘇枕月握著玉扇:“故事是否真誠是由聽眾來判斷的,講故事的人隻能確定一個故事是否真實,而即便是事實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溫泅雪想了一下:“傳聞是假的?老板和老板娘是一對怨偶,並不相愛?”
蘇枕月:“不,傳聞都是真的。永心居的老板,做得出天下有情人皆歎的老婆餅,人人都說他愛妻如命,他自己也的確為了夫人以身涉險,不惜性命。這些都是真的。可是,就在三天前,他成了一個青樓名妓的入幕之賓。”
溫泅雪:“……”
他眨了一下眼,有許多疑問,最終卻隻問道:“沒有人吃出茶點的味道變了嗎?”
蘇枕月:“我剛剛嚐了一下,茶點的味道沒有變,甚至,比起以前更好吃了。”
溫泅雪想了想:“這個故事裏有人弄錯了什麽嗎?老板,食客,老板娘,名妓,中途有一個地方有問題?”
蘇枕月:“也許都沒有問題呢?隻是,從前是因為老板娘做出的茶點,現在因為另一個人做出了。”
溫泅雪靜靜看著他:“你知道點心是淩訣天買的嗎?”
蘇枕月:“嗯,我知道。”
溫泅雪:“你討厭我嗎?希望我死,或者想殺了我嗎?”
蘇枕月好笑地看著他,溫和:“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溫泅雪平靜:“因為淩訣天。”
淩訣天是蘇枕月的道侶。
淩訣天這幾天明明一直在藥堂,卻對蘇枕月不聞不問,蘇枕月也一反常態,不再出現在外麵。
他們三人現在的關係,在旁人看來,就像是溫泅雪的出現,破壞了淩訣天和蘇枕月的關係。
蘇枕月眼眸彎斂的弧度加深,玉扇抵唇,笑容有些夢幻起來:“你覺得,我為什麽會跟你講點心背後老板和老板娘的故事,是為了宣誓主權嗎?”
溫泅雪斂眸,靜靜望著他:“我不知道。”
淩訣天是世界上第二複雜的人,第一複雜的是蘇枕月。
溫泅雪從來不明白他們在想什麽,甚至於他們之間的關係,更不明白他們是什麽樣的人。
蘇枕月修長的眼眸微斂,拈著茶點,淡淡道:“浮夢花是幻覺,這永結同心的老板,做得出感動天下人的蘊含愛意的茶點,卻抵不過世俗美色。我在想,世間的愛情,當真存在嗎?還是,隻是鏡中花水中月,刹那幻覺?”
他放下茶點,合攏的玉扇微微掩唇,笑道:“不過,我之所以對你講這個故事,倒不是因為這個,隻是因為,我知道我這麽講了,你就會坐在這裏,直到現在。”
溫泅雪微怔抿唇,他現在看對方的笑容,真的覺得他像一隻狐狸了。
神秘,狡猾,聰明,好像任何人在他麵前都沒有秘密。
“為什麽要我坐在這裏?”
蘇枕月從容笑道:“因為你有問題想要問我。”
溫泅雪:“我想問你什麽?”
蘇枕月挑眉,笑容帶著幾分慢謔:“你想問我,為什麽我的道侶紅杏出牆,我卻不聞不問?你想問,我和淩訣天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溫泅雪靜默,看著他。
雖然他並未有詢問的打算,但的確對此好奇。
“你會回答嗎?”
蘇枕月笑,笑容像朦朦朧朧的午後,陽光暈染在潔白的玉蘭花上:“我可以回答,或者說,因為想要回答,所以有了現在你坐在我麵前,我們討論這件事。”
話題過程幾乎都在蘇枕月的把控裏,的確如他所說,是因為他想要回答,他們才會聊到這裏。
溫泅雪對此並不在意。
隻是更加清楚認知到,蘇枕月對人心了若指掌,甚至能夠不知不覺引導對方做出他想要的反應,讓事情輕而易舉呈現出他想要的結果。
就好像,世界就如同棋盤,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溫泅雪看著蘇枕月,在想,蘇枕月是否連他現在對蘇枕月產生這樣的想法和判斷,也是清楚知曉的?
應該是知曉的。
蘇枕月坐在那裏,他連坐的姿勢也既莊重又風雅隨性:“從哪個問題開始回答呢?”
溫泅雪沒有表情:“紅杏出牆。”
蘇枕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笑容幅度大的時候就會玉扇抵唇,隻看到眉眼彎彎,肩膀微動:“好吧,雖然我的道侶紅杏出牆了,但我並不生氣,也不怪他,因為……”
他看了溫泅雪一眼:“你不妨猜猜因為什麽?”
溫泅雪沒有表情:“你會原諒他?因為你愛他?”
書上都是這麽寫的。
蘇枕月抬眉,眸光矜持認真:“啊,因為他雖然紅杏出牆了,但他的眼光還不錯。”
被蘇枕月用欣賞的目光注視著的,淩訣天紅杏出牆的對象,溫泅雪安靜沒有任何表情。
蘇枕月看著他,笑了一下,矜持:“他喜歡的,我亦喜歡。”
溫泅雪烏黑的眼眸靜靜望著蘇枕月。
他從來都知道,蘇枕月比淩訣天更複雜難懂,但他不知道,人類會這樣。
蘇枕月忽然笑了起來,肩膀微微抖動,像是促狹揶揄,聲音卻仍舊輕緩溫雅:“啊,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以某些方麵的萎靡敗德為榮的貴族。我並沒有想,可以三人行。我與他,本就不是那種道侶關係,是更複雜的道侶關係,你想聽嗎?”
他就像故事裏,要引誘獵物進入陷阱的獵人,拋出一個又一個看上去簡單直接,毫無難度又讓人稍感好奇的小秘密,一步一步讓人偏離軌跡,進入他設定好的迷宮中去。
讓人明知道後麵或許有危險,卻因為猜不到是什麽樣的危險,而一再小心翼翼往前。
包括,連獵物已經知道了有危險這件事,都是他事先透漏的,以便於獵物因為警覺而踏入針對他的警覺設定的陷阱。
而溫泅雪,一直都是世界上最溫順的獵物,他毫無掙紮抗拒上鉤。
蘇枕月便看到,他微微抿唇,烏黑的眼眸靜靜望著自己,輕輕點頭。
像一泓夜幕秋水,清澈卻漫不見底。
蘇枕月便開始講故事了——
故事發生在一個叫花之國的世界。
故事的主角,是一朵像月光一樣潔白的玉蘭花,便稱他為月光花。
二十年前,玉蘭花族的小公主無故消失數年,忽然有一天回來了,不言不語。
玉蘭花族的其他玉蘭花沒有逼問她的過去。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被發現懷孕了。
玉蘭花族欣喜地迎接了這個小生命,細心教導他長大,他也不負所望,長成了他們期待的那樣,像月光一樣皎潔的玉蘭花。
但,在月光花十六歲的時候,他忽然得了一種不治之症,大家說這是一種詛咒。
這詛咒,會讓月光花魂飛魄散,徹底消失在世界上。
所有人都說,詛咒的來自玉蘭花族對一片森林的背叛。
在月光花九歲的時候,與玉蘭花族接壤的森林一族被一把天火燒毀了。
玉蘭花族對此並沒有幫上什麽忙,並且,為了防止天火燒過來,還在森林和玉蘭花族之間挖了一道又寬又深的水渠。
對所有人說,玉蘭花一族和森林從未接壤,毫無關係。
但,玉蘭花族所有人,包括月光花都知道,玉蘭花和森林是一體的,他們有過盟約誓言。
玉蘭花一族背棄了誓言,被死去的森林詛咒了。
詛咒降臨在月光花一人身上。
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找到森林一族遺留的最後一棵樹,和那棵樹締結曾經許諾的盟約。
他必須依靠這棵樹而活著。
但,月光花並不願意這麽做。
玉蘭花一族為了存活,做了背叛的事,整個世界都知道,早已經毫無名聲可言。
現在,卻又為了活著,找到自己曾經背叛背棄過的盟友,再做一次結盟之事。
太過令人不齒。
假如玉蘭花一族,本就是這樣為了活著可以不在乎一切的存在,他們為什麽又要教導那朵月光花,長在最高的樹上,長成皎潔如月光的模樣?
月光花,寧願死。
……
故事講到這裏的時候,蘇枕月的神情仍舊溫雅平和,甚至還有淡淡笑意,隻是眉眼有一種輕薄夢幻的孤寂感,輕薄得好似錯覺一般。
“可是這時候,那棵消失了七年的樹忽然出現了……”
…
當月光花抱著必死的想法睡去,卻醒來的時候,他與那棵樹的契約已經綁定了一半。
從此以後,隻要那棵樹還活著,他就死不了。
那棵樹死了,他便也跟著一同死去。
死生相係。
這棵樹為什麽要這麽做?
樹對醒來的月光花說,不必覺得虧欠了他什麽,因為樹並不打算和曾經背盟敗約的玉蘭花一族真的結盟,但他重振森林,為死去的森林複仇,需要玉蘭花一族的力量。
樹說:“這隻是一個交易。”
交易的內容是:
樹通過契約來拯救月光花的不死。
玉蘭花一族為樹效力一百年。
這一百年間,樹會尋找解開月光花詛咒的辦法。
不管能不能找到辦法,當約定的一百年到期後,玉蘭花一族恢複自由,樹和月光花的契約也會解開。
月光花換得一百年的時間,尋找一線生機。
樹得到一個偌大的玉蘭花一族的效力。
大家互不相欠。
樹對月光花說,如果月光花找不到解除詛咒的辦法,那麽一百年後,月光花還是要魂飛魄散的。
玉蘭花一族隻是得到了本就屬於他們的自由,卻還是失去了他們的繼承人。
樹說:“算起來,這筆交易我穩賺不虧,你盈虧自負,是我欠了你。作為補償,我也會幫你尋找解開詛咒的方法。”
這棵樹雖然一直高傲冰冷,說得話全都不近人情,但是,月光花還是看出來了,樹好像很怕月光花覺得,自己虧欠了樹。
在締結契約的第二年,樹為月光花找到了解除詛咒的辦法。
…
蘇枕月用帶著近乎夢幻的笑容語氣說:“這就是,複雜的道侶關係。”
溫泅雪望著蘇枕月,他記得前世蘇枕月死前和淩訣天的對話。
前世,蘇枕月並沒有所謂的碎魂詛咒,他一直在替蘇家當初的背盟敗約補償淩訣天,為淩訣天做了很多事,他們一起攜手拯救蒼生,成為世界上唯一能並肩站在一起的,所有人眼裏的靈魂伴侶。
直到死前,蘇枕月一直都在償還蘇家對淩訣天的虧欠。
蘇枕月是為淩訣天而死的。
溫泅雪:“你愛他。”
蘇枕月一頓,忽然笑了,甚至輕笑出聲,狐狸一樣慵懶地挑眉:“他實在是一個很好的人,對嗎?這樣好的人,的確很難讓人不喜歡。但是……”
蘇枕月睜開笑著的彎彎的眼眸,溫和地注視著溫泅雪,第一次讓人看清他瞳孔的顏色,是淺淺的琥珀色:“如果我在這個世界上一定要愛一個人的話,我希望是……愛你。”